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吞淵眉頭一挑:“這小子……運氣倒是不錯。”
剎那間,那股本該將識海震碎的雷火,竟被吞入第二魂門之內,瞬間熔鍊轉化爲一股柔和的魂流,逆流而出,回灌入楚寧破裂的骨髓中。
“滋滋——”
原本斷裂的雷骨之處,竟在一瞬間如灌滿神液,金雷與藍光交纏,在骨縫中重塑出一道全新骨節結構,其上隱隱有雷紋自生,魂光附骨。
楚寧睜大雙眼,感覺到體內彷彿升起一座雷塔。
他的魂力,不再遊離;他的骨髓,不再脆弱。
魂識、雷力、筋骨三者竟首次出現了共鳴的跡象。
“魂骨交融……魂髓轉化……他居然強行完成了半步魂輪前置!”吞淵低聲喃喃,目中一抹罕見的欣賞一閃而逝。
而楚寧卻不知此刻已越過了多少人百年都難及的關卡,他只是擡起滿是鮮血的手掌,感受著骨骼中那若有若無的“雷鳴迴響”。
“——轟隆!”
他緩緩站起,骨節震出一道輕微的迴響,如晨鐘初鳴,又似山雨欲來。
那是魂與骨,在初次交匯之後的共鳴。
“還……沒結束。”
他低聲呢喃。
“再來!”
這一次,他不再等陣法轟擊,而是反手一掌拍入胸膛,激起識海雷火,自行引爆第二魂門殘魂。
他要趁熱打鐵,在這痛苦與意志的錘鍊中,劈出通往“一品”的魂神之路。
他的體魄已重塑三次,骨骼斷裂重生三次。他的手掌即便握不住刀,也未曾讓雷紋有一絲崩散。
而在識海最深處,那第二魂門已開,如蟄龍甦醒,微光長明。
“你識海第二魂門雖開,但魂髓未聚。幽喉殘魂就在你識海左畔,把它引出,強行注入雷尾中樞,便能錘鍊出第一道‘魂髓基鏈’。”
“這一步,最危險。”吞淵第一次語氣露出慎重,“稍有不慎,你將癲狂、走火、神魂倒轉——直接灰飛。”
楚寧沒有遲疑,只低語:
“來吧。”
他以雷紋之骨爲軌,緩緩開啓識海神門,幽喉殘魂如煙如霧,從魂識涌入脊骨下端,逆流而上。
那是一場“魂火倒流”,整條脊柱彷彿被雷電與魂焰撕裂重鑄,楚寧痛至全身抽搐,卻咬牙不吭一聲。
三日三夜,魂不離身,雷不熄火。
“我沒有別的路。”楚寧在血泊中低吼,“唯有向死……破一品!”
魂火倒灌與雷骨鍛體,三日三夜楚寧的身體早已幾近極限。
血液凝結如鐵,指骨反捲,脊柱如同雷蟒纏身,魂識劇痛如千刀刺腦。
然而,就在第四日的拂曉時分。
識海最深處,那幽藍如淵的第二魂門,終於完全開啓。
門後殘存的幽喉神魂在魂力牽引下驟然炸裂。
“轟。”
一道幽藍魂浪裹挾著雷焰逆衝而出,瞬間席捲整個識海,如萬雷咆哮,如荒海逆流。
楚寧猛地睜眼,右瞳泛光,一道金藍相交的神紋在眉心浮現。
而此刻,在他識海的中心,一道久違的雷核,竟在雷魂交匯之間悄然凝聚。
那雷核,宛如一輪初升的雷日,先是暗淡無光,但隨魂髓灌注,雷骨歸位,其形逐漸明晰,其勢逐漸回潮。
“啪!!”
識海深處,一道如琉璃破碎般的震響響起。
那是舊雷核的碎片,終於在新魂力的淬鍊下熔化重鑄。
隨之而來,是整個氣海的沸騰。
楚寧丹田之中,雷煞涌動,原本枯竭如死寂的氣海,居然在雷核重組的瞬間噴涌出如海嘯般的力量。
氣海暴漲!雷流回蕩!
一圈圈雷光宛如雷浪拍岸,自氣府震盪開來,打通了五臟、六腑、骨髓經絡,連帶著已沉寂多日的識海靈臺也再次浮現雷紋星芒。
吞淵神情微動,盯著那一顆重新凝聚的雷核,終於輕聲開口:
“……你氣海重構了。”
“雷骨錘魂,雷核歸位,氣府復甦……終於回到六品了。”
楚寧緩緩睜眼,雙眸深處一抹電芒如刀鋒一閃即逝。
他猛然一握拳,指節“咔咔”作響。
氣浪震盪,一道雷嘯從他掌中迸射十丈,竟將面前碎石一瞬震碎。
“這纔是,我應有的力量。”
楚寧低語,額頭雷光浮動。
他感受著重新復甦的力量,體內雷煞澎湃如海,再非當日空殼。
六品之力雖非巔峰,卻是熬出來的真命之根。
從此一戰之後,他不再是那個被猿侯奪走雷魂、被逼入絕境的“敗者”。
而是從雷火煉獄中活下來的執刀者。
楚寧一直在修煉,而外界,冰原深處,一縷炊煙緩緩升起。
冬兒拎著一隻雪尾獐,臉頰微紅,鞋邊沾了薄雪。
她蹲下身子,在石縫中升起一團小火,細緻地將獐肉剔骨切片,再將肉串規整插入火上翻轉。
“你又不吃……”她低聲念著,語調卻溫柔。
不遠處,楚寧靜坐在一塊碎裂的魂晶巖上,雙眸緊閉,渾身雷紋若隱若現,雷骨中隱有魂光脈動。
他已經連續三日未曾睜眼,彷彿與天地同沉。
冬兒烤好肉,將炙熱焦香的肉串輕輕放到他膝邊一塊乾淨獸皮上,又把一小碗清雪熬成的暖湯也放在旁邊。
她伸手想替他拂去眉間的霜,卻在快要觸碰時停住了。
“你呀……”她輕聲喃喃,“就算在修煉,也得吃一點啊。”
她沒再說什麼,只是坐在他不遠處,抱膝看著火光搖曳。
風吹過,火光跳動,倒映在她眼中,一如她藏了對他的愛戀。
……
兩月苦修,萬念歸寂。
楚寧靜坐於識海之淵,周身雷芒如絲如織,貫通四肢百骸。
他周身皮膚微微泛紅,血脈中彷彿伏著無數雷蛇,每一次跳動,皆引動魂識震盪。
此刻,他體內三段“雷骨”終於徹底貫通,魂尾之脊中,一道淡金色的魂髓基鏈緩緩浮現,宛如一根貫穿靈魂與肉體的神絲,將雷與魂徹底纏合——“魂識”與“雷骨”,再不遊離,首次進入真正意義上的“共頻”狀態。
他靜坐不動,目光微垂,但那一念所及,天地微雷便悄然應聲。
哪怕在半夢半醒之中,他也可僅憑念力震退一位三品強者的魂識侵擾。
這,已是“魂神交融”的初象。
識海之巔,吞淵靜立,神魂如冥火熊燃。他眸光深幽,凝視著楚寧:
“你已具魂骨雙基,魂息歸位。可這不過只是‘入門’。”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而帶雷鳴:
“你本有凡魂,如今修成執魂。若願再納我之一縷血魂,三魂共修……便有一線踏入‘魂輪’的希望。”
“凡人之魂,是根;執念之魂,是橋;血煉之魂,是刀。”
“若三者不共,則魂崩魄裂,永墮識淵。”
楚寧緩緩睜開雙眸,雷光自瞳孔深處散出,映照出識海之下那尊沉眠的深淵影像。
他凝望著那具在幽雷中緩緩擡頭的吞淵意志,眸光堅定如刃。
“我修此路,不是爲了登神。”他低聲道,“是爲——擋神。”
說罷,他盤膝而坐,心念歸一,神魂顯化。
吞淵緩緩擡掌,一縷幽紅神性魂絲,如火中之鎖,穿透虛空,落入楚寧第二魂門,緩緩纏繞進魂殼深處。
那一瞬,識海崩動。
雷暴自骨髓炸裂,魂火於神殼灼燒,輪廓模糊的“魂輪”如古鐘初鳴,在深海中發出震天一響。
楚寧咬牙,身軀幾近扭曲,但死死穩住魂核不破。那虛輪,第一次,展現出完整清晰的輪廓。
“這一步,是命魂之輪的門檻。”吞淵沉聲,“是凡人通神之隘口。”
他俯視著已然踏入魂輪前沿的楚寧,聲音低沉如遠古警鐘:
“三年之路,從今日始。”
“若你失敗,不只是你命喪魂滅——整個界域,都會因你而亡於猿侯之手。”
風雪止,魂鐘鳴。
冬兒端坐在一處臨風巖脊上,守著那枚“朔月冰魄”。寒晶通透,內部星光微動,如一尾白狐在冰夜中沉眠。
她一遍遍地輕撫著冰魄,彷彿那不是冰冷之物,而是一個需要呵護的生命。
“青璃……你還記得他嗎?”
她聲音輕得像雪。
“他每天都在拼命修煉,哪怕身體裂骨、魂識反噬……卻還是咬著牙不說話。”
“他說……要把你救回來。”
冬兒低下頭,眼角已微微泛紅,她將冰魄放到身側,又輕輕給它蓋上一角暖布,就像給熟睡的孩子蓋好被角。
“可你也要回來啊,不然他那麼努力……又算什麼呢?”
她靠著冰魄靜坐到天明,直到第一縷晨光映在楚寧眉角,她才悄然離開,不打擾他任何一瞬修煉。
到了夜晚,冬兒倚著一塊溫巖沉沉睡去。
她做了夢,夢裡,楚寧終於睜開眼,走向她,摸了摸她的頭,說了一句:
“你辛苦了。”
她笑著點頭,眼淚卻不爭氣地滾落下來。
可下一瞬,她醒了。
眼前的楚寧依舊盤膝入定,身上的魂力雷息更深如淵海。
他沒有醒,一直都沒有。
她失落地靠近他,蹲下,撐著手臂,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膝旁,小聲道:
“你什麼時候……才肯看我一眼?”
風又起,雪又落。
她卻在這一夜,睡得最安穩。
夜色如墨,冰原沉寂。
在這場持續兩個月的修煉中,楚寧從未真正“醒”來過。
但這一夜,他的魂識忽然悄然回返。
識海中的雷光已趨於穩定,魂髓與雷骨之間的通路終於初步接駁。
雖未完全完成“穩基”,卻已能短暫甦醒。
他緩緩睜開眼,冰藍色的雷紋在瞳孔深處微微閃爍。四周極靜,唯有風雪遠遠低鳴。
他轉過頭,第一眼,便看見自己身側擺著的一堆已經結霜的烤肉。
有些烤焦了,有些還冒著微涼的油光,被雪微微覆蓋著,但都被整整齊齊地迭放在他不遠處。
那一瞬,楚寧彷彿看見了冬兒站在風雪中,彎著腰,把這些一塊塊烤熟的肉,小心翼翼地,一份份擺在他身邊。
他卻一聲不響地盤坐了兩個多月。
他靜靜起身,魂力仍在體內緩緩運轉,但此刻,那些波濤都比不上他胸口一閃而過的微疼。
他擡起頭,看向不遠處的溫巖。
冬兒,就蜷在那塊溫巖旁,像是隻沉睡的白狐。
她的身子裹著自己的披風,卻凍得微微發抖。
她的頭靠在巖石邊上,臉頰泛紅,鼻尖凍得微微發紫,長睫之下,是疲倦與安靜交織的神情。
楚寧走了過去,緩緩脫下身上的黑衣外袍,輕輕給她蓋上。
衣料落下的一刻,她的身體輕輕一顫,似是感受到熟悉的溫度。
她緩緩睜開眼,眼前的火光映照出一個熟悉又遙遠的身影。
那一瞬,她幾乎以爲自己還在夢中。
但那道影子真真實實地在風雪中靠近了她,雪落在他肩頭,雷光在他眸底微漾。
下一刻,淚水無聲地滑落。
她咬著脣,眼底積壓了整整兩個月的思念與煎熬,終於像洪水般漫溢而出。
“你……終於醒了?”她的聲音顫抖如風中殘葉,不敢大聲,怕是夢碎。
楚寧沒說話,只是緩緩坐下,身影擋住火光。他望著她,眼神極靜,像是經歷了風雷之後的山河,沉默卻深不見底。
“我醒了。”他說。
這三個字,像是把她從寒冬中拉回了春天。
冬兒一下子坐起身來,眼中霧光涌動,卻又不敢靠近太快。
她怕他再次閉上眼,怕這只是魂念回光的片刻。
“你……你這次醒來……會不會又閉關很久?”
她聲音發顫,卻又倔強地問出口。
她的眼神像是在抓住一個答案,哪怕那答案殘忍。
楚寧擡起頭,望向北方夜空。
極北蒼穹深處,一道極光如神蹟般在漆黑天穹中悄然鋪展。
青綠與紫藍交織成流動的綢緞,像是遙遠靈界流淌下來的星輝,靜靜洇染大地。
他伸出手,指向天邊那條神河般的光幕。
“從今往後——三天。”
“我每三天,會醒來一次。”他輕聲說,“陪你……說說話,看看天,聽聽你講你做的夢。”
冬兒怔了一瞬,淚水如斷線珠串般落下。她的指尖抖了一下,然後猛地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
她的聲音像是從心底碎裂後掙扎出來的細流:
“你知道這兩個月……有多難熬嗎?”
楚寧沒有說話,只是將手覆上她瘦削的背。
那是他閉關以來第一次真正地抱緊她,不是被動的接受,不是沉默的感激,而是主動的迴應。
他的掌心微微發熱,將她包裹在自己掌心之間。
“我知道。”他說,“你辛苦了。”
“從今天起,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會記得你在這冰原,爲我守了多久。”
風微微拂過,帶著遠方雪嶺上狐族餘魂未散的低吟。
極光灑落,雪地上倒映出兩人的影子,融成一體。
冬兒靠在他懷裡,忽然輕聲說:“你知不知道,我有時候,會趁你打坐的時候偷偷給你說話。”
楚寧低下頭,眸光溫柔:“說什麼?”
“說你有沒有餓,說你有沒有夢見我……有一次你眉頭動了,我以爲你在聽,就講了好久好久。”
“你聽到了嗎?”
楚寧抿了抿脣,低聲回答:“我記不得夢見了什麼,但現在,我聽見了。”
她擡頭望著他,眼底像藏了整個極夜星光。
“以後別閉關那麼久了,好不好?”
“我不是非要你陪著我,也知道你有你的路……可你要記住,不管你有沒有醒著,我都會等你。”
她笑著,眼淚卻停不下來:
“只是……不要突然就不睜開眼,那樣我真的會怕。”
楚寧目光動了一動,像是被什麼擊中。
他忽然將她整個人擁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的額頭,閉上眼,像是在刻下這一刻。
“冬兒,這條命,不是我一個人的。”
“它早就連著你了。”
夜風輕拂,火光溫暖。
遠方冰原之上,那枚朔月冰魄悄然微亮。
寒晶內部,有微不可察的狐影浮現,像是也被這份溫柔喚醒了記憶。
“嘖嘖嘖……小子啊小子,你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識海深處,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宛如打翻的墨汁灑在一幅美妙的畫卷上。
吞淵的身影緩緩從魂門後浮現,披著漆黑雷鱗的身軀半隱半現,猙獰之中帶著某種說不清的興味。
他嘖嘖連聲,一邊搖著頭,一邊在楚寧識海中來回踱步,尾音拖得極長。
“你小子,不光命硬,豔福也不淺。”他故意壓低聲音,彷彿怕被誰聽到般說道,“青璃也好,那叫謝明璃的也罷,還有這個小丫頭,個個傾心相護,爲你哭、爲你等,生死不顧。”
“尤其是那小狐貍精……”他一指靈柩之上那顆微光浮動的朔月冰魄,“不死也活在你魂底;那冬兒,更是死心塌地,連你個閉關死人都能當寶貝供兩個月。”
吞淵緩緩轉身,忽然滿臉戲謔地看向楚寧:
“你說你一個殘體,哪來的本事惹這麼多姑娘爲你要死要活的?你是有幾個分身?還是你準備當個人間帝王,一肩挑三宮六院啊?”
楚寧睜開眼,面無表情:
“說夠了?”
“哎,我還沒說完呢。”吞淵忽地面色一正,聲音微寒,眸光如淵底寒星:
“你們人類啊……感情這種東西,真是沒什麼用。”
他不再笑,語氣鋒利如刃。
“強者爭天命,講的是誰敢斬道、誰敢殺神,誰管你兒女情長、愛恨纏綿?情感?在真正的戰場上,是最軟的肉,是你魂殼上最先裂開的地方。”
他逼近楚寧,一字一句,像是在低吼:
“你知道我吞了多少魂?見過多少人在死前呼喊親人、哭喊伴侶?可到頭來,他們依然被我吞下,什麼執念、什麼回憶,都不過是咬碎之前的一點苦香罷了。”
楚寧沉默。
他望著識海中的那抹雷魂之光,沒有辯駁。
吞淵冷笑:“你愈是沉溺這無用的牽絆,就愈難成道。你不是說要斬神?要守這天下?那你有沒有想過,若有一天你因情動神魂、魂震戰意,結果連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呢?”
“你說得沒錯。”楚寧忽然開口。
他神情冷靜,聲音平淡,卻帶著一道無法忽視的鋒芒:
“情感確實會讓我脆弱。”
“但也只有在脆弱中,我才能知道……我爲什麼要變強。”
“你看它是負擔,我看它是方向。”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若這心空了,我便真的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吞淵怔了一下,嘴角勾起冷笑:
“呵,有意思。”
“那你就記著,凡是你要守護的,都會變成你最致命的軟肋。”
楚寧點頭:
“我知道。但也正因爲我知道,所以我必須比任何人都強。”
吞淵瞳孔微瞇,沉默半晌,忽然笑了:
“有點意思。”
他擺擺手,身影重新隱入識海深處,聲音漸遠:
“你想怎麼愛就怎麼愛,但記住,小子,你要是敢死在女人懷裡,我會先把你魂吞了。”
識海歸於寧靜。
楚寧緩緩閉眼,心中卻多了一層難以言說的沉重。
有些話,他並非未曾想過。
但他更明白——正因爲走在荊棘上,才更不能丟下那一縷溫暖。
因爲那,是支撐他向死而生的唯一理由。
時光如雪,悄然流逝。
轉眼,楚寧已在極北冰原上修行三月有餘。
這一日,冰原寂靜,天地如鏡。
唯有雪粒被風輕輕捲起,在他四周化作晶塵,點綴著一片彷彿凍結了時間的空域。
楚寧獨坐冰原深處,雙目緊閉,氣息若有若無。
他身上的玄袍早被風雪削去本色,只餘一抹暗淡的黑,沾著焦雷痕跡與舊日血斑,靜靜垂落。
他四周,一重重雷光密紋交織成陣,如同雷鎖掛空——那是吞淵親自佈下的“斷識鎖陣”,切斷一切外界魂念干擾,也屏蔽雷霆感應,令此地化爲修煉最極端而孤絕的領域。
在這片被徹底隔絕的天地裡,楚寧悄然完成了第一階段修行:
“引魂錨”已徹底構築。他的境界,也從戰後殘魂未穩,一路衝擊至“五品聖境”。
這一刻,他不再是曾經在神骸前顫抖的凡者,而是真正初踏超凡之境的武者。
他神識澄澈如鏡,雷骨穩如寒鐵。
他睜開雙眼,眸中雷光遊走,呼吸間竟有天地靈息隨之律動,一種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在血肉與魂魄之間悄然醞釀。
楚寧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緩緩握緊,骨節微響,如雷鼓初鳴。
這一刻,他的心中,翻涌起一種難以言說的狂瀾。
五品聖境。
那是他曾仰望的高度。
李敬安,他的老師,堂堂一品閣的“監察使”,卻止步六品巔峰品多年,無緣更進一步。多年之後踩在機緣巧合之下,達到五品之境。
謝承鈞,大乾王朝的第一戰將,鎮北之柱,也不過在五品之極。
“而我……”
楚寧站起身,身後雷紋隱現,魂息如海潮般起伏。
“如今,也到了這一境。”
他眼中忽然掠過一抹凜然銳芒。
“端王。”
那個昔日不顧生死,只爲鞏固王權,親自下令追殺他的男人;那個以皇血爲器,視人命如草芥的笑面虎。
“你當年要將我趕盡殺絕,如今……我已至五品。”
楚寧緩緩吐氣,魂力凝於拳鋒之間,指骨炸響。
“昔日你那幾位親衛,個個都是八品之上,圍我如困獸,如今——”
他輕輕一握,五指間雷芒驟閃,虛空似隱有雷鼓轟鳴。
“他們,擋得住我這一拳嗎?”
這不是炫耀,更不是妄言,而是一種久違的、沉穩的、彷彿歷經九死歸來之後的——真正的底氣。
他目光如炬,望向雪原之外。
那一拳,沒有揮出,卻早已在天地間刻下回響。
吞淵的身影緩緩浮現於識海之巔,幽瞳如夜:
“你已完成九雷刻紋,魂骨初穩。”
“接下來,魂渡髓。”
楚寧眼中雷光一閃即滅。
他沒有多言,只是默默點頭。
他的指尖一翻,體內識海如蒼穹忽然裂開。
一道幽幽光影自識海深處緩緩浮起,伴隨著細密如絲的魂力震盪,那團光影中隱約可見魂紋遊走、雷芒滲透,彷彿一顆凝聚千萬怨念卻已趨於純淨的“魂精”。
那是幽喉殘魂的核心——在過去三月中,被楚寧以“雷印”封煉、雷骨淬化,終於穩定下來,成爲可引渡神識之“魂種”。
吞淵望著那道魂精,聲音低沉而肅穆:
“魂渡髓,乃三段雷魂修法中最危險之途。”
“你要以這顆魂精爲引,將其魂焰注入脊骨最末節——‘雷尾骨’。那是你全身雷脈與神魂的交匯點,一旦崩裂,不僅魂骨俱毀,你整條魂鏈都會反噬成灰。”
楚寧沒有遲疑。他垂眸一瞬,將指尖觸向識海中央,輕聲呢喃:
“雷入——魂根。”
那團幽喉魂精如被牽引一般,在識海內綻出一道淡藍色魂焰,細如髮絲,卻如同針線一般,緩緩遊入他脊柱最末段。
那一節散發著古老雷息、幾乎被雷骨紋貫穿的“雷尾骨”。
“——咔。”
那一瞬,楚寧渾身一震,背部一根根骨節在魂焰遊走下驟然發紅,雷力如水銀般沿著經脈倒灌,撞入雷尾深處。
“啊——!”
劇痛如潮,楚寧的喉頭猛地一緊,卻生生咬住未曾吐出。
他沒有喊。他知道,這一關,若意志稍有動搖,將前功盡棄。
魂焰一寸寸灼燒雷骨,雷脈一點點凝鍊魂髓。
吞淵在他識海之上,默默開口:
“忍住。魂髓若成,從此你不止能以魂察敵、以雷引識——更能,以意御器、以心動法。”
“這是通往‘一品’的根基所在,是你命魂具象的第一道鎖匙。”
楚寧閉目,任雷火穿骨,只是低聲迴應:
“我會撐住。”
風雪在天地外起伏不定,而他的魂海,在這雷魂交織中,開始一點點被再度“鍛寫”——爲的是那傳說中的一步,一品之始,一魂成神。
他的脊柱彷彿被雷火灌注,骨髓如泣如訴,一道道雷紋在骨縫間浮現,魂力在血脈中逆流。
“撐住——”
吞淵陡然出手,以自己一縷“鎮魂錨”嵌入楚寧識海,將他尚不穩固的魂殼死死壓住。
“魂火若反噬,你便走火入魔;識海若塌陷,連我都救不了你。”
楚寧咬緊牙關,青筋繃起。他沒有迴應,只是死死扣住膝上斷雪刀。
那一刻,他彷彿看見了雷海與魂河在脊骨中交融,一道透明的“魂髓通道”正在他體內重構。
他能感覺到,每一次呼吸,魂識都在磨出新的骨紋,每一寸神經中,都藏著雷火的殘痕。
……
半年之後。
楚寧從沉定中緩緩睜眼,氣息內斂如淵,魂識收斂成線。
雷骨已重塑,魂髓通路貫通至天靈,雷感如神識般精確。
吞淵點頭道:“魂髓穩,神識成。”
這一階段,楚寧雖然未至一品,但其神識之強、雷骨之堅,已遠超同階。
吞淵立於他識海之巔,身影如嶙峋魂影般肅穆。
“進展不錯。”吞淵低語,聲音不再是昔日的嘲弄,而像是一位師者,對弟子的沉穩檢閱,“這已是‘一品’的門檻。”
“但,你還差最後一步。”吞淵說。
“魂輪?”楚寧問。
“不錯。一品之境,最關鍵是‘魂輪’之成。”吞淵緩緩道,“你有凡魂一枚,執魂一縷,而今需再加一魂——以我爲‘神性模擬’,使你在修行時提前進入三魂共鳴之境。”
“你願意?”楚寧詫異。
吞淵一笑:“我雖不信天,但我信你。你若成,我便借你之身脫困;你若敗,我也無妨。”
楚寧的眼眸微動。
此刻,在他魂輪之中,一道雷骨脈絡貫穿其核,三枚魂影交纏流轉。
一者,是他自凡俗而來的“凡魂”,爲他保留人之情緒與信念;
一者,是戰火與犧牲中鑄成的“執魂”,爲他承載意志之念與使命之重;
最後一者,則是吞淵神性殘魂,在其識海中演化出的“擬神之魂”。
三魂並鳴,便是凡入神門的起始。
於是,在接下來兩年的“魂輪築成”修行中,吞淵一縷魂念寄宿其識海深處,與楚寧原生的凡魂、執魂形成三魂共鳴結構。
在吞淵的導引下,他那枚凝鍊而成的“魂精”緩緩融入了楚寧的魂殼核心,如一滴烈火墜入冷泉。
轟然之間,魂海激盪。
他的識海掀起滔天波瀾,無數雷光翻卷如龍,魂絲爆散如雪。
那一刻,他彷彿化身成了整個識海的中心,被雷火與魂力撕扯,生與死,靈與骨,在此交織,鍛造。
而在這“魂覺交匯”的界點上,他踏入了三魂共鳴的第一道門檻。
“魂輪,是神與凡的界限。”吞淵的聲音自遠處傳來,沉穩如鐵,“成則越界,敗則灰飛。”
楚寧眉心猛然一震,他已不再是旁觀者,而是魂輪之門的“締造者”。
剎那之間,他意識被強行撕裂,投入了一場“魂覺幻象”。
他夢見,自己成了猿侯。
在無盡血泊中築骨,以萬魂爲燈,點燃“神性之火”。
每一條魂影在骨脈中哀鳴,痛苦、怨恨、悲泣,全都化爲猿侯的力量——這是神的代價,是吞噬衆生的代價。
他痛得幾欲癲狂,卻無法醒來。
再一瞬,他又化身爲混元。
執印於穹頂,鎖神定天。
手中神印所指之處,連星辰都顫慄。
他看見無數“天門”在自己腳下轟然崩塌,而他孤身屹立,萬神不近身,衆生不敢言。
那種孤獨,那種註定無法被理解的宿命,如大海般將他吞沒。
最後,他在一片碎裂的鏡中,看見了“自己”。
他不是神,不是魔。
只是楚寧。
一位曾於北境風雪中以刀抗命的凡人;一位曾爲朋友拔刀,爲少女燃魂的凡人。
他想掙脫,可卻在無盡輪迴中沉溺。
“魂輪……你,能成麼?”吞淵的聲音再次出現,低沉得彷彿從深淵的盡頭而來。
識海邊緣,魂門猛然炸開,雷芒如火海般涌入,硬生生將他從幻覺中拉出。
他咬牙而立,嘴角溢出鮮血,卻依舊沒有倒下。
他的“凡魂”依舊閃耀,那是他曾笑著與李敬安喝酒的夜晚,是他在風雪裡撫青璃髮絲的溫柔,是他把斷雪刀抵在端王心口時的無畏。
那是執念,那是本我。
接著,是“執魂”。
那是他未曾言說的“愧疚”,是他守在青璃冰魄旁一夜不眠,是他在閉關時聽到冬兒哭泣卻無法睜眼的悔恨。
這是他未完成的誓言。
我,要讓你們都活下去。
雷火在識海升騰,而最後那一抹“神魂”之光,來自吞淵的神念,緩緩植入他魂輪核心,三道魂影,於雷海之中交匯。
識海轟鳴,雷火衝頂,魂輪緩緩浮現。
它非金非玉,非形非影。
而是“魂識”具象化後的神聖投影,在那圓輪之中,三道魂影旋轉不息,如三足神鼎,構建命魂之核。
吞淵立於魂海之上,靜靜望著楚寧從風暴中走出,一步步踏入魂輪中央。
淡金色的圓輪上,雷骨脈絡猶如神血流轉,三魂共鳴的光暈緩緩迴旋,宛如永不熄滅的星環。
他本以爲晉升之後只會感到力量的增長,卻未料到,一種詭異的“異感”悄然爬上心頭。
他的眼睫微顫,忽然,世界靜了。
不是無聲的寂靜,而是一種被抽離了原本邏輯的“沉默”。
空氣彷彿變得粘稠,天地間所有的靈力在這一瞬都似乎失去了它們慣常的軌跡,只剩下來自某個“不可名狀之所”的呼吸聲。
微弱,卻無法忽視。
“……你聽見了嗎?”
一個極其模糊的聲音,忽然在楚寧識海邊緣輕響。
不是吞淵,也不是自己。
那聲音不屬於這片天地,它太古老,太遙遠,甚至不能判斷是男是女,只是一種自神魂的源底升起的震動,如同有一位沉睡的舊神,透過雷魂與魂輪,在窺視他。
“魂輪初顯者……臨界之靈。”
楚寧猛然睜眼,冷汗順著脊背而下。
他環顧四周,極北雪原依舊,風起雲卷,冰原在極光下微微閃耀,但他清楚,那一聲絕非幻覺。
他開始聽見了天地的“神魂低語”。
那是,舊界意志的喘息;
是天道枷鎖之縫中的竊語;
是某種古老維度的注視,在他魂輪成型的瞬間,落下了第一道印記。
“你感應到了吧?”
吞淵忽然出現在識海深處,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已經不屬於‘只被天命塑造’的那一類人了。你現在,屬於‘可能參與書寫’天命的人。”
楚寧喉嚨微緊,低聲問:“……那是什麼?”
吞淵盯著他良久,只吐出一句話:
“是裁決者的‘名單’。”
“每一個能凝聚魂輪的凡人,一旦踏出那一步,都會被高維所感知。”
楚寧腦中浮現那道模糊不清的神魂幻音,心底泛起從未有過的壓迫感。
“也就是說,我……已經被盯上了。”
吞淵緩緩點頭。
“從你凝成魂輪之刻,便已經不是單純的‘武者’。”
“你是此界未來——‘升神權限’的持有者。”
“你,成爲了命運的變量。”
楚寧緩緩睜眼。
那雙眼不再只是充斥執念的怒意,而是一種深沉到極致的冷靜與力量,如雷停海底,似火藏冰心。
他輕輕擡手,一道雷光自指尖溢出,竟能撕裂識海一角。
他的神識,已可御雷如刃。
這一瞬,他明白了。
這一品之上——命魂自持,天不壓我。
“吞淵,”他開口,聲音低沉有力,“這魂輪,真的只是起點嗎?”
“若你能執掌它,便不是。”吞淵答,“便是……你自鑄的命運。”
“魂輪之顯,非止於力量,而是‘踏入神明話語權’的起點。”
魂輪轉動,識海重構。
三年修行,終於畫上一個輪廓。
他望向封神的冰原,雷骨輕鳴,魂輪緩轉。
楚寧低聲道:
“十年之約,今日已過三載。”
“剩下的——我要親手去討回來。”
楚寧緩緩收拳,氣息在天地間一寸寸收束。
然而,就在魂輪歸於平靜的那一瞬。
他的神魂,陡然一震。
那是從未有過的感知延展。識海如被洪流貫通,天地萬象在眼前無聲流動,彷彿整個世界都被他“聽見”了。
而在那無數碎亂的魂音波動中,他忽然捕捉到了一道極細微卻熟悉至極的魂息。
那是……楚雲。
“阿姐?!”
楚寧瞳孔猛地一縮,整個人如遭雷擊。
他猛然擡頭,神魂之力沿著魂輪散發的波動朝遠方追溯,那氣息隱匿極深,彷彿被重重封印壓制,又似正被人追逐、避戰而逃。
他的胸膛一緊,那種微弱得幾乎要被風吹散的魂念,讓他生出一股錐心的焦慮。
“她在躲……是在被人追殺。”楚寧低聲。
這時,識海中吞淵現出魂影,眉頭一挑,冷冷道:“你感知到了什麼?”
楚寧回頭,眼神灼然:“是我阿姐。”
吞淵神念一震,隨即沉聲道:“我能察出,那股氣息中藏有一縷‘靈血引子’……與你體內同源之血,這才喚醒了這道共鳴。”
“她現在的位置,在西南方——五千餘里外。”
“西南……”楚寧低聲喃喃,猛然擡眸,那一方正是——一品閣所在的方向。
“原來她也在那裡。”
他雙拳緊握,呼吸急促許久,才緩緩鬆開。
眼中雷光沉斂如淵,卻再無一絲猶豫。
“無論她爲何在那裡,我都必須去。”
“這趟一品閣,我早該走了。”
風雪再起,魂輪如月,雷聲沉鳴。
他的身影在漫天雪幕中前行,步伐堅定,似要踏碎這天地沉寂。
不是爲榮耀,不是爲破境,而是爲那始終縈繞心頭、從未忘卻的一個名字;也是爲了那註定來臨的,十年之後的破界一戰。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白霧在寒風中化散。
然而眼中,卻無一絲輕鬆。
“還不夠。”
他低聲說。
吞淵挑眉:“爲何?”
楚寧望向北方,猿侯封印之地。
天地間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腐敗與沉墜。
那是封印正在緩慢“腐朽”的氣息。
猿侯的神魂被釘於鎖印已有三年,而今,那原本如神塔般矗立不動的金鎖神樹,樹根正一點點枯萎,枝葉泛起鏽斑般的暗金。
更令人不安的,是根鬚深處。
其中一節,正在無聲裂開,一縷縷黑紅色的魂霧如毒蛇般緩緩鑽出,蔓延至地脈之上,蝕穿了冰層,污染了雪土。
鎖鏈輕響,細若耳語。
卻在風中,彷彿哀嚎之聲,隱約傳來:
“還魂……還吾……”
楚寧盤膝於封域百丈之外。
他剛踏入“一品”,卻沒有絲毫輕鬆,反倒有種來自時間深處的焦躁如藤蔓般纏住了他。
那輪魂輪懸於識海之巔,雖光芒綻放,但每一次旋轉,都像在發出沉沉警告:
“你不快一步……它,就會醒。”
“猿侯,就會破封。”
他緩緩起身,披風一卷,冰屑簌簌落下。
神樹仍矗立,但它之下,已有第一縷鎖鏈染上血鏽。
他目光下移。
那是一條金鎖——他曾親手,以混元鎖印纏繞猿侯魂核的第一道神鎖。
現在,鏈身滲血,金紋暗淡,鎖印咒文斑駁不清。
“鎖……在流血?”他喃喃。
這一刻,大地忽然傳來極爲細微的震動。
他低頭望去,只見腳下雪層龜裂,一縷縷暗色魂氣沿著地縫升起,化爲黑霧,在金樹邊緣形成一道如毒沼般的魂霧圈。
而那霧中,有數不清模糊的“面孔”正緩緩浮現。
它們啃咬著鎖鏈,哀嚎著,彷彿亡靈在破墓而出,掙扎於輪迴之外。
“那是……猿侯獻祭過的魂族殘影。”吞淵忽然在識海中開口,聲音少有的沉重,“他們在神魂失衡之時反噬封印,形成詭沼。”
“若讓這股魂沼吞沒根鬚,三年封印將折壽爲一年。”
“而三年後若未有第二重封印替代……這界,會先你而滅。”
楚寧望著那血鎖將裂的金樹之根,心口彷彿被無形之手緩緩收緊。
他沒有說話,只緩緩擡起右手,掌心那輪淡金魂輪緩緩浮現。
這一次,它比以往更沉靜,卻更清晰。
在其核心,三魂交纏,一魂爲凡,一魂爲執,一魂,是吞淵借宿的“神性模魂”。
雷脈貫通其輪,骨髓通達識海。
楚寧知道,自己已踏入“神之門檻”。
但——他也知道,門檻,不是終點。
他緩緩閉眼。
吞淵輕聲開口:
“你雖成一品,但尚未磨練你的第一魂術,也未熔鍊屬於你的神識技。”
“十年只餘七載,時間,不容浪費。”
“從現在起,你該開始真正學會——如何以‘魂輪’控神,以‘雷骨’斬敵,以‘三魂’守界。”
楚寧緩緩吐出一口氣,睜開眼:
“好。”
他望向那條即將腐蝕斷裂的金鎖,輕聲如誓:
“我要在他甦醒之前,徹底掌握‘斬神’之力。”
“下一次,不是將他封住——”
“而是,將他,永遠殺死。”
風聲凜冽,金鎖輕響。
遠方金樹枯根深處,彷彿有一道猩紅眼眸悄然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