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被周彩屏推下水不同, 那次落水是在天寒地凍的時節,落水後很快就失去了知覺,而這次玉驕在水裡卻嚐盡了苦頭, 就在意識將要模糊時, 被一隻大手揪住頭髮往上拖。
玉驕頭皮被扯得疼痛難忍, 加之落水者求生時的力氣本就嚇人, 玉驕猛地一腳踹向那人, 那人身體被踢遠。雖然被玉驕踢開,可那人手裡還牢牢揪著玉驕的頭髮,玉驕自然也被那人順勢扯過去, 一陣鑽心的疼痛,玉驕徹底失去了知覺。
艙房裡, 雖然剛剛醒來, 玉驕忍著劇烈的頭痛和喉嚨的灼痛, 迎著岑沐曉憤怒的目光,玉驕不屈地瞪著岑沐曉。
岑沐曉立在牀前, 雙眼通紅地怒視著玉驕,咬牙說道:“行,我就這麼讓你討厭?死都不願跟我走,說跳就跳,真夠種啊!”
玉驕稱願地冷笑一下, 輕咳著, 用虛弱的聲音說道:“我不是討厭你才跳, 我是爲文傑的尊嚴而跳, 別總自以爲是。”
任玉驕怎樣無畏, 此時也不得不避開岑沐曉駭人的目光,輕咳著垂下眼瞼, 聽著岑沐曉捏緊拳頭髮出的“咯嘣”聲,心裡一陣發毛。
突然,岑沐曉“嗤”的一聲笑起來,玉驕聽得竟有些毛骨悚然,連看岑沐曉的眼神也開始躲躲閃閃。
岑沐曉拖來一張凳子,騎上凳子,含笑看著玉驕,說道:“看來你會長命百歲了,你沒資格爲文傑而死了,好像。”
又輕笑一下,說道:“因爲你已經被我——。”然後欲言又止的樣子。
四目相對,玉驕輕蔑地冷笑,她知道岑沐曉的秉性,知道岑沐曉絕不可能對自己做出禽獸不如的事來,不過是想解恨才故意這麼說而已,玉驕這麼想著,竟有些解氣,更有些心酸。
岑沐曉竟然羞澀起來,說道:“我一心想著救活你,沒考慮那麼多,我看箱子裡的衣服都是現成的,就給你換了。”
玉驕嚯的一下坐起,倒忘了這一層,驚恐地看著身上眼生的粉色綢褂,同時也感覺到腿上也穿著乾爽柔滑的綢褲,玉驕腦中“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岑沐曉眼中浮起一絲嘲弄的笑意,但很快消退,沉痛地說道:“唉!文傑可能對我們以前的事耿耿於懷,所以這麼冷淡你,現在若是知道這件事,怕更是容不下你了。”
玉驕此時覺得已也無顏面見親友,更無臉再見文傑,含著淚,渾身戰慄著,咬牙切齒地對岑沐曉說道:“岑沐曉,我恨你!”
岑沐曉略略皺了皺眉,雖覺得有些過分,但卻沒有立馬放過玉驕的意思,一臉認真地說道:“我救人還有錯了,不能看你淹死,那也不能看你活活凍死啊!你恨我什麼呢?我騙你上船是我不對,可我也救了你一命不是,咱倆就算扯平了。現在我爲你成了逃兵,你因爲我成了棄婦,同是天涯淪落人,以後就湊合著過吧。”
接著還不忘補充一句,溫柔地問道:“不知童小姐意下如何!”
玉驕臉色煞白,對岑沐曉恨得不能再恨,努力地告誡自己,要死也要自己死,決不能就這樣被岑沐曉活活氣死,否則死不瞑目。
玉驕雖沒有哭,眼淚卻順著臉頰滾落,牙齒打顫地從牙縫裡蹦出一個字來,道:“滾。”
岑沐曉很自覺地起身走到門邊,就在準備關門離開的時候,像是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側過頭,嚴肅問玉驕道:“你要是因爲我看了你的身子再跳江,那這次是因爲我才跳江的,跟文傑沒關係了,對吧?”
玉驕一陣天旋地轉,只想和岑沐曉同歸於盡,雙手在被子上摸索了一下,實在沒抓到什麼可砸的東西,忙在頭上亂抓了一下,發現頭髮披散,根本拔不出髮簪之類,氣得胸口悶疼,痛苦地嘆了口氣。
岑沐曉見狀愣了愣,憐惜的目光在和玉驕噴火的目光相遇時,嘴角一揚,誠懇地說道:“放心,我還會撈你上來。”
玉驕幾近崩潰,心裡想著那些出門被車撞死的話都已不足已來詛咒岑沐曉,本就不會罵人,一時也想不出罵人話來,情急之下指著岑沐曉怒不可遏地罵道:“岑沐曉,你出門被鳥屎砸死,被牛角頂死,被——。”
玉驕還未罵完,岑沐曉手扶在門把上,已經啞然笑彎了腰,隨即關門離去。
玉驕虛脫地仰頭倒下,已無力氣哭出聲,任由眼淚橫流。聽見開門聲,玉驕以爲是岑沐曉又回來,覺得自己反正快要死了,即使岑沐曉再說什麼混賬話也無所謂了,閉著眼等著岑沐曉開口。
一個女人的聲音同情地說道:“姑娘,吃點東西吧,不然身體會架不住的。”
玉驕吃驚地睜開眼,見一個婦人端著盤子在看自己,玉驕非常意外,沒想到船上還有女人,不由得感到親切,一眨不眨地望著婦人。
婦人放下盤子,在牀邊坐下,笑容慈藹地對玉驕說道:“姑娘,活過來就好,把我們嚇死,以後可不能這麼糊塗。來,這都下午了,一定餓了,我熬了粥,多少喝一點吧。”
見玉驕呆呆地看著自己,婦人又說道:“姑娘長得真好看,就像姑娘身上戴的玉鎖一樣美,我看著都喜歡的不得了。”
玉驕疑惑地看著婦人,突然猜到什麼,睜大眼睛看著婦人,希望能從婦人口中得到證實。
果然,那婦人見玉驕驚疑地看著自己,忙解釋說道:“這船上就我一個女人,自然是我來幫姑娘換衣服,所以看見了姑娘戴的玉鎖,只是覺得姑娘的玉鎖好看,我可沒想過要偷姑娘的玉鎖。”
玉驕暗歎一口氣,虛弱地閉上眼,不想再說一句話,任憑那婦人怎麼勸說她能吃點東西,玉驕就是不爲所動,最後,婦人嘆了一口走了。
可很快,岑沐曉板著臉踢門進來,正要發火的樣子,看見玉驕慘白的小臉,微微一怔,頹然坐在牀沿。
許久,岑沐曉難掩絕望地皺眉道:“原來你是真愛上文傑那小子了,是我自作多情,對不起,我送你回去就是。”
玉驕睜開眼,冷冷地看著岑沐曉,沒有感激,也並不意外。
岑沐曉冷笑一下,壓抑著怒火說道:“你給我聽著,起來乖乖吃飯,我說送你回去就送你回去,否則——。”
咬咬牙,瞪著玉驕,又道:“否則,我讓船慢慢開,沒個一天一夜怕是回不去,而我就待在這裡陪你,別人怎麼想我可管不著,你看著辦。”
這時候岑沐曉還這麼欺負人,玉驕又恨又無奈,實在也是被岑沐曉欺負怕了,爲了能早點回去,不得不掙扎著要坐起。
岑沐曉忙扶著玉驕坐起,見玉驕這麼急迫的想回到文傑身邊,岑沐曉的心也涼透了,眼裡也是一片冰冷。玉驕擡眼看了一眼岑沐曉,還未說話,竟連打了兩聲噴嚏。
岑沐曉順手脫下自己外套,披在玉驕身上,命令似的說道:“穿上,喝了這碗粥我就讓船往回開。”
玉驕心裡雖罵著岑沐曉,還是乖乖伸手將外套套上,正準備接過粥碗時,突然,伴著一聲巨響,船猛烈的晃動了一下,玉驕差點摔下牀,而岑沐曉卻失控地摔倒在玉驕身上。
玉驕驚恐的和岑沐曉面面相覷,玉驕顫聲問道:“地震了嗎?”
岑沐曉不捨地深深望著玉驕,平靜地說道:“撞船。”
這時,聽見外面曹顯扯著嗓子,氣急敗壞地喊道:“岑沐曉,你給老子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