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歌,你怎麼在這,李先生叫你來的?”
看著面前這位僧不僧道不道的怪人,狄嵐皺起了眉頭。
而面對女帝的質問,蕭長歌卻並未回話,反而是若有所思道:“怪不得你近幾日忽然有了底氣,居然敢對那些士族門閥動手,看來是跟這的老闆有關係吧。”
被蕭長歌一語道破,狄嵐卻也不懼,而是從容輕笑。
“怎麼,難不成是替你弟弟擔心?這些年,他蕭長河頻繁在各大士族門閥間落子佈局,如今有人知道如何破局,你這個當哥哥的就開始六神無主了?”
蕭長歌啞然失笑,搖了搖頭。
“我弟弟的事,用不著我操心,至於來這結緣小館,我也只是單純的好奇,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能在這小巷裡,擺出蟒吞珠的風水大陣,所以特意來瞧瞧。”
蟒吞珠?
狄嵐皺起眉頭。
她對風水沒什麼研究,自然不知這蟒吞天的風水陣是什麼東西。
而蕭長歌似乎也瞧出了這一點,擡手指向了小巷的入口。
“大梁都城的格局,是姚繼文三十年前做的盤龍吐珠,而龍珠的位置,恰好就是位於城北的集市上,你面前這家店未開時,只是民宅,自然沒什麼影響,如今開了店,偏偏還是吃飯的餐館,這就讓小巷長蛇有了胃,整體的風水局,也變成了蟒吞珠。”
頓了頓,蕭長歌又回身看了眼店內。
“不過這家店的老闆很高明,店內風水局,做的是活門,而非死局,顯然,他對大梁沒什麼惡意,只是想借運勢做遮掩,至於他在遮掩什麼,那我就不知道了。”
聽蕭長歌解釋了兩句,狄嵐還是迷迷糊糊。
風水局的學問講究太多,常人就算窮極一生,也未必能領悟其中的真髓,而蕭長歌又是個瘋瘋癲癲的人,他說的話是真是假,沒人說的清楚。
對於旁人的的不理解,蕭長歌早已習慣,將想說的說完,也不管狄嵐是否理解,他便揹著手,滿不離開,只剩狄嵐望著他的背影,眉頭緊鎖。
這傢伙,該不會是受他弟弟的委託,特意來刺探的把?
很有可能啊。
上次經過李航的點播,狄嵐已經開始對門閥士族中領頭的王家動了手。
不查不知道,門閥士族的根,居然扎的比狄嵐預期的還深。
要不是遇到了李先生,得到了他的提點,讓狄嵐下定了決心,否則要是再慢吞吞的熬上兩年,就是想清理掉這些門閥,怕是也來不及了。
想到這,狄嵐望向店內,心中也變得更加安穩一些。
什麼蕭長歌、蕭長河,有李先生這樣的大能在,自己又何須懼他們!
舒了口氣,狄嵐推開房門,邁步走入。
小店內,李航正清洗著盤子,見狄嵐走入,立馬笑了起來。
“狄姑娘,你來了啊,今天想吃點什麼?”
雖然很懷念李航做的美食,但狄嵐卻搖了搖頭,無奈道:“抱歉,李先生,這次我有俗務在身,怕是沒時間吃飯了,今天來只是想請教先生一個問題,問完我便離開。”
請教問題?
李航怔了一下,自己不過就是個廚子,有什麼問題好請教的?
難不成是跟做飯的事有關?
將洗淨的盤子放在一遍,李航衝狄嵐揚了揚下巴。
“有什麼問題,你先說說看吧。”
狄嵐梳理了一下詞彙,儘可能學著李航講話的方式,用庖廚事,代指國事。
“近幾日,我依先生的辦法,給魚剔骨,只是魚骨深埋入肉,四通八達,我生怕哪裡除不乾淨,剪不利落,所以想來問問先生有沒有更好的法子,免得魚骨剔之不淨。”
說完這番話,狄嵐期待的望著李航。
魚骨剔不淨?
果然是做飯上的事嘛。
說別的,李航沒什麼自信,但論廚藝,李航覺得自己還是很有發言權的。
“剔骨可是個技術活,你剛開始不熟練也很正常,尤其是整魚生拆,用對刀法纔是最重要的,我教你一招,你只需要讓讓刀貼著魚背骨橫劈斬入,深抵魚肚,而後在不傷皮的情況下,斬斷脊骨和肋骨的連接處,最後先拉出脊骨,在挑出肋骨就行。”
先斬斷脊骨和肋骨的連接處?
這句話,頓時讓狄嵐陷入了深思。
若將天下門閥,皆視爲魚肉,這魚骨自然是門閥中的骨幹力量,也就是隴南王家以及蘇北陳家,若將強橫隴南的王家視爲脊骨,蘇北陳家就是肋骨。
而李先生讓她先斬斷兩家相連之處……
狄嵐倒吸一口涼氣。
李先生果然是一手的高招啊。
沒錯,這個門閥士族根基扎的深厚,相比仰仗的就是同仇敵愾,門閥士族間相互遮掩搪塞,但若是能斬斷他們的聯繫,將他們孤懸起來,自然就容易下手了!
這趟真是來對了,李先生的手段,果然多如牛毛!
看著李航臉上自信篤定的表情,狄嵐暗暗點頭。
不虧是李先生啊,果然將一切都算到了。
“既如此,我就不多叨擾了,李先生,我走啦。”
狄嵐急於剷除門閥士族,道了聲別,便立馬離開。
而眼看著狄嵐風風火火的離開,李航則是搖頭輕嘆。
這個狄姑娘,還是個急性子。
本來還想著再教她兩招呢,算了,算了,等她下次碰到問題再說吧。
將盤子收入櫃中,李航伸了個懶腰,開始練起了功課。
身爲頂級廚師,每天要練的東西也不少,除了刀工外,最常練的,自然就是顛勺翻鍋,李航也不例外,取出袋子,將滿滿的鐵砂倒入鍋中,輕輕晃動,鐵砂便立馬在鍋內不斷翻飛騰躍,如精靈般躍動。
小玉則乖巧的坐在長凳上,拄著下巴,遠遠瞧著。
沉浸中的兩人都沒注意,此刻小店門外,不知不覺又湊近了一人。
這人也是身緊趁利落的打扮,衣服上的紋路,跟前幾日小店是黑店的沈怡和秦墨都頗有幾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年歲更大,衣服上的紋路也更加繁複,顯然照比那兩人,地位還要更高些。
而這位不知姓名的高人,此刻正死死盯著鍋中翻飛的砂礫,嘴脣發抖,喃喃開口。
“錯不了,錯不了,這是……界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