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一種說法,也是有心人的說法,說我們一百師是校長的“御林軍”……因爲我的部隊的起家部隊,原本就是國民政府的警衛(wèi)師,標準的嫡系中的嫡系。
這種時候,我完全無力關注這些複雜的政治問題,我只是想平平穩(wěn)穩(wěn)的做一個軍人,一個完全的軍人。
而且局勢的不斷惡化促使我不得不思考下一步的行動,就算是我守住了羅店,但是整個上海戰(zhàn)局一旦潰敗,我軍就會面臨著被倭寇全部包圍聚殲的下場,那樣的話,一百師,可就真的要折戟沉沙了……
但是對於整個戰(zhàn)局而言,羅店無異於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現(xiàn)在的羅店,已然成爲了中日雙方角逐的中心地帶,也是全中國全世界關注的焦點,羅店的戰(zhàn)事牽掛著全世界的心,並且已然成爲了我軍堅定抗敵的心理支柱。
大家都認爲,只要羅店不丟,倭寇就沒辦法擊敗我們,我們就一直掌握著戰(zhàn)場主動權;可是他們從沒有想過,就算羅店守得住,但是戰(zhàn)場的主動權之掌握還是在於雙方軍隊的實力,倭寇目前在滬兵力已達十餘萬,我軍兵力二十餘萬接近三十萬,看上去我軍兵力佔優(yōu)。
可是論及火力和戰(zhàn)鬥力,差不多一個倭寇士兵抵得上我軍士兵五個,而且倭寇的損失雖然很大,但是他們有著完備的預備役體系和徵兵體系,後勤保障良好;而我軍,根本沒有成熟的後勤體系,徵兵制剛剛開始試行,根本沒有足夠的預備役部隊可以補充戰(zhàn)損。
我軍戰(zhàn)死了近十萬的精銳老兵,倭寇也戰(zhàn)死了近十萬的精銳老兵,但是倭寇有後備兵力,同樣精銳,我軍就不同,我們的後備兵力,是從沒上過戰(zhàn)場的農(nóng)民、工人乃至是學生!士兵的素質(zhì)根本不在同一條線上。
我的一百師還有四萬餘兵力,這四萬人都是血火鍛煉出來的雄師,戰(zhàn)力強大,一個可抵得上五個新兵,但是一旦傷亡過重,那麼一百師的底子就毀了;現(xiàn)在,從雨花臺一路跟隨我的真正的老兵,只剩下不足三千,也就是說,整支部隊的真正核心,只剩下了不足三千……
他們是整支部隊戰(zhàn)鬥力和靈魂的保證……
但是我卻不得不看著他們在一天又一天的無休無止的戰(zhàn)鬥中,和倭寇同歸於盡……
我感覺我有些抗不住了……
不過幸好,校長大概也不予使我的部隊損傷過重,於是在戰(zhàn)局極爲緊張的前提下,派遣了一支部隊前來幫助我軍。
國民革命軍陸軍第五十一師一五三旅三零五團,一支剛剛組建,並且剛剛趕赴上海戰(zhàn)場的新兵團……
我頗有些哭笑不得,一個團,我知道現(xiàn)在戰(zhàn)事吃緊,部隊戰(zhàn)損非常嚴重,校長能從牙縫裡面摳出來一個團來支援我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但是,一個沒經(jīng)歷過任何戰(zhàn)事的新兵團,能有何戰(zhàn)鬥力?如何與倭寇對抗?
十幾天下來,與我交手的倭寇大約仍舊保持著五萬的兵力,其主體,是倭寇損兵嚴重的一零一師團殘部和第九師團大部,以及海軍陸戰(zhàn)隊一部和第三飛行團大部。
可以說,倭寇無時無刻不採用這海陸空三軍的立體作戰(zhàn)方法,對羅店狂轟濫炸,要是一般的新兵,估計還沒來就嚇得尿了褲子,然後被炸死……
面對著如狼似虎的倭寇,校長如何會派遣一支剛剛組建完畢的新兵來支援呢?就算是派來送死,也不該來羅店啊!現(xiàn)在戰(zhàn)事吃緊,和倭寇一旦交鋒,基本上我軍都是整連整營的戰(zhàn)死,大多數(shù)部隊的基層建制都被打殘了……一個新兵團,估計沒兩天就要全部交待在這兒!
民國二十六年九月二十五日,我想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這一天,因爲在這一天,我結識了我這一輩子最爲重要的知己,也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如果我能勸的動他……但是我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他就不可能走了……我們兩個總要有一個……
這天,倭寇再度發(fā)動了總攻,攻勢一如往常的兇猛,但是我們已經(jīng)習慣了,士兵們輕車熟路的作戰(zhàn),輕車熟路的扣動扳機,輕車熟路的砍下一個個倭寇的頭顱。
我斬殺了二十三個倭寇,學著馮驍?shù)臉幼樱堰@些倭寇的頭顱用繩子系起來,放入海水中洗一下,放在了我的師部裡,這樣一摞摞的倭寇頭顱,已經(jīng)有二十七堆了,算在一起,已經(jīng)有三百七十二顆頭顱,這不是全部,我也喜歡一刀把倭寇劈成兩半……
大戰(zhàn)完結,結果自然不言而喻,倭寇丟下了千具屍體,再度被我們擊退,正在統(tǒng)計戰(zhàn)果和傷亡的時候,謝晉元大哥來到我的身邊:“師座,東邊來了一支軍隊,說是我們的援軍,奉令前來支援。”
我剛剛打完一仗,渾身上下溢滿著殺氣,心中溢滿了殺意!猛地聽到這句話,心裡的殺意頓起,心下不住的冷笑,無膽鼠輩!仗打完了纔來?真不愧是“新兵團”!
冷笑一聲,我用水擦了一把被硝煙燻黑的臉,整理了一下軍裝,提起了大刀:“唐宇!集合警衛(wèi)連!隨我”迎接“援軍”!”
唐宇跟著我洗了一把臉,大喊道:“是!”
謝晉元大哥自然知道我要做什麼:“師座,縱使他們無膽,可是他們畢竟是委座派來的援軍,也是新軍,這樣做,未免不近人情,委座那裡,也不好交代。”
我心裡不屑之感更盛:“哼!連踏上戰(zhàn)場的膽量都沒有,還談何殺敵御辱?他們就算是來了也只能添亂,還不如儘早歸去!此事我已決定,出了事我擔著,校長那裡自然由我去說!”
說著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師部,帶著整合完畢的警衛(wèi)連,往援軍所來的方向前去;遠遠地,我看到了一支部隊,卻是讓我有些驚奇,軍容整齊,軍列整齊,儼然是一支紀律嚴明之師,這樣的軍隊,不應該是無膽鼠輩啊?
帶著疑問,我緩緩走到了那支部隊的近前,但是越走近,我越是意外,這是新軍嗎?爲何這支新軍卻是如此的戰(zhàn)意濃厚?軍旗上還寫著一個大大的“戰(zhàn)”字,迎風飄揚,軍隊站姿極爲整齊端正,裝備挺好,站在最前面的幾名軍官,看上去也不差。
“國民革命軍陸軍第十五集團軍第五十一師一五三旅三零五團團長張靈甫奉命帶領全團支援羅店,全團共三千一百五十人,實到三千一百五十人!請歐陽將軍檢閱!全團聽令,立正!向定倭將軍,致敬!”爲首的軍官一連串的話語說的我有些發(fā)矇,我還沒反應過來,三千餘士兵整齊的向我敬禮。
張靈甫?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
我仔細看了看張靈甫,這一看,倒真的是讓我有些驚異,原因無他,張靈甫,長的短的是一表人才,劍眉英目,五官端正,俊美之餘,還透露出無盡的英氣和凜然正氣,更有一股子視死如歸的夢猛氣,讓我大爲驚訝。
“張靈甫?請問,張團長,你認識我?”我問道。
張靈甫向我敬禮:“大名鼎鼎的定倭將軍,擊殺倭寇五萬有餘,死守羅店一月有餘,不使倭寇奪取一寸土地,被外媒譽爲國軍中第一悍將,如此大名,靈甫雖孤陋寡聞,但也不至於不知。”
國軍第一悍將?外媒?這倒好,又不知道要起多少是非,不過,眼前的張靈甫倒並沒有不滿意死似的,似乎還很是佩服我。
“呵呵呵,虛名而已,若是張團長不棄,喚我名歐陽雲(yún)海即可。”我心下的怒火和殺意已然消失不見,對面前的張靈甫,也多了一絲好感。
“歐陽將軍乃是師長,靈甫不過一團長,如何可以這般?斷斷不可;將軍若是不棄,可以喚靈甫表字,鍾麟。”
“鍾麟?張鍾麟,嗯,好字,等等,爲何我覺得似乎在何處聽過這個名字?張鍾麟?!”我心裡一動,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去年的西安之行,雖然主要是和張學良博弈,但是在那期間,我聽校長說過一件事情,看過一份文件!
國軍中一員名叫張鍾麟的猛將因爲流言蜚語而槍殺了自己的妻子,被妻家告上了法庭,還鬧到了宋美齡夫人那裡,最後在宋美齡夫人和婦女聯(lián)合會的壓力之下,校長被迫將張鍾麟收押監(jiān)獄,並且判刑十年,甚至準備槍斃。
當時我很不解,一個血性忠誠的軍人,如何會因爲流言蜚語就殺死了自己的妻子?校長當時很是遺憾,說道:“張鍾麟是代我受過,國府對不起他啊!”
我當時很是不解,如今看見了張靈甫,我更是不解,如果張靈甫就是張鍾麟,那麼……
“請問,張團長,古城殺妻之事,可是你做的?”我面色古怪的問道。
張靈甫當即臉色大變,而後露出了一臉苦澀:“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