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第173章 雷行無歸路(求訂閱求月票)

第173章 雷行無歸路(求訂閱求月票)

他沒有說完,只是擡手,五指輕屈。

“啪!”

一道驚雷憑空炸響,紫白色魂雷自虛空中劈落,彷彿撕裂了空氣,狠狠釘在青石地面。

那雷痕如燃燒的傷口,深嵌石中,焦黑翻卷,雷光未散,雷音猶在,迴響在四周的沉寂之中。

衆人一震,四下無人再敢多言。

他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楚寧轉身離去,玄袍掠起一抹雷影。

他步履如昔,卻透出幾分不容靠近的決絕。

他一路走回鎮武營舊樓,推開那扇熟悉的石門,門內趙天宇早已等候多時。

屋內燈火昏黃,石屋中寒意未退。

趙天宇坐在矮幾前,眉宇間隱著疲憊,但神色鎮定。

他擡眸望向楚寧,緩緩道:

“你很勇敢,做了我想做卻從未敢做的事?!?

他頓了頓,“我知道你是來道別的?!?

“你真要走?”他低聲問。

楚寧點頭,未多言。

趙天宇沉默片刻,終於從懷中取出一枚光澤溫潤的魂玉。

那是一枚傳訊用的魂玉,清靈而精緻,正是當日武侯謝承鈞與武侯府聯絡所用之物。

他的聲音變得低?。骸斑@是武侯府的魂玉……前些天她還傳訊幾次,問你是否已從極北歸來。但最後一次,是十天前。”

楚寧眉心一動,神情卻沒有任何起伏。

只是垂下的手指,緩緩握緊,骨節隱隱泛白。

趙天宇看著他,語氣沉重:

“我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但這段時間……獸潮初平,朝廷調查紛至沓來,關於你的是非喧囂不止。我……實在沒找到時機?!?

他頓了一息,正色看著楚寧:

“但現在我知道,你心裡早已有了決斷?!?

“走吧,”他說,“她一直在等你。但別讓她,等太久?!?

楚寧沒有迴應,只是伸手將魂玉接過,輕輕放入胸前內衣中。

“我說過,三年會回來?!彼曇舻统?,卻清晰如誓,“我不能遲。”

說罷,他轉身離開石屋,夜雪中獨行而去。

風起之處,玄袍獵獵,魂雷隱隱震鳴。

他的腳步沉穩,每一步都如踏在天地脈絡之上,透著一種令天地肅然的堅定。

魂玉已沉寂十日。

他從拿到魂玉後,一直嘗試以魂玉呼喚謝明璃,卻從未收到迴應。

此刻,他心中已然明瞭。

——謝家,出事了。

可這一刻的他,卻沒有立刻喚雷、拔刀、動殺。

他只是走著,走進深夜,走進雪中。

雪落在他的發間、眉眼、肩頭,卻無一絲溫度。

風很冷,但他卻感覺不到。

魂玉緊貼在心口,冰涼微顫,如同失語之人的一聲嘆息。

他低頭,靜靜地撫了撫衣襟下的那一處凹陷。

魂玉沒有碎,可魂玉中那一絲熟悉的魂意,已然微弱得幾不可查。

楚寧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一夜。

謝明璃伏在他膝邊,髮絲散亂,眼眶紅得彷彿能滴出血來,卻依舊倔強地說:“楚寧,你信命嗎?”

那時他沒有回答。

因爲他一直不信命。

可那一刻,他卻動搖了。

他說:“不信,但我信你?!?

她笑了,笑得像風吹過清池。她說:“那我們約定,如果有一天我不見了……你要來找我。”

而如今,那魂玉失聲,正如她消失於無數命數之中的迴響。

他忽然覺得腳步有些重。

不是累,是一種久違的、壓在心頭的重量。

這不是破敵千軍的負擔,不是修行瓶頸的桎梏,而是那種……他多年未曾有過的恐懼。

他怕遲到了。

怕她在冰冷的牢裡等得太久,怕她倚著牆壁望天時,再也想不起他的模樣。

怕她被逼著低頭、屈服、沉默,怕她把曾說的誓言一個個忘了。

他怕她不再相信他會來。

“我不能遲?!?

他再次低聲呢喃,聲音輕到幾乎只有他自己能聽見。

可魂雷,卻悄然共鳴。

那一刻,體內雷魂未動,卻像聽懂了他的心意,竟微微流轉,在魂海中生出一道細細的雷線,繞過所有殺念,迴歸魂輪。

他從未如此清楚地意識到:

他不是爲了殺而前行,也不是爲了報仇而修雷魂。

他走這一路,是爲了應誓,是爲了兌現那一句“我信你”。

……

風雷山,位於北境通往京城的咽喉之地。

連日大雪覆蓋了山徑,積雪厚達一尺,昔日通行商旅早已避走他路。

楚寧卻未繞,只直行主道而上。

山腰雪林處,忽有異動。

一名老者身披玄青道袍,立於雪巖之巔,手執山魂令,聲音朗朗:“風雷宗奉朝廷密旨,擒拿叛逆楚寧,違者同罪!”

話音未落,風雷山四方轟然震響。

自松林、雪壑、崖壁之中,五名風雷宗長老齊現,皆是八品之上修爲,佈下五方鎖雷陣,將整條山道封死。

楚寧止步,眉眼不動。

他沒有問“憑什麼”,也沒有質疑所謂的“密旨”。

他只是緩緩擡頭,看向風雷山主峰上那面飄揚的宗門旗幟。

那是他在青雲擂上遇到過的宗門。

三年前,風雷宗不過是邊地小宗。

他青雲擂大放異彩時,宗主曾命弟子奉上雪芽茶,如今卻搖身一變,不知奉誰爲主,膽敢封山攔人。

“請讓你們寧宗主出來一敘?!背庉p聲道。

五名長老冷哼一聲,一齊催動陣旗,山體震盪,雷陣封天。

雪崩自嶺頂而下,寒風之中,五人化作五道雷影齊落,打算先發制人。

楚寧只是緩緩擡掌,指尖一道雷光凝聚。

電光乍現,天色倏暗,一股磅礴的氣勢自他周身悄然升起。

腳下青石雪地不再沉寂,而是伴隨著他的氣息鼓盪而起,碎石翻飛、雷聲入骨。

“轟——!”

雷光瞬間傾泄而下,像是天罰之火撕裂蒼穹,五道雷柱自天垂落,貫穿山體。

風雷山主峰如被撕裂,山脈崩裂三分。

那五名風雷宗長老,尚未來得及催動山魂本源,便被雷光封喉、氣海潰散,連一句求饒都未能吐出,便化作焦黑殘骨,橫屍雪中。

雷聲久久未歇,雪林盡白,蒼山震動。

整座風雷山,彷彿被一人一掌生生劈開。

雷鳴尚在遠山迴響,山石崩裂,塵煙四起,戰陣餘痕化作焦黑斷痕,一道深邃溝壑從峰頂裂至山腳,觸目驚心。

楚寧緩緩收手,玄袍垂落,袖口掩去了手掌間的雷光,連帶著那暴烈的氣息也一併隱沒。他神色平靜如水,唯有眼底深處仍殘留著未散的雷意,冷峻、肅殺。

但那一絲肅殺之下,竟藏著一縷難以言明的沉寂。

他垂眸望向掌心,那道尚未完全褪去的魂雷雷紋在皮膚上隱隱跳動,彷彿殘響仍在。

“三年前我若有此力……”他在心中低語,話未完卻已滿是沉意,“可破局千重,救她、救自己……甚至,改寫一切?!?

可如今呢?

他破了敵陣,震懾八方,殺盡攔路之敵,山河都在他腳下低伏,卻在勝利來臨的剎那,只覺胸中空落一片。

那種“空”,不是力之不足,也非勝之不武。

而是他終於明白——原來力量之外,還有更難以掌握的“道”。

他的“道”……究竟爲何?爲戰而戰?爲破而破?若一切皆已斬斷,那心中這股無法填滿的空虛,又從何而來?

戰鬥終歇,風雪漫天。他站在雷痕之巔,仿若孤峰之上唯一的存在,天地之大,卻無人可訴。

風雪間,他回望風雷山,那山巔雷痕未散,焦土未涼,卻已無敵影殘聲。

他忽然生出一種孤獨,彷彿這一戰之後,真正死去的,是那個曾經相信“劍指不平,便能救她”的自己。

他的“道”……究竟爲何?爲戰而戰?爲破而破?若一切皆已斬斷,那心中這股無法填滿的空虛,又從何而來?

戰鬥終歇,風雪漫天。他站在雷痕之巔,仿若孤峰之上唯一的存在,天地之大,卻無人可訴。

“明璃……”他在心中喚她的名字,像是用盡全部力氣,又像是輕輕一嘆,“你……還好嗎?”

這聲音,是執念,是牽掛,是他堅持走到今日的理由。

他未再回望身後的屍骸與斷壁殘垣,那些人、那些命,在他掌下如塵土飄散。他沒有悲憫,因爲他無法停下。

此刻的他,只向前看。

因爲那裡,有一個承諾未曾兌現。

長城一戰震驚北境,楚寧一人御魂雷,橫掃獸潮千萬,斬破鎮北關外獸王,名聲如雷霆滾落,傳遍四域。

風雷山一戰之後,楚寧西行百里,踏入洛水地界,當地早已有風聲傳來。

洛水多溫泉、煙柳之地,自古爲北方宗門客棧、文宴流連之所。

如今卻因一個人的到來,滿城動盪。

人們將他稱作“雷魂”,稱他之力足以一人鎮一城。

於是,雲火堂藉此天時,主動在洛水設宴。

名爲“爲鎮北英雄洗塵”,實則是要與這位當世風雲人物結一善緣。

宗門大禮動用,封了整條醉煙坊,只爲今夜一席。

宴設鳳臺棲月樓,朱帷高掛,香風漫巷,數十位女修朱衣迎門,坊中百姓紛紛駐足觀望。

“雷魂楚寧今日要赴宴”這句話,幾乎成了坊間口號。

路人皆以爲榮,孩童奔走相告,武者更早早等候坊口,只爲一睹那位自極北血戰歸來的身影。

而楚寧,於一片人潮簇擁之中緩緩現身。

他仍是一襲玄袍,風塵未洗,神色淡漠。

他未快步,也未施禮,只步步踏雪而行,彷彿山中歸人。

可無論何人看去,那步伐裡皆似藏著雷霆萬鈞之力。

雲火堂欲借楚寧之名行威北境,便設下這場盛宴。

楚寧一眼便看穿其中虛僞,卻仍孤身前往。

既有人敢以禮爲刀,他便要讓對方知曉,什麼叫“雷霆爲飲,生死爲席”。

醉煙坊今日封街,酒樓“鳳臺棲月”珠簾高掛,朱衣女武者列隊相迎。

坊中百姓、遊俠、說書客,無不駐足仰望,只待傳說中的“雷魂”步入酒樓那一刻。

楚寧來得並不快。

他步伐沉穩,玄袍帶雪未除,披風獵獵。

未施靈氣加持,卻每一步落下,彷彿能踏入衆人心頭。

女武者低首迎賓,誰都不敢擡眼看他。

有人曾在長城遙望楚寧御雷之勢,自那日後夜夜夢魘。

如今近距,靈魂深處的畏懼不自覺浮現。

楚寧未語,未禮,只緩緩登樓。

檐上雪落,碎於靴下無聲。

堂內香霧繚繞,魂香燃於角落,玉觴玉盤擺滿案幾,瓊漿美味看似盛情,卻早設殺機。

琴聲婉轉如流水,實則音殺陣早已隨之鋪展,一線之差,便可震魂裂識。

三位雲火堂主皆是七品武者,早已等候多時了。

他們衣飾不凡,笑容如春風般溫和,彷彿真心接風洗塵一般。

“北境之戰,楚將軍一戰封神,”中堂那位堂主先行起身作揖,語聲恭敬,“雲火堂不敢忘功,今設薄宴,只爲一杯敬英傑。”

楚寧目光掃過三人,落於主位一眼便移開,轉而在側席緩緩坐下。

那一坐,不卑不亢,卻如臨衆神之座。

他舉起杯,微抿一口,盞未放下,只淡淡回道:

“我赴的是一封請帖,不是請命?!?

話落,席間氣氛登時微凝。

楚寧那句“我赴的是請帖,不是請命”,如寒鋒掃雪,雖語氣平和,卻讓滿堂熱意徒生涼意。

三位雲火堂主對視一眼,脣角的笑意一時僵在半途,不知是該收起做態,還是強撐下去。

尷尬只持續半瞬,堂主之一高舉酒盞,作勢挽回:

“楚將軍果然快語直言,爽利如雷。我等敬你一杯,以表敬意?!?

楚寧卻已閉目不語,似是飲酒品香,實則凝神聽琴。

那撫琴女手指極輕,琴音初如流水潺潺,不見殺意,可越往後調門越沉,漸轉羽調,似將魂意輕輕牽引。

酒香不散,魂香環繞,不沖鼻,卻彷彿一縷絲線,從鼻腔一路探入識海。

他心頭微動——陣成了。

魂陣不在地脈,不在符文,而藏在這香氣、琴音與酒意之間,是一種極微極巧的幻魂殺陣,攻心不攻體,令人不覺中神識沉淪、執念萌生。

他感知到,屋中幾位低階修者已陷陣中,眼神發直、呼吸緩慢,神識漂浮不定,彷彿正與什麼幻象交談。

而堂中,突有一異動。

門口那本已候立多時的小廝,忽然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他手中端著第四巡的酒,卻腳步踉蹌,酒盞中隱隱泛起黑絲,似被人刻意動過手腳。

楚寧睜眼,目光瞬間鎖定那小廝,目中雷芒一閃。

魂識掃過——果然!

那酒中之物,竟不是尋常迷魂,而是陰煞之氣凝聚的“斷神散”!

此物極難察覺,若非他曾於北境對戰邪祟之軍,見識過斷神散的殘害,今夜怕真要中招。

他眸光微冷,語氣卻依舊平靜,只一句話,淡淡響起:

“你們敬的,是我,還是你們背後的主子?”

席間三位堂主神色齊齊劇變,尤其中間那位,面上笑意驟收,指尖輕顫,悄然欲探向戒中法符。

尚未開口,楚寧已將酒盞輕旋,指腹於杯沿輕敲。

“?!?

一聲如雷前之鳥鳴,清而脆。盞底雷紋浮現,宛如蛟龍初醒,雷光遊走其間,逐寸綻開。

他將酒盞翻覆,酒水灑落於地,濺溼席前錦毯。

那杯酒,正是他在第一巡時自備之物——未動杯中魂香,只藏引地脈之雷。

雷意隨酒滲入地脈,如雷種播入土壤,星火引線,一息便燃。

“你們既設此陣,便應知——後果?!?

“轟?。 ?

一聲驚雷,自樓下地基深處炸響,彷彿整座醉煙坊的地氣被一瞬引爆。

雷蟒狂涌而出,魂香頓時崩散,琴音逆鳴,音陣反噬。

那撫琴女修尚未逃離,便被震得魂脈斷裂,尖叫未出口,已當場暈厥倒地,指骨盡碎。

屋脊轟然開裂,一道雷柱直衝天頂,掀飛重簾,擊碎琉璃,香案爆碎成塵,木柱龜裂焦黑,整座醉煙坊的上層,如在雷神咆哮中灰飛煙滅。

三位堂主措手不及,未及結印護體,便已身陷雷潮。

其中二人氣海雷音滾滾,魂識瞬間崩潰,七竅流煙,化作焦炭,橫屍雷場。

唯中間那名堂主因座位偏離震心,雖身受重創,卻尚留一絲魂息。

他口中鮮血狂噴,趴伏於殘垣斷木之間,手腳顫抖,艱難舉目。

楚寧緩緩走近,玄袍無風自振,雷意隱隱環繞周身,如神臨塵世。

堂主面色煞白,瞳孔泛灰,死死咬住牙關,掙扎出一句:

“不是我……是,是上面要試你,試你是否……已達聖境……”

楚寧眸光一凝,語氣卻不驚不怒:

“上面?”

堂主意識渙散,唯覺一道雷意貼近識海,不斬其魂,只鎮其神。

他驚恐地意識到,對方並未急著殺他,而是在逼他說出幕後之人。

他咬牙強撐:“是,是……端王。他言你非忠非叛,欲看你成勢,才知該推、該滅……”

話未說完,鮮血再次噴出,染紅胸前金紋。

他氣息急劇下墜,魂識潰散邊緣,似隨時都將熄滅。

楚寧神色冷漠,指尖一點,一縷雷息鎮住其魂核,不讓其立即崩散。

“讓你活,是讓你見證,”他淡聲,“你們試我,可我也試你們?!?

他轉身離去,步履如常,語氣輕淡,卻在風雷之間震耳欲聾:

“代人試鋒,先看你有沒有那塊鐵?!?

雷壓如潮褪盡,唯有遍地焦土與瓦礫殘骸。

而那個命懸一線的堂主,伏在斷木之間,魂識如灰,卻死死記住了那句話。

街坊百姓早已驚懼欲絕,不知發生何事,只敢遠遠觀望,竟無人敢靠近半步。

而那風雷之中,一道人影披風獵獵,自破瓦碎磚間踱步而出,衣不染塵,神情冷峻。

楚寧步下坍塌之樓,擡眸望向遠方夜色,似在靜聽餘雷迴響。

他腳步不急,行於餘燼與碎木之間,恍若踏月歸人。

那一刻,雷魂之名不再只是傳說,而是天威臨人,誰敢算計,誰便葬命。

楚寧離開時,雷氣未散。

可他心頭,卻並無得勝之感。

他知這不過是權謀一角,殺技再強,也難破命局之網。

他緩緩收息,眉間一線雷光未散,反覺心神躁動如潮。

他在想——爲何,明知是局,他仍執意赴宴?

或許,他只是想用力擊破那一層虛僞的帷幕,看看這世間還有幾分“真”。

又或許,在這一場又一場殺與謀之間,他在找的,並不是敵人的破綻,而是自己那條未明的“道”。

三日奔行,楚寧所遭截殺不下十次,行至江臨渡時,天色已入微暮。

江臨渡,爲北域通往中州的唯一水路渡口,因江勢湍急、兩岸山勢如壁,自古以來便是兵家鎖喉之地。

千年之前,曾有一代大儒在此佈陣,以文心御兵,力退十萬南蠻,後人遂於江岸設臺祭文魂,被尊爲“文江”。

千年後,此地再無兵鋒,卻藏殺機暗涌。

天色漸暗,雪線已盡,前方霧江橫亙。

楚寧緩步而行,立於江岸崖石之上。 風自江心吹來,裹挾水氣與寒意,冷得像一柄無形的刃,輕輕劃過衣袍與眉骨,卻無法切斷他胸中那股近乎執拗的沉念。

他望向對岸。

江霧氤氳,光影迷離,一道纖細的身影若隱若現,彷彿披著月色輕紗,正佇立在遠岸風中。

是她。

謝明璃。

她一襲素衣,烏髮飄揚,靜靜地立在那兒,彷彿在等他,又彷彿早已習慣了等。

風吹動她的衣角,她的臉卻模糊不清。

“楚寧。”

江風中,他彷彿聽見了她輕輕喚他一聲,像是從夢裡傳來,又像是從魂玉深處浮起。

那一聲並不急切,卻像從極遠極遠的地方,穿過了千山萬水,透過了時間的重重縫隙,只爲在此刻,被他聽見。

他心頭一震,下一刻,江風一轉,霧氣倏然掩沒了那道影子。

他怔怔站著,不語。

片刻之後,他緩緩伸手,按住心口。那裡藏著的魂玉,冰冷依舊,一如十日前的沉默無聲。

可他知道,那不是幻覺。不是錯覺。

是魂牽,是她的呼喚,是他踏上此行的唯一理由。

他擡頭望天,江上星光微弱,天地如墨。

忽有微響入耳。

他低頭看去,只見一滴水珠,從古橋檐角滑落,墜入江面,濺起一點漣漪。

江風冷如刃,江霧如翻卷素練,吞沒岸邊蘆葦。

水面卻反常平靜,仿若被大手按下波瀾,沉而無聲。

舟船皆無,唯有一座古木浮橋橫亙江上。

橋身微斜,似隨江波輕晃,然其橋樁下赫然鎮有一顆幽藍魂石,穩若磐石。

木橋之上浮雕雲紋,如魂息律動,橋尾紅燈微晃,似有血光。

橋畔,一老者披蓑獨坐,手持竹竿垂釣。

鬚眉如霜,卻神息全斂,氣不浮毫。

楚寧靜立江邊,未踏橋半步。

一滴水珠,自橋檐滑落,墜入江面,濺起一點漣漪。

便在那水珠破面一刻,四道水魂悄然自橋下浮現,無聲入流,悄然繞向楚寧周身。

他們借江爲身、以魂作鱗,行於水中而無跡,皆是冷水世家獨門修魂武者,擅陣殺,修魂吞魄,號稱“溼魂無聲,人死魂散”。

這正是冷水一脈的秘術“溺魂陣”。

入陣者魂海受困,神識沉淪,水魂不離身,蝕人魂魄於無聲無形之中,號稱“魂臺一夢醒,不知身歸處”。

楚寧瞳中微光一閃,腳步不動。

這般魂陣,並非強殺,而似請君入甕,待人自投羅網。

——“困魂、蝕識、引幻,再施水刃割神?!背幮闹幸褦嚓囈?。

“六品中等的構陣者……是要探我深淺?!?

他拂去衣角塵土,步履如常。

第一步,落地無聲,雷意自腳底散入地脈。

江水驟一顫。

四魂頓感壓迫,一人傳音:“不對,此子魂壓詭異,非尋常武者。”

第二步,雷意微鼓,如漣漪輕蕩,橋面紋路與雷脈悄然共鳴,彷彿一息間橋已化作雷引之陣。

水下四魂如魚見雷,惶急遊走,欲隱魂遁形,卻已然被雷意鎖定,動則引雷,靜則受困。

第三步,楚寧閉目,吐氣如風,輕聲低語:

“雷霆伏水?!?

這四字不似咒訣,更如對天地之問,道心所化。

一剎那,江霧化電,雷光藏於氣流,伏於水脈,如春雷入地,悄然震響。

“伏水”,非直擊之雷,而爲“柔雷”,藏勢不顯,運轉無形,似太極中“以靜制動”之理,以柔馭剛,以虛破實。

電光未閃,雷聲未鳴。

卻在下一個剎那,整條江面轟然暴漲,雷聲由地底炸響,一道雷蟒自江中騰起,橫掃四方。

江水三尺瞬被蒸發,雷意凝實成形,宛如一條金藍相間的雷蛇,穿破魂陣、纏殺水鬼。

四道水影尚未遁出,便如逆流之魚,被雷蟒吞入體內。

“噗——!”

岸邊老者只覺魂震如雷,口中溢血,一頭栽倒在地,連竿都未敢收。

四名武者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雷意灼體,魂魄如雪遇火,頃刻蒸融,只餘幾縷青煙,消散江風之中。

浮橋亦在雷光中“咔嚓”裂斷,化作斷木零落入江。

整個江面,似被斬開一刀,雷痕貫江而下,直入江心深淵,久久不散,雷息震盪,星輝亦戰慄。

楚寧靜立原地,目光落向水面。

他並未即刻離去。

此戰雖快,但他心中卻泛起另一重感悟。

“雷,不止爲殺?!?

“雷,亦可藏勢於柔,伏於水,道於心?!?

先前他所修雷魂皆剛猛一途,摧魂裂神,重破輕控。

然而這一次,他以伏雷入陣,轉剛爲柔,靜而成勢,卻更迅更烈。

“魂之至動,起於無形;雷之至殺,伏於無聲?!?

他盤膝而坐,任江風襲衣,閉目凝思。

識海中,一枚魂紋漸漸浮現。

非先前之雷刃、雷骨、雷鎧,而是如水流般的紋絡,從圓心擴散,呈漩渦狀,一圈圈雷脈環繞魂海,靜若漣漪,動則吞魂噬魄。

雷意如水,水中藏雷。

魂紋雛形初現。

此紋若成,不光是魂攻之器,更是佈陣之道,既能伏敵於不覺之間,又能護身避殺,一攻一守,陰陽相濟。

楚寧緩緩睜眼。

夜已深,星光寥落,霧未盡散。

他走向岸邊,從破舟中撿起幾塊枯木,注魂成舟,木板如雷紋交織,輕踏江面,一步成舟。

他未回望,只背影隨雷光流轉,越過江霧,逐星而行。

釣者尚跪伏橋尾,良久未起。

那江心之上,雷意猶存,漣漪陣陣,彷彿天地尚在喃喃其悟。

雷可裂山,亦可伏水。

動中藏靜,殺中藏生,此謂魂修之道,雷魂之心。

雷舟破霧,泊於江南。

楚寧腳踏雷紋而行,未言一語,步步如律。

江岸盡頭,山腳下,一列金甲騎衛橫列如牆,氣息肅殺,早已守候多時。

山風拂面,旌旗微動,鐵甲之下寒意透骨。

爲首一人,高坐赤鬃戰馬,紫衫金袍,眉眼英朗卻藏倨傲。

他執繮策馬上前,擡手擋於中道,言辭清亮:

“楚寧,燕家與謝家曾有婚約,你若執意繼續靠近謝明璃,便是奪宗之女,犯禮奪親。此事事關兩族臉面,不容你妄行!”

楚寧神色平靜,眸光落在那人眉宇,低聲喚道:

“你是?”

“燕王府世子燕成言?!毖喑裳阅抗饬鑵?,“謝明璃乃我未婚妻,婚書白紙黑字爲證。我奉父命而來,接她歸宗,是名正言順。你不過是她逃婚路上攀附之人,還不速速退回去。”

楚寧聽罷,脣角輕起,卻無一絲笑意,那是一種極冷的譏誚。

他淡淡開口:“我沒聽說過?!?

一語如雷,落地有聲。

謝承鈞,謝明璃之父,昔年曾是燕王府下屬一支主力軍隊的統帥,戰功赫赫,爲人剛烈。

當年,燕王府爲籠絡這位部將,主動提出兒女聯姻之策,將自家世子燕成言與謝家女定下婚約。

謝承鈞本以爲這份聯姻是一場政治互助,豈料在一次偶然中,他發現,燕王府之所以看中謝明璃,根本不是看中謝家的忠義或者謝明璃的品行,而是她體內罕見的“寒魄魂脈”——一種可助後代鑄魂、強根骨的天賦體質。

婚約,不過是強取豪奪的遮羞布。

之後,謝承鈞冷然退親,燕王府亦未多言,反倒“體面”地撤回了婚書,外界便以爲兩家已然和解。

但真正的原因,是謝承鈞斷然不願將女兒當作“鑄魂爐鼎”,而燕王府自知此事醜惡,便冷處理了結。

直到如今,謝承鈞被陷謀逆,打入死牢,謝家滿門被貶,謝明璃身份一落千丈。

燕王府才終於再次出手——派燕成言親自來此接人,企圖以“履舊約”之名,將謝明璃重新納入囊中。

“她是我未婚妻?!毖喑裳匝灾忚?,立於馬前,身披金甲,聲若驚雷,“我奉父王之命,接她回府。”

楚寧望著他,目光如深潭,波瀾不驚。

他記得,謝明璃曾在聽鬆閣哽咽地告訴他,那段所謂的“聯姻”,在她十歲起便已化作噩夢——燕家之人以“婚前調養”爲由,將她多次送入寒泉試煉,以激發魂脈潛力,逼迫她承受磨魂痛苦;甚至密修一紙魂契,若謝家不從,便要以兵壓境。

“這不是聯姻,是煉魂?!背幍驼Z,語氣平靜,卻透出鋒芒。

他今日不是來奪親,他是來碎禮。

雷意未動,風卻先凝。楚寧足下魂光流轉,一式起手,雷魂凝於掌。

“轟。”

那一瞬,天地變色。

雷雲翻涌,山川震盪,雷龍自九霄咆哮而下,裹挾萬鈞怒意,直撲山下騎列。

金甲親衛尚未來得及結陣,便被雷海吞沒,雷火摧甲裂骨,化作焦土。

燕成言猛地擡手,欲喚護衛抵禦,卻只來得及睜大眼睛,便被雷光貫魂、魂臺碎裂、神識湮滅,連反抗之念都未及浮現,整個人已化爲焦炭,墜落塵埃,死無全屍。

雷意未歇,雷痕從楚寧腳下蔓延至林野數裡,山地皆破,焦骨橫陳。

這是雷之毀滅,卻不止於毀滅。

這是魂道的反擊,是對舊秩序的否定,是他以意志之魂,擊碎“婚姻”被用作工具的齷齪本質。

“武者自立,當由己擇道,而非被血脈、門閥、權勢所控?!?

今日這雷,不只是爲了謝明璃。

更是爲那千萬個被禮制束縛、命運被安排的人,劈出一線光。

楚寧收掌而立,衣袍未亂。

他踏過焦土屍骨,聲音低沉而堅決:

“她是誰,從來不是你說了算。”

雷魂已成,不再只是殺伐術式,而是他心之念、魂之志的延展。

——破禮爲劍,碎枷成雷,願天下無強權之“婚約”,無權謀之聯姻。

風定,雷息,天光再明。

楚寧身影,逆光而行。

他不曾回頭。

這一戰,既是破陣,也是破念。

數日之間,他已連破數宗。

楚寧卻越戰越沉穩,殺意漸息,魂念愈明。

他清楚,自己原非生於血路之人,可如今身在其間,唯有一途可走:以戰止戰,以魂爲旗。

可就在他略作調息之際,一封請柬卻悄然抵達。

非紙非信,無鴿無印,卻有一束魂絲破空而來,於他魂海輕輕一觸——如夢似幻,卻又無可抗拒。

那是魂術極高之人方能留下的印記,兼具引導與試探。

他未言語,只將魂念凝指,以雷絲點化魂絲迴應,繼而踏上通往西嶺之路。

不是陷阱,而是邀請——敵意中帶著優雅,殺意中藏著期待。

這般手筆,不需猜,楚寧便知來自何處。

青鸞宗,位於西嶺之巔,四季不雪,雲霧繚繞,自古爲女修隱宗。

宗門傳承獨樹一幟,以“舞魂”“夢引”“琴陣”三藝爲基,號稱“無刃也能殺人於笑語之間”。

凡外敵來犯,未必刀劍相迎,往往一席薄舞,便可送人於無聲夢魘。

楚寧踏入西嶺之時,便已察覺氣機浮動,與前幾宗設伏突襲不同,此地無聲無殺意,卻處處暗藏引誘。

他不難看出,這更像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請柬。

天未暮,山間燈已燃。

沿山石階自山腳而上,直通半山腰的觀禮臺。

一盞盞青光如浮燈隨風而舞,如同仙女引路,亦似亡魂迎賓,詭異又靜謐。

他駐足片刻,似在感應陣法之紋絡,隨後毫不遲疑地踏步而上。

觀禮臺上,十餘名女修早已候立,朱紗輕衣,鸞羽遮面,皆是青鸞宗中選拔出的上乘弟子,容貌姿態無一不是人間絕色。

颱風拂來,香氣幽幽,琴音未起,心神已生波瀾。

爲首之人,披青繡羽袍,鬢邊插鸞骨金釵,氣質端雅溫婉,正是青鸞宗副宗主——玉無心??床怀鲂逘懖▌?,她緩緩起身,盈盈一禮,語音輕柔:

“聽聞楚將千里南歸,一路震宗破陣,宗中長老敬仰之至。此間山水俱佳,願設一舞,爲楚將洗塵解乏。”

楚寧眸光平靜,未拒未應,只看了她一眼,轉而望向觀禮臺中央。

琴已擺好,香已點燃,舞臺之下,魂陣波動已然浮現。

那是一座以“情魂”爲引的夢陣,借魂香入體,以琴音催心,再以舞姿攝神,專破修士識海防禦,暗中奪魄控魂。

三年前,青鸞宗便曾用此法,於北境誘殺三名六品上等強者,震驚九宗,堪稱“無形之刃”。

玉無心緩步而舞,步履柔緩,卻極具引導之力,彷彿那一道道青光皆隨她衣袂飛舞。

她眉眼間帶著笑意,似羞似怯,一步步引向陣眼。

“楚將連破數宗,可曾疲乏?不若暫息片刻,也好讓我等青鸞之舞,爲你醒心……”

她話音尚未落,楚寧已淡淡開口:

“美人之計,三年前或許有用?!?

話鋒驟轉,神色一凜。

“如今,不夠看。”

袖袍一揚,指尖雷光乍現,如絲如縷,卻隱含破魂之威。

“轟?!?

魂香逆卷,琴音逆震,夢陣之力未及運轉至半,便遭雷意撕裂,直接從根基震毀。

整座觀禮臺劇烈震盪,女修們紛紛倒退,口吐魂氣,魂識動盪,神識如被重錘擊中,勉強穩住氣息者寥寥無幾。

玉無心首當其衝,面色驟白,口鼻溢血,雙膝跪地,魂脈劇震,幾近崩裂,卻未遭致命。

楚寧立於臺下,並未趁機繼續出手。他神色冷淡,雙眸如淵,掃視一圈後,緩聲道:

“我不殺你們,不是仁慈?!?

“是留你們,看清什麼叫真正的魂威?!?

“下一次,別攔我路。”

說罷,他轉身下山,身後餘音未散。

十步之外,魂壓盡斂,雷意收束如潮退散,天地歸於寂靜。

此役無傷而退,看似未斬一敵,實則一擊震宗,破陣摧心。

青鸞宗自傲的夢陣與舞魂,在他手中如紙糊一般不堪一擊。

山風掠過,觀禮臺殘香猶在,魂陣已碎。

玉無心跪於斷石之間,扶著裂痕未愈的魂脈緩緩站起。

她擡頭望向楚寧離去的方向,卻早已看不見那抹玄袍身影,唯有山路迴風,餘雷在風中低鳴,如未息之誓。

她咳出一口血,眼中卻無怒意。

只是靜靜地,看著那被雷痕撕開的檯面、破碎的琴絃、倒臥的弟子。這些曾讓她引以爲傲的技藝,如今不過片瓦殘沙。

那一瞬,她忽然明白,自己從未真正看懂過那個男人。

他不是宗門記載中的雷修,也不是她認知中的魂者。

他可以殺人於無聲雷下,卻又能在破陣之後,剋制如水,不再多施一指;他不宣仁義,卻能以一句“不是仁慈”,留人以念;他冷如天雷,卻在每一次出手中,隱含某種深藏的執意。

那不是簡單的怒。也不是野。

是道。

是雷之“意”。

她忽然低語,聲音極輕:“他是將魂化雷之人……亦是將雷還魂之人?!?

雷於他,不止爲殺。爲醒,也爲誓。

她閉上眼,靜默良久,喃喃自語:

“他是我們……青鸞百年未見的敵人。”

“也是我……這一生唯一敬過的敵人?!?

然而,下山途中,楚寧神情卻並未輕鬆。

他心中沉思未歇。

破陣之法,非一時巧合,而是他近月來反覆琢磨的“破心雷”初型。

以魂雷入陣,以意破識,專破幻夢與神識系術法,正是他雷魂修行的又一延伸。

但此技雖強,卻非“終極”。

它更多是“克敵術”,而非“殺敵招”。

在連戰多宗之後,他愈發清晰地意識到,魂武者不該只是以力壓敵者,不該只是萬雷轟頂的殺器。

若無法領悟雷魂之“神”,便永遠只是“雷霆之刃”。

他曾是軍中雷將,刀鋒所向,萬軍披靡。

然而,此刻的他已非昔日之人。他心中隱約萌生一念:

“雷魂的極致,不應止步於破壞?!?

“也許,它該是洗滌、喚醒、震懾……甚至,止戰。”

此念一起,便再也無法抑制。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在殺戮之後思考“剋制”與“傳意”。

可在青鸞宗這場夢陣之戰後,他第一次明白:魂術之威,不在強殺,而在直擊心靈。

他開始渴望一種真正屬於自己的雷魂戰技。

不是模仿,不是師承,更非戰場千錘百煉之中千篇一律的招式。

而是融合自身悟道、戰意、魂識、心性於一體的“神魂雷訣”。

一種,能由內而外震懾敵魂,破敵心防,卻不必動手傷人的魂雷極技。

一種,在天地之間,唯他一人可用的,真正的“魂將神威”。

這一路斬宗破陣,他破的不只是敵勢,也是自己多年來沉積未解的瓶頸。

走出青鸞宗,他彷彿也走出了曾經的雷霆之刃,向著另一個更高層次的魂武者邁進。

山風拂面,他回首西嶺之巔,只留一句輕語:

“既是雷魂,就不該只爲殺伐而生?!?

(本章完)

第190章 閣主之爭第13章 一品閣第147章 五雷神獄,雷心初成第51章 血丹第95章 伏龍先生第204章 魂殿裁印第106章 青雲擂再啓第72章 楚雲的信第138章 夜探密謀第162章 斬七曜第193章 界源遺蹟第15章 捕快第136章 關門鎖將第159章 歸墟之火,逆祭之戰第229章 碎祭壇,引光歸第131章 再入征途第65章 狐怒第30章 十品高等第118章 劫雷下第100章 宗門走狗第196章 映身階第85章 天雷宗的反抗第175章 問罪第59章 失控第99章 狂徒第191章 天門歸痕第114章 冰魄鎮魔,武侯現世第167章 半神第214章 舊武館新氣象第216章 昭明第77章 百戰開啓第56章 整頓第100章 宗門走狗第182章 西行之前第91章 不能拖第209章 邪祟之源(求訂閱求月票)第127章 生死奔逃第33章 官道第49章 試劍第101章 名震青州第99章 狂徒第118章 劫雷下第164章 萬念崩,雪狐殤第52章 新館主第223章 冬兒與青璃第233章 神秘老嫗,雪谷現身第157章 風雪蝕骨,命火不熄第90章 回府第106章 青雲擂再啓第19章 歸元境第196章 映身階第95章 伏龍先生第109章 血盡雷竭,雪落昏沉第174章 雷輪初成,誓者無回(求訂閱求月票第33章 官道第184章 影亂魂分第230章 歸引之光,喚魂回第142章 血柱第161章 逆神之雷第148章 境界飛昇第48章 渡厄第9章 奔雷執事第64章 血傀第85章 天雷宗的反抗第10章 裂石第200章 枷鎖之淵第146章 邪祟本相第166章 斷雪,神骸無門第54章 受封第57章 雷祖第100章 宗門走狗第200章 枷鎖之淵第125章 追魂令(求訂閱 求月票)第117章 楚寧甦醒第46章 鎮武第62章 還債第200章 枷鎖之淵第212章 赤焰虎化形第1章 羊羔息第97章 若世道昏聵,那便以雷刀劈開黑暗第116章 天地不仁,視衆生爲芻狗第42章 殺九品第141章 刀域第113章 護雷之盾第76章 雷典第224章 復活第92章 青璃閃現第84章 陰雷天典第207章 羣心未寧第130章 邪祟初顯第64章 血傀第48章 渡厄第14章 大圓滿第77章 百戰開啓第13章 一品閣第70章 希望第229章 碎祭壇,引光歸第87章 三人行(求月票 求收藏)第97章 若世道昏聵,那便以雷刀劈開黑暗
第190章 閣主之爭第13章 一品閣第147章 五雷神獄,雷心初成第51章 血丹第95章 伏龍先生第204章 魂殿裁印第106章 青雲擂再啓第72章 楚雲的信第138章 夜探密謀第162章 斬七曜第193章 界源遺蹟第15章 捕快第136章 關門鎖將第159章 歸墟之火,逆祭之戰第229章 碎祭壇,引光歸第131章 再入征途第65章 狐怒第30章 十品高等第118章 劫雷下第100章 宗門走狗第196章 映身階第85章 天雷宗的反抗第175章 問罪第59章 失控第99章 狂徒第191章 天門歸痕第114章 冰魄鎮魔,武侯現世第167章 半神第214章 舊武館新氣象第216章 昭明第77章 百戰開啓第56章 整頓第100章 宗門走狗第182章 西行之前第91章 不能拖第209章 邪祟之源(求訂閱求月票)第127章 生死奔逃第33章 官道第49章 試劍第101章 名震青州第99章 狂徒第118章 劫雷下第164章 萬念崩,雪狐殤第52章 新館主第223章 冬兒與青璃第233章 神秘老嫗,雪谷現身第157章 風雪蝕骨,命火不熄第90章 回府第106章 青雲擂再啓第19章 歸元境第196章 映身階第95章 伏龍先生第109章 血盡雷竭,雪落昏沉第174章 雷輪初成,誓者無回(求訂閱求月票第33章 官道第184章 影亂魂分第230章 歸引之光,喚魂回第142章 血柱第161章 逆神之雷第148章 境界飛昇第48章 渡厄第9章 奔雷執事第64章 血傀第85章 天雷宗的反抗第10章 裂石第200章 枷鎖之淵第146章 邪祟本相第166章 斷雪,神骸無門第54章 受封第57章 雷祖第100章 宗門走狗第200章 枷鎖之淵第125章 追魂令(求訂閱 求月票)第117章 楚寧甦醒第46章 鎮武第62章 還債第200章 枷鎖之淵第212章 赤焰虎化形第1章 羊羔息第97章 若世道昏聵,那便以雷刀劈開黑暗第116章 天地不仁,視衆生爲芻狗第42章 殺九品第141章 刀域第113章 護雷之盾第76章 雷典第224章 復活第92章 青璃閃現第84章 陰雷天典第207章 羣心未寧第130章 邪祟初顯第64章 血傀第48章 渡厄第14章 大圓滿第77章 百戰開啓第13章 一品閣第70章 希望第229章 碎祭壇,引光歸第87章 三人行(求月票 求收藏)第97章 若世道昏聵,那便以雷刀劈開黑暗
主站蜘蛛池模板: 十堰市| 黑水县| 长宁区| 满城县| 元阳县| 伊春市| 双辽市| 偏关县| 平远县| 泌阳县| 贵港市| 德庆县| 台安县| 城市| 靖安县| 嘉禾县| 会同县| 宜黄县| 卢湾区| 南城县| 楚雄市| 长兴县| 思茅市| 新干县| 丹巴县| 成安县| 海安县| 连江县| 丰顺县| 宜州市| 邢台市| 华池县| 肥西县| 奈曼旗| 林西县| 宝鸡市| 太和县| 宣威市| 西华县| 航空| 浑源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