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嫡傳焚天勁?”楚寧已擡眸而望,神色淡淡,如漫不經心看一場雨落雷鳴,“不如我這一縷.驚蟄雷。”
餘波未散,震耳欲聾的雷聲猶在耳畔轟鳴,彷彿要將人的神魂撕碎。
王嶽尚未落地,他身形跌退數丈,才勉強穩住,但身體周圍的焚天勁已經開始潰散。
王嶽猛然仰天嘶吼,目眥欲裂,血氣狂涌如潮。
“你以爲……就這點手段,就能贏我?楚寧,別太小看王家!”
他咬破舌尖,噴出一口濃烈血霧,雙掌飛速結印,符光暴漲,一道血紅色的陣紋在他腳下炸開!
“血焰燃魂爆!”
“轟。”
一瞬間,熾烈到近乎燃盡神魂的紅焰在他周身騰起,如同從煉獄深處升起的魔焰,將整個地窖照得赤紅如血。
李敬安眼神一凜,沉聲低語:“他瘋了……竟動用了王家壓箱底的禁術。”
楚寧聞言微訝,目光微凝。
李敬安繼續道:“‘血焰燃魂爆’,曾在二十年前王家內鬥時現世,一招之下,三名九品長老重傷,兩人至今未愈……以燃魂換威能,是徹底的殺敵一千、自損九百之法。”
“現在……他是打算和你同歸於盡了。”
王嶽渾身被血焰吞噬,眼神赤紅如鬼,“你死,我王家安寧!你活,我王家顏面盡喪!”
那血焰,帶著焚天滅地之威,已然朝楚寧轟然撲來,但在楚寧眼中卻彷彿慢動作重播。
他不退反進,反手提刀,眼中雷光迸現。
“裂雲式。”
無數道雷芒從半空垂落,如同萬雷垂天,將王嶽吞噬其中。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中,火焰崩潰,血焰湮滅,王嶽整個身軀被雷光撕碎,轟然砸入地面,衣衫破爛、渾身焦黑,連站都站不起來。
他掙扎著擡頭,眼神已經混亂,口中嗆著血。
楚寧緩步走上前,單手持刀,眼神冷冽。
“王家煉的血丹藏在哪裡?”
王嶽咬牙,嘴脣顫抖,像是還想硬撐。
“你不會知道的,獻祭完成後老祖將得到永生。”
“獻祭?”
他回頭看向李敬安。
“老李,交給你了。”
李敬安點頭,目光溫和中透著鋒銳:“交給我吧。”
他緩緩走近王嶽,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張薄如蟬翼的金符,其上靈紋流轉,像是某種封魂的陣構。
王嶽臉色一變,嘴角的倔強終於鬆動幾分:“你……你想做什麼?”
“讓你說實話,僅此而已。”李敬安輕聲道,語氣彷彿春風拂面,卻讓王嶽寒意直透脊骨。
“你休想!”王嶽強撐著怒吼,但下一刻,一指點出,那張金符驟然沒入他眉心。
“轟——”識海一震,王嶽眼白上翻,痛苦低吼,神魂彷彿被刀割撕裂。他猛地抽搐,咬緊牙關,卻連發聲的力氣都在流失。
“說出你最怕失去的事,它便不會被抹去。”李敬安輕描淡寫,像在陳述事實,“否則……你這輩子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片刻沉默,王嶽終於崩潰。
“藏在地窖……通往祖壇的……血井之下……那裡是……最後的祭壇……”
他癱軟在地,眼神徹底渙散。
李敬安點點頭,收回金符,輕輕拍了拍手:“不難。”
楚寧神色未變,眼中雷光微閃,似已知結局。
他轉身,緩步走向那被雷斬震碎的牆體邊緣,一道幽深的石道正悄然開啓,冷風從中吹出,攜著一股古老而陰沉的血氣。
“他已經說了,走。”
楚寧腳步如風,雷光在他背影上跳躍,映照出破碎石壁上模糊不清的雷紋,彷彿一尊即將踏入黃泉的雷神,肅殺無聲。
地窖深處,火光映照著斑駁石壁,空氣中瀰漫著腥甜的血氣。
楚寧手中拿著的一枚焰紋鏢緩緩轉動,他的面龐沉靜如水,卻透著一股決絕。
“該結束了。”
他猛然擡臂,五指張開,灌注雷力將焰紋鏢狠狠擲入地窖中央。
“轟隆隆——”
焰紋鏢穿透符陣,靈紋瞬間炸裂,刺目的火光彷彿將整個地窖點燃。一股熾烈到極致的高溫如洪流般傾瀉而出。
石壁寸寸龜裂,血氣紊亂如風暴中心,數道封印符篆在空中閃爍哀鳴,隨即如同燃盡的紙灰,化作齏粉。
地窖穹頂的裂痕中滲出黏稠血珠,滴落在楚寧肩甲上發出“嗤嗤“的灼燒聲。他擡手抹去血漬,掌心雷紋與毒血相觸竟凝成紫黑色冰晶。
就在這煉獄交融的核心,一道赤紅火焰緩緩凝聚而出。
那是一道模糊卻高大的身影,身著火羽長袍,袍上銘刻著燃燒的骨文符咒,猙獰扭曲。雙目空洞,卻燃燒著兩團猩紅火焰,整個人如同烈焰鑄就,立於血焰旋渦之中。
“王林……?”
一縷殘魂懸浮於血海之上,火羽長袍的骨文符咒如活物蠕動。每道符文裂開時,都有一張扭曲人臉從中擠出,發出無聲哀嚎。
楚寧瞇起眼,發現那些面孔竟與縣衙失蹤名冊上的畫像分毫不差。
“用生魂養陣,以怨氣鑄袍”李敬安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難怪二十年前雷刀門、巽風宗一夜滅門,原來精血都餵了你這老鬼。”
赤袍虛影緩緩擡頭,火焰在他眼眶中咆哮,低沉聲音在整個血祭地窖中激盪,如萬魂哀鳴、熾焰齊燃:
“小子……你毀了我百年佈局!”
王林殘魂突然尖笑,火羽袍上的骨文符咒如蜈蚣扭動:“三千童男女的魂火剛夠溫養血池,你可知他們的哀嚎多動聽?每聲慘叫都在滋養我的魂種。你毀的不是陣,是藝術!”
“好個吃人的血池.”楚寧揮刀削下自己一縷白髮投入池中,“便用我這'罪血',送你們往生!”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四周空間彷彿遭烈日炙烤,扭曲塌陷,火焰怒浪如潮水般翻滾。
王林擡掌,虛空中驟然升騰起一條赤金火龍,怒吼著橫掃而來,數十丈火舌席捲,焚天毀地。
楚寧目光沉如死水,掌心霜雷凝結,一道森寒雷壁轟然升起,寒氣與火浪碰撞,一剎那間,地窖牆體徹底崩裂,焦巖飛濺,碎石崩空。
“佈局百年又如何?”楚寧冷聲低喝,“你殘魂未散,借萬魂之血茍活於此,焉敢談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