大梁國都，隱蔽的院落內。
陳康正端坐在石桌旁，翻看著手中的名錄。
這份名錄，是他一大早派手下，前往京兆伊府門前，特意抄送回來的。
看著一個個熟悉的名字，並沒有出現在名單裡，陳康的臉色如水般陰沉。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資助資助的人在考學的人中，絕算不上少數，但在這份公佈的名錄裡，卻只有寥寥幾人上榜，難不成是他的眼界出了問題，資助的都是一幫酒囊飯袋嗎？
心中暗罵著，陳康招來了負責這件事的手下人。
那人剛一進門，還滿臉喜色，見到陳康後，抱拳拱手。
“大人，聽說放榜了？那我就提前恭祝大人，將天下英傑，網羅帳下……”
聽到手下人的話，陳康氣的差點鬍子都歪了。
什麼狗屁的網羅英雄於帳下，名單這麼長，他資助了那麼多人，結果竟佔據的人數竟連這榜單的五分之一都不到，這筆買賣，他虧的大了去了！
“我問你，你張那雙眼睛是出氣用的嗎？啊？！我撥給你那麼多銀子，你倒好，專挑酒囊飯袋來資助，是嫌我陳家的錢太多，還是覺得我陳家的人都是飯桶啊！”
聽到陳康的怒罵聲，手下人頓時懵了。
他委屈的道：“大人，您，您這話從何談起啊，我所資助的人每個人錢，都派人試探過，那些人絕不是什麼酒囊飯袋，更何況，我前些天也向負責考學的官員大廳了，他們也都說，那些人沒問題，初步擬定的名單上，也都有他們的名字呀……”
“那你看看，我手裡這是什麼！”
陳康將手中的名錄，“啪”的一下甩到了手下人的臉上。
那人一怔，趕忙伸雙手接起，左右翻看了兩遍。
不看不要緊，待瞧了個仔細過後，那人頓時懵了。
“大人，這，這不對呀，這些都是什麼人吶，我那日打聽初擬名單時，除了少數幾個以外，其餘的人，根本就不在這名單裡呀！”
“初擬的名單你那還有嗎，拿過來我瞧瞧。”
強壓著火氣，陳康沉聲追問。
“有，有，大人您瞧。”
手下人從懷裡又掏出了一份名錄，遞了過去。
陳康掃了兩眼，這一對照，他立馬就瞧出了端倪，這份初擬名單上，那些沒接受過他資助的，基本在正式放榜的名單裡，一個都不少，而那些接受過他資助的，卻無緣無故的少了很多。
不論他怎麼想，這都像是有人故意爲之，想刪除掉某些人選，而不是經過二度評比篩選出來的，若不然，那些沒接收過他資助的人，怎麼會一個不落的，全都再度出現在了正式的榜單上？
事情敗露了！
瞬間，陳康心底有了明悟。
可……到底是誰透露的風聲呢？
陳康百思不得其解。
陛下狄嵐久居深宮，跟他們不對付的皇甫家，皇甫明遠征在外，皇甫嚴又早已隱退多年，雖說聲望猶在，但卻早已不理政務，這點小事，也絕驚動不到他頭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陳康盯著兩分名單，越想越撓頭，百思不得其解。
……
就在陳康爲名單的事發愁時，張懷安和閆瑞等一衆金榜題名的考學士子，已經在宮中太監的接引下，離開了京兆伊的府邸，趕奔皇宮。
到了皇宮內院後，這些人先被送到了禮部，學習面見女帝的禮節。
光是記下這些，衆人就不知道耽誤了多少的功夫，待等從禮部出來時，天色都已徹底昏暗，回到皇宮邊緣的別院，吃了口便飯，休息一夜。
翌日太陽還未升起時，他們便又在太監的催促下起牀打理，去皇宮大殿外等候。
這一等，就是足足一個時辰。
直至清晨太陽初升，城門外，身著朝服的百官這才陸陸續續的趕來。
他們看著殿外恭候的衆學子低下頭來，議論紛紛，不少人眼裡，都帶著輕蔑。
這也難怪，畢竟這些人，都是當年門閥士卒通過舉廉法，在各地的地方上熬了不知多少年歲，這才終於能進國都爲官，而張懷安他們卻是通過考學，一步登天，這叫他們如何能心平氣和的，看待張懷安等衆人。
兩撥人分列在大殿左右，彼此間只私下交流，其餘則全然漠視。
“懷安，懷安。”
身後閆瑞低聲的呼喚，讓張懷安好奇的轉回了頭。
只見閆瑞衝侯事的百官揚了揚下巴，咂舌道：“你說等陛下接待完，咱們也能像這些人一樣威風，穿著朝服，每日來這金殿嗎？”
“咱們雖通過了考學，但終究沒有親自爲官治理，能留在國都的沒有小官，你我等人怕是留不下，至多也就是各自還鄉，在當地的府衙任職吧。”張懷安揣測著道。
閆瑞眼裡閃過一絲失望，嘆氣道：“哎，本以爲是一步登天呢。”
由民升官，怎麼就不是一步登天了？
張懷安搖頭輕笑，剛想反問閆瑞一句，但金殿內，太監高聲的喝喊忽然想起。
“請百官學子入殿，恭候陛下臨朝！”
“喏！”
衆學子答應一聲，按照昨天學到的禮數，跟在百官身後，魚貫而入。
走入大殿，寬闊威嚴的廳閣，金碧輝煌的樑棟，都讓一衆學子暗暗心驚。
他們這些人，大多都是窮苦出身，哪裡見過這般華貴的殿閣，此時自然心馳神往。
而在大殿正中，則是蜿蜒向上的高臺，高臺上，則是龍椅皇座，扶手上的金龍雕飾栩栩如生，椅背上金燦燦的龍鳳浮雕，更是晃得人眼花繚亂。
“女帝陛下到！！”
伴隨傳話太監的高聲喝喊，百官學子全都緩緩下跪，大殿側面，在數十儀仗隊的襯托下，身著龍袍的女帝，緩緩走入大殿，最終端坐上方龍椅，睥睨天下。
“諸位愛卿學子，且平身吧。”
女帝聲音響起，跪伏在地的衆人，緩緩擡頭。
雖說昨日禮部曾交代過，不許仰面視君，但此刻，沒有人能安耐住好奇，不去仰望那龍椅上的華貴女子，儘管他們竭力裝作沒看見，但眼角的餘光，卻都向上瞟去。
就連一向持重的張懷安，此刻能不能免俗。
不過當他看到女帝容貌的那一刻，他的整個人也頓時如遭雷擊，懵在了原地。
這……這怎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