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也是我所贊成的,對於上海而言,我在一開始就沒有打著要保住它的主意,以中日兩國的軍事實力的對比來看,上海的失守是必然的,徒然強守下去只會增加上網,增加不必要的損失,我覺得,校長應該也已經打定了主意了吧!
既然如此,羅店還是必須要守得,只是提供一個掩護,但這個掩護也是十分必要的。一旦倭寇的這五萬大軍登陸,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但是,我隱隱約約感覺到,羅店,很快就要不保了……因爲打到這個時候,倭寇的耐性,恐怕就要用光了,而倭寇國內的壓力,也會迫使*石根這個老鬼子採用一些非正常的手段,我不知道他會使用什麼樣的手段,但是正規的手段,顯然是無法在短時間內拿下羅店的。
羅店,已然成爲了一座血肉長城,一座支撐著大軍拼死抗敵的血肉長城……而且,它也的確是以血肉搭建起來的“長城”,倭寇六萬,我軍五萬,十一萬的生命丟在了羅店,如何不能把這裡搭建成血肉長城?
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我接到了校長的命令,將羅店最高守備官的職務交給我的副手謝晉元,自己去第三戰區指揮部述職。
囑咐過了謝晉元大哥一些必要的事情,囑咐了張靈甫大哥不要盲目地衝鋒陷陣,要嚴密監視倭寇的動向;之後,我帶著警衛連,來到了第三戰區指揮部,來到了校長的身邊。
校長一如往常的溫和,沒有因爲戰局的逐漸失利而暴躁。
“雲海,這些日子沒見,你瘦了。”校長拉著我的手走到指揮部裡,讓我坐下,然後給我倒了一杯茶。
我起身說道:“校長,這如何使得?”
校長擺擺手讓我坐下:“若不是你帶領一百師死死的守住了羅店,恐怕現在的戰局,會更糟,倭寇那五萬精銳一旦登陸,我軍就會壓力倍增,北部防線很有可能就被突破,整個防線就會崩潰,到那個時候可就糟了。”
我默然不語,校長說的也是實情。
“雲海,你可知校長爲何要喚你過來?”校長走了了座位上坐了下來,臉上突然露出了落寞的神色。
我說道:“可是爲了戰局之事?”
校長搖搖頭:“雲海,你可知校長打這一仗最根本的原因是什麼?”
我詫異道:“不是爲了開闢第二戰場,減輕北部壓力,將倭寇的進攻方向由從北至南改爲從東向西嗎?雲海覺得戰略是對的,沒有錯誤,就目前而言,我軍的目的顯然達到了,倭寇將原來準備用於北方的軍隊基本上都投入了上海,乃至是羅店,現在深陷泥潭,對我有利。”
校長苦笑一陣:“若是此戰延緩三年開打,這必將是校長動武的根本原因,可惜,功虧一簣,雲海,說出來,你可能會覺得失望;校長打這一仗最根本的原因,不是因爲百里所言的求勝之道,而是因爲上海是西方國家租界的聚集地。”
我先是一愣,隨後大驚:“難道……”
校長點點頭:“就是因爲上海是歐美諸國的聚集地,所以校長希望藉由淞滬之役,使得歐美諸國重視我國,認識到倭寇的狼子野心,從而支援我國的抗戰;要是可以得到歐美國家的支持,哪怕只是政治上的支持,倒也就夠了,至少可以讓倭寇不那麼囂張。
誰知道美國船隻被倭寇軍艦打沉,美國不說話,英國大使被倭寇軍機射傷,英國只是徒勞的抗議,校長忘了,忘了*都是利己主義者,他們絕不會爲我國犧牲自己的利益,只會把我國的利益作爲維護自己利益,相互之間討價還價的籌碼,隨時準備出賣。
我國近代以來的歷史,哪次不是如此呢?指望歐美列強全心全意地站在我國一邊,無異與虎謀皮,校長錯了,錯得很離譜。即使是對於真正的朋友,也不能抱不切實際的幻想。任何國家都有自己獨立的戰略利益,都是從自己的民族、國家、利益決策問題的,誰也不會爲了別人而引火燒身。
公理正義在不同的國家、民族中有不同的內容,每個國家民族總是從自己的利益出發,來理解和解釋公理和正義的。對朋友,即使是真正的朋友,也不能指望過多,更不能把本國軍隊人民的命運之“寶”押在別人的身上。世界上只有自己能夠救自己,別人總不能代替自己,別人總是靠不住的,依靠別人也是註定要吃虧的。
雲海,這是校長的犯的錯誤,你一定要記住,不能步校長的後塵!”
校長頓了頓柺杖,似乎有些悲痛欲絕。
我也很是失落,爲什麼,校長還是沒有戰勝倭寇的信念呢?難道我國軍人就當真比不過外人嗎?
我想起了那些拼死奮戰的英雄,那些不懼生死的壯士,那些用牙撕咬倭寇的死士,那些腸子都流了出來卻依舊和倭寇拼刺刀的猛士,那些瀕死猶不忘大呼殺敵的的勇士……
他們都是我華夏的脊樑,校長啊!您擁有那麼多願意爲國戰死的勇士,那麼多以身殉國的英魂,爲什麼,您還是不敢挺起您的胸膛,去和倭寇做殊死搏鬥呢?
校長,您可知,無論何時,我都將保護在您的身前,無論面對什麼樣的敵人,我都會作爲您手裡的利劍,不死不休!
“校長,爲什麼你就不能相信我國的軍人呢?你應該看到了,開戰一月有餘,我軍已經擊殺倭寇近十萬人!我軍的損失也就在這個數目,倭寇軍力遠不及我,這樣打下去,我們是不會輸的!”我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居然說出了違心的話,這不是我能夠說出來的話。
校長擺了擺手:“呵呵,雲海,校長知道,那是因爲有你,你一人在羅店便擊殺了倭寇五萬餘,你一人的戰績就抵得上全軍的兩倍,要是無你,戰局會怎麼樣?十八軍不就是先例嗎?派上去六天,就被打的只剩一萬人,我國的軍力,遠不及倭寇啊!”
我還想說話,可是校長示意我不要說了:“雲海,校長知道,你是想讓校長有鬥志,鬥志不能支配校長;因爲校長是國家領袖,校長要考慮整個民族的生存,需要冷靜;不能因爲一時之氣就把民族的前途斷送掉了,也不能因爲御辱就把民族的元氣全部耗光了,能夠得到別國的幫助,我們的勝率就大一些,不是嗎?”
我默然無語,校長說的話,極爲中肯,國家領袖,豈能意氣用事?若是我在那個位置上,也會做出和校長一樣的抉擇吧?不,換做任何一個人在那個位置上,在當前的情況下,都只能做出和校長一樣的抉擇,無論是誰……
理想與實際相差的太遠了,太遠了……遠到我根本看不清未來在什麼地方……
“雲海,校長此次喚你過來,可不只是爲了讓你聽校長髮牢騷的,校長年紀大了,人一老,就喜歡嘮叨,就喜歡說話,呵呵,你不要擔心的,有事情自然是有校長去解決,你只要帶好兵,打好仗就可以了。”校長一掃方纔的失落,變得風趣健談。
而我卻知道,校長是再次把自己的心事掩藏進了心裡,校長經歷了張學良的事情後,變得沉默多了……
“那麼校長有何指示?”我問道。
校長正色說道:“雲海如何看待淞滬之役?”
我深思良久,說道:“就雲海看來,若論公正,淞滬之役,我國的敗局只是時間的問題。”
校長說道:“爲何這麼說?”
我說道:“從一開始的戰略設想裡面,我們就從未想過可以在上海擊敗倭寇,因爲正如校長所說,倭寇的國力軍力遠勝於我國,想要較一時之長短,我們無疑是處於下風且不智,所以淞滬之役的價值就在於分散倭寇的兵力,以空間換時間,將倭寇拖垮,用軍事手段以外的手段擊敗倭寇,就雲海看來,以我國目前的軍力國力,想要在軍事方面戰敗倭寇,是不可能的。
所以,淞滬之役的戰略價值就在於將倭寇主力引來,層層設防,層層阻擊,將倭寇本不充裕的財力民力耗盡,再積聚我國之全部軍力民力,發動絕地大反攻,將倭寇一舉擊潰,收復失地,光復中華!”
校長點點頭:“很好的計劃,那麼雲海,具體的實施方案和撤退阻擊計劃,你有沒有考慮過?”
我說道:“校長不是曾密令雲海整頓軍力,駐守國防線嗎?雲海以爲淞滬之役到了一定的階段,就可以將我軍主力次第撤出,撤到國防線及南京的中間部分,構造工事,一旦國防線失守,那麼就可以依託事先構造的工事,層層阻擊倭寇主力,並且開展遊擊作戰,以小股部隊不斷襲擊倭寇後方,讓倭寇難以全力攻擊我軍。
並且雲海以爲,我軍何不將淞滬之役擴大爲京滬之役?增加戰略縱深,不將主力目光積聚在淞滬三角洲地帶,而是更多地注意擴大戰略縱深,發揚我國之優勢,以空間換時間,不計較一城一池的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