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轟隆隆———”

灞水河畔，萬馬奔騰，馬蹄聲響徹天際，大地爲之戰(zhàn)抖。就連那清粼粼的河水也驟起波瀾，無風起浪，波濤盪漾，掀起一層層、一圈圈浪花，捲起河岸邊的泥沙，攪混滿河清水。

“殺———”

衝鋒在前的張遼，不知何時換上一匹全身披甲的高大戰(zhàn)馬，而狼騎軍衝在最前面的一千餘將士同樣是身著重鎧，戰(zhàn)馬披甲，勇往直前。

“這是金戈鐵馬，重甲鐵騎！”

衝鋒之中，李利起初沒有在意張遼胯下的戰(zhàn)馬也披著鐵甲，直到此時看到幷州狼騎軍中竟有一千重甲騎兵之際，他才恍然驚醒，失聲驚歎道。

是的，李利之前也看到張遼戰(zhàn)敗回陣之後便換上了一匹渾身披甲的戰(zhàn)馬，他當時並不在意，也沒有多想。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幷州狼騎軍陣中竟藏著一千重甲騎兵。

重甲騎兵，這是輕騎兵的天敵剋星！

灞水河畔，空曠如野，一千重甲騎兵在五千狼騎軍的幫襯下，完全可以縱橫馳騁，所向披靡。

如此以來，金猊衛(wèi)有難了，危險了，取勝無望了。

“鐵陀、馬超率領(lǐng)金猊衛(wèi)兩翼包抄！其餘衆(zhòng)將聽令，帶領(lǐng)各自親兵，隨本將衝擊重甲騎兵！刀背迎敵，全力出擊，砸碎他們的頭顱！隨我殺———”

疾奔之中，李利當機立斷。悍然下令分兵，而他親率由數(shù)十位將領(lǐng)和數(shù)百親兵組成雁形陣。正面迎擊重甲騎兵。

“呔！”

“砰———”

縱馬疾奔中，李利一聲怒喝，掌中大刀驟然翻轉(zhuǎn)，刀背迎敵，奮力一擊將迎面衝來的一名重甲兵徑直震飛出去。但見那名重甲騎兵胸口瞬間凹陷下去，口吐鮮血飛離馬背，隨之撞翻三四名重甲兵，方纔墜落馬下。隨即被馬蹄踩成一堆廢鐵肉泥。

李利橫刀立馬衝殺在最前方，鐵背金刀在他手中翻飛，每一刀都是全力以赴，勢大力沉，力大千鈞，勇猛無匹。每一個被他刀背擊中的重甲騎兵，要麼胸前重甲凹陷吐血而亡。要麼頭顱遭受重擊瞬息斃命，但無一例外的都是震飛空中，撞倒幾名身後的甲士，既而急墜落地，淪爲馬蹄下的亡魂，死無全屍。

這樣激烈的戰(zhàn)陣衝殺對李利而言。已然駕輕就熟，習以爲常了。

然而，此番金猊衛(wèi)與幷州狼騎對戰(zhàn)卻不同於往常。重甲騎兵現(xiàn)身給李利極大震撼，讓他心中滋生強烈的危機感，以至他主動放棄率領(lǐng)金猊衛(wèi)正面衝殺。當即身先士卒帶領(lǐng)武威軍將領(lǐng)組成突擊陣型，試圖大量殺傷呂布麾下的重甲騎兵。

武威軍以輕騎兵起家。而今數(shù)萬將士中大半都是輕騎，衆(zhòng)將士雖然都很勇猛彪悍，甚至悍不畏死。但這些涼州男兒終究是血肉之軀，面對重裝鐵甲包裹的重甲騎兵，他們縱然有心殺敵，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破不開敵人的重甲，何談殺敵？

因此李利不願麾下的大好男兒白白喪命，將他們臨陣調(diào)集到兩翼襲殺，從而錯開重甲騎兵的鐵蹄鋒芒，保存金猊衛(wèi)的實力。

但正面戰(zhàn)場上總得有人衝鋒陷陣，抵擋金戈鐵馬的鐵蹄洪流，於是李利一馬當先率領(lǐng)麾下將領(lǐng)正面廝殺。何謂中流砥柱？危難之中能夠挺身而出的人就是中流砥柱！

與此同時，李利還特意說明擊殺重甲騎兵的方法，那就是一力降十會，長槍刺不破重甲，那就巨力震死他！

戰(zhàn)陣衝殺中，緊隨李利身後的典韋和滕羽二將，彷彿又回到擔任李利親衛(wèi)統(tǒng)領(lǐng)的日子。他們齊心協(xié)力護持在李利身旁，左右折衝，依照李利所說的對敵之法，大力轟殺重甲騎兵，效果顯著，殺敵頗多。

不過緊跟在他們身後的許多中低級將領(lǐng)，卻並未依令而行。尤其是擅長使用長槍和長矛的將領(lǐng)，他們依舊揮槍直刺，結(jié)果槍鋒根本刺不破重甲兵的鐵甲，既而慘死在敵兵的鐵戈之下。

武威軍最前方，李利率領(lǐng)典韋、滕羽、韃魯、鐵蕭等將領(lǐng)猛衝猛打，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表面上看，他們似乎勇不可擋，重甲騎兵的威力也不過如此，但實際則不然。他們只是一小撮武藝高強的軍中主要將領(lǐng)，因此重甲騎兵雖是殺傷力驚人，在他們面前卻還不夠看，根本擋不住他們衝鋒的勢頭。他們倒是很順利地衝進敵陣，縱橫殺戮，殺得痛快淋漓。但他們身後的普通將領(lǐng)卻是死傷慘重，舉步維艱，每前進一步都有數(shù)名武威將領(lǐng)落馬慘死。

這還是頗有武力的將領(lǐng)，跟在將領(lǐng)身後的數(shù)百親兵下場更慘。這些親兵全都是百戰(zhàn)餘生的軍中悍卒，但是他們在呂布麾下的重甲騎兵面前，試圖以命換命都辦不到。慘烈廝殺中，他們平均戰(zhàn)死兩人才能殺死一名重甲騎兵，有的僅僅是將重甲兵打下馬背，還有的只是刺傷敵人胯下的戰(zhàn)馬。總之，李利所率領(lǐng)的親兵與重甲騎兵的對陣之中傷亡巨大，真正能夠緊隨李利身後衝殺的親兵十不存二，寥寥無幾。

身先士卒的李利，同樣留意到身後的親兵傷亡慘重，但他卻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些久經(jīng)沙場的老兵一個個墜落馬下，被重甲鐵蹄踐踏成肉泥。

眼角餘光注意到一個個熟悉的面孔慘叫身亡，李利很痛心，痛得他齜牙咧嘴，嘴角抽搐，滿臉猙獰。但這就是戰(zhàn)爭，殘酷無情、嗜血殺戮的戰(zhàn)爭。廝殺之中，誰也沒有憐憫之心，只有以殺止殺，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的殺戮，才能換得生存的希望。

武威軍與呂布麾下的幷州軍原本無仇無怨，同屬董卓麾下的西涼軍序列，卻因意氣之爭反目成仇，以至兩軍對壘，浴血廝殺。這裡面到底誰對誰錯，各執(zhí)一詞，很難說清楚。但毫無疑問的是，誰取得了這場大戰(zhàn)的勝利，誰就能佔據(jù)真理的制高點，頤氣所指，說什麼就是什麼，讓人不敢反駁。

這就是亂世中的生存之道。對與錯不重要，善與惡不足道，拳頭大、有實力，弱肉強食，強者爲尊，這纔是硬道理。

董卓權(quán)傾朝野，睥睨天下，憑什麼？呂布驕橫跋扈，眼高於頂，目中無人，又是憑什麼？兗州曹操不懼董卓，他憑什麼這麼自信？袁紹、袁術(shù)兄弟擅自割據(jù)一方，大肆擴張地盤，私自招募甲士，無視朝廷號令，他們又是憑什麼？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

歸根結(jié)底一句話，他們憑的是手中的實力。而拳頭大，雖是暴力，卻更是實力。

前來灞水河畔之前，李利不知道呂布究竟有何倚仗敢於掀起這場聲勢浩大的兩軍廝殺，更不知道呂布何以如此自信他所率領(lǐng)的幷州狼騎軍一定能贏。

現(xiàn)在李利知道了，也見到了。因爲幷州狼騎不僅將士勇猛，而且裝備精良，更重要的是呂布頗有財力，有錢人！

在這一點上，李利此前尚不覺得自己與呂布之間有多大差距，甚至他一度還沾沾自喜，認爲呂布及其麾下的幷州軍不足爲懼，根本不是武威軍的對手。事實也正是如此。

但此番兩軍衝陣，呂布給他李利上了極其生動、讓他銘記於心的一課。戰(zhàn)爭拼得不僅僅是將士勇猛，還有深厚的底蘊，說白了就是金銀錢財。

武威軍兵強馬壯，將士用命，戰(zhàn)將勇猛，這些都沒錯。但武威軍根基太淺，李利家底清白，武威郡乃至張掖郡以及兩個屬國都是窮地方，無法給李利提供足夠的金銀錢財，從而也就無力供應(yīng)精良的軍械裝備。所以李利麾下縱然有數(shù)萬戰(zhàn)騎，卻沒有一支重甲騎兵，沒有一匹馬披甲，更沒有重甲步兵。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沒有這份財力，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徒呼奈何！

劇烈的戰(zhàn)陣衝殺中，耳邊聽著親兵的慘叫聲，李利走神了。儘管他仍舊揮刀拼殺，但他的心卻想著很多此前沒有想過的事情。或許他之前偶爾也想過，卻沒有此時想得那麼深遠，那麼透徹。或許是因爲他歷經(jīng)多次拼殺方得以在涼州立足，致使他沾沾自喜，忘乎所以，無形中滋生狂妄自大之心。又或許是他偏居涼州一隅，整天跟韓遂、馬騰等窮兵黷武之輩廝殺日久，以至他的目光侷限在窮山惡水的西域大漠，從而忽略了富庶的關(guān)東諸侯以及他們所擁有的攻城利器和質(zhì)地上乘的鎧甲和兵刃。

玩物喪志、不思進取、小富則安、自以爲是，這就是李利身處廝殺之中對自己三個多月無所作爲的總結(jié)，也是自查自省。

神不守舍的李利，本能地縱馬奔殺，好幾次重甲騎兵都試圖擊殺他，而他屢屢身陷危機之中卻不自知。好在典韋和滕羽二將始終護持在他左右，盡心竭力，奮力拼殺，致使李利走神之中自身安全無虞，從而讓他不受外力干擾地想清楚很多曾未想過的問題，梳理出一條適合武威軍未來發(fā)展方向的強者之路。

“主公當心！”

正當李利理清思路、心中通明之際，耳邊陡然聽到滕羽一聲怒喝，旋即一道寒光驟然映入眼簾。電光火石間，李利驟然驚醒，雙眸迸發(fā)出冰冷的殺意，赫然揮刀斬向迎面而來的凜冽刀鋒。

沒錯，那一抹寒光正是長柄大刀劃破長空所折射出來的光刃，而李利正前方十餘步外有一呂布麾下將領(lǐng)策馬疾馳，迅猛揮刀迎面劈向李利。（）

Ps：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