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火車上,我們從印度東北部向著印度的中部行駛,一路上,我看到了很多東西,我也想了很多的東西,我更加感嘆道,宗教問題是一個非常難以概述和解決的問題,我對於中國從古至今都沒有因爲宗教而產生什麼流血事件而感到慶幸,當然,歷史上幾次滅佛事件除外,那也不是宗教之間的對立,而是政治權力和宗教權力的對抗,很明顯,皇權是古代中國人民最高的信仰,宗教無力與之對抗。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好的就在於我們不用費盡苦心去調解那些因爲信仰理念不同而進行仇殺的人們;壞的就在於,我們很難一個統一的信仰和目標將人們團結起來組成一個非政治性質的對政權和既得利益階層有威脅力的團體,所以反抗*的力量明顯不足,人們沒有信仰,也就缺乏了凝聚力,而所謂的民族凝聚力,需要在外族入侵的時候才能體現出來,而在和平時期,如何顯現?
這也是我們即將面對的問題,打敗了倭寇之後的和平建國問題,也是極爲敏感而且棘手的問題,根據先總理的軍政訓政憲政三步走戰略,我們已經完成了前兩項,戰敗倭寇之後,校長一定會盡快推動政府行憲,建立憲政國家,而被滿清摧殘的華夏正統文化如何恢復,漢唐雄風戰國思想如何恢復,更是一個問題;不過還好,我們的教育很成功,數不清的著名大師涌現出來,各個領域的傑出人才集中出現在了我們國家,我對於建國之後的教育很有信心,只要我們的教育發展起來了,國家興盛,還是問題嗎?
新德里北面就是印度的古代首都德里,在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印度大起義,爲爭取國家與民族之獨立,雖然最後還是失敗了,但是也讓英國人膽戰心驚,於是新德里就成爲了新的首都,是英國人的新的統治中心,自然也是印度民族主義者的中心,也是國大黨的黨中央所在地,這裡,也是我要和那位印度聖雄見面的地方。爲了使我們會面的時候我有證據證明我的確是病了所以才拒絕的邀請,我在火車上特地把臉上塗了些*,讓我的面色看上去非常蒼白。
民國三十一年十一月二日,我和東叔抵達了新德里火車站,說實話,看到那樣的場面,我突然覺得我對於英國人和印度人的重要性似乎有些超乎我個人的想象,似乎,歡迎一個國家元首也就是這樣的規格了吧?我看到了穿著民族服裝的印度人,還有穿著一身西裝的英國人和穿著軍服的印度土兵還有英國士兵,看他們那副模樣,似乎我是什麼恐怖人物一般,而圍觀的印度民衆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坐在火車上的時候我就驚訝不已,下了火車之後,歡呼聲更盛,我都不知道這是因爲什麼,爲什麼他們對於我的到來彷彿是救世主到來一般?我疑惑不已,但是我還是笑著迎上了一夥前來迎接我的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白人,差不多就是印度總督韋維爾,而那個穿著印度服裝戴著眼鏡的矮個子黑瘦老人,應該就是甘地先生了,爲了迎接我,這兩個最大的對頭竟然站在了一起,還真是讓我覺得滑稽。
“歐陽總司令,您的到來,真是讓我們感到非常的榮幸,非常歡迎您來新德里訪問。”印度總督韋維爾先了甘地一步,先來握住了我的手,滿臉堆笑的對我說道,但是看著他的面孔,我覺得這是一種典型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很顯然,他不想我來,但是又不得不讓我來,估計這是甘地先生的努力結果吧!
“總督先生,我是以個人身份前來訪問新德里的,所以,請不要喊我的軍職,如果您願意,可以喊我歐陽先生。”要把我到來的目的和身份撇清,別讓他們今後有把柄來對我說三道四,我猜著他們心裡也有著這樣的小九九,和英國人打了很久的交道,我明白他們心裡想著什麼,這種齷齪的想法,我再明白不過了,當初我要進入印度的時候,不就是這個傢伙下令英國軍隊不讓我進入嗎?
韋維爾微微一愣,而後繼續笑道:“那,歐陽先生,歡迎您的到來,來,我來爲您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著名的聖雄,印度國民大會黨黨主席甘地先生。”韋維爾說著就把我引到了甘地先生面前,甘地先生停在了韋維爾身後半步,一直笑著,那種笑容,讓我覺得很和藹,我覺得他是一個很和藹的老人,他有著高尚的靈魂,如果沒有相對應的靈魂,是不可能展現的出那樣的笑容的,他可以爲了自己的信仰付出生命,這是我的心對我說的。
我不由得對這個小小個子相貌普通很不起眼的老人產生了一種敬佩的感覺,雖然他的做法我並不贊同,但是他的靈魂和人品,我想,我無權質疑;這只是我和甘地先生的第一次見面,並不是最後一次見面,後來在民國三十六年甘地最後一次絕食生命垂尾的時候,我還趕到他的家裡看望了他,那一次他成功了,他再次成功的使宗教仇恨的火焰熄滅,但是他不能使整個印度的火焰熄滅,他最終也爲這火焰付出了生命。
“甘地先生,您好,我是歐陽雲海,非常感謝您的邀請,前段時間,因爲水土不服所以生了病,這幾日病剛好,我就來了。”我得先把我拒絕兩次的理由說出來,不然不好意思,看著我的面色,甘地先生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您的氣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是因爲這裡的氣候讓您不適應嗎?當初我第一次去了英國的時候也爲此生了病,多待些時日也就好了,我這裡有些藥,您可以試著服用。”
我笑道:“那就不用了,軍醫已經醫好了我的病,現在只需要休息休息也就好了,我是軍人,身體一直都很好,不勞甘地先生費心了,倒是您,多次的絕食對身體很不好,您的年紀已經很大了,絕食對於您的身體的傷害是不可修復的,您可千萬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甘地先生還是那樣的笑容:“如果我的生命可以救助那些陷落在仇恨的火焰之中的人,那麼我的死去也是值得的,歐陽先生,請!”甘地先生說著就把手往後伸,側開身子請我往前去,我點點頭,跟著甘地先生往前走。
甘地先生大概也知道我所說明的我以個人身份來這裡是什麼意思,所以並沒有選擇在什麼正式的場合比如印度國大黨黨中央會見我,而是選擇在了他的家裡面會見我,這樣的安排也很妥當,這就意味著這是一次私人性質的聚會,而不是什麼正式場合,所以韋維爾就被很不客氣的請走了,面色尷尬的韋維爾只好向我道了個歉,然後訕訕離去。
甘地先生的家外面也是人山人海,我覺得似乎有些不妥,但是甘地先生沒有什麼表示,只是請我進入了他的家,然後進入了客廳裡面,接著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東叔也被禮貌請了出去,整個屋子裡面只剩下了我和甘地先生兩個人,桌子上放著一瓶酒和幾碟素菜和一碗不知道是什麼肉做成的菜,還有兩碗米飯,兩個位子,看來已經準備好了的專門用來與我談話的。
我有些詫異這樣的安排,甘地先生歉意的對我說:“很對不起,很久之前,我就已經只吃素食不吃肉了,我也不喝酒,但是聽說歐陽先生吃肉喝酒,所以特別準備了這些,還望您不要嫌棄,將就著吃一些吧!”我有些感動的說道:“能爲了我讓您的家中出現肉,實在是讓雲海感到很抱歉。”
不過這樣的話很明顯是不需要說的,我和甘地先生坐定,甘地先生站起身子爲我倒了一杯酒,我連忙站了起來舉起酒杯,而後坐了下來,我舉起杯子:“這杯酒就當做雲海敬您的。”我一飲而盡,甘地先生笑了笑,對我說道:“請用些飯吧!”我點點頭,我們也就開始吃了起來,我把那肉放進嘴中,嗯,很好吃,這應該是陸上動物的肉,沒有刺和骨頭,很香濃的味道。
“這一次把您從雷多請來,實在是有些很不好意思,但是目前的情況,我不知道您是否知道,我感到非常的憂慮,黨裡面的很多同志是想把您請來從而得到中國軍隊的相助,他們都聽說了中國軍隊的戰績,都認爲中國軍隊完全可以幫助印度獲得獨立,就連我最看好的同志尼赫魯也是這樣的想法,我爲此感到憂慮。”吃著吃著,甘地先生突然說話了,我以爲食不言寢不語也是他們的教義,所以我就沒有想著說話,誰知道甘地先生先開始說話了,而且是開門見山式的說話。
我有些驚訝,驚訝於甘地先生的坦誠,我也明白,這是目前印度局勢緊張的真實困難,而這個時候,英國人忙著對付德國和日本,是絕對不會放棄印度這個重要的殖民地的,他們需要印度作爲基地,同樣的,我們也需要那一塊土地作爲我們的棲息基地。
“我想說的是,我此次以個人身份來到新德里而不是以總司令的身份來到這裡,我的意思您應該已經明白了,我只能很抱歉的對您說,我和中國軍隊是絕對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兵幫助印度獨立的,這個時候是全世界聯合起來對抗德國和日本的時候,我們和英國是重要的盟國,沒有什麼事情能讓我們在這個時候和英國人打仗,除非他們主動攻擊我們,但是爲了整體戰局,我們也不會打敗印度的所有英國軍隊。”我放下飯碗,這樣說道。
甘地先生看上去有些落寞,但是他並沒有感到什麼沮喪的樣子,而是變得更爲憂慮:“這個時候如何中國軍隊牽扯進來,對於那一方都沒有好處,反而會使得日本軍隊更容易的入侵印度,這一點我看得很清楚,但是黨內部渴望獨立的心裡已經難以遏制了,也許,真納是對的,他很早以前就這樣告誡我了,但是我沒有聽從他的意見,而這個時候,我正在逐漸失去對局勢的控制,一旦局勢變化,我能做的只有絕食。”
我點點頭:“您的眼睛非常明亮,您看的也很通透,雖然中國和英國之間也有不小的矛盾,但是至少在德國人和日本人沒有被打敗之前,我們之間不會進行敵對的衝突,所以這個時候,我完全不會對印度的局勢做些什麼,對於您和韋維爾先生讓我來新德里的事情,我也有一些想法,您和韋維爾想的都是找一個平衡點,平穩一下目前一觸即發的局勢,是嗎?但是,我的能量似乎不足以讓目前的局勢平穩一些。”
甘地先生說道:“這個情況我也感到非常的爲難,但是您的到來至少讓黨內的同志們感到了莫名的希望,他們已經停止了我無法制止的做法,雖然我不知道這種情況能維持多久,但是至少,目前,可以讓這種情況維持下去,另外,您的威望,絕對不像您自己想的那樣,您的名字,就算是在全世界的範圍內,也是廣爲人知的,您知道,記者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說著,甘地先生竟然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