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問題問出來，就會覆水難收，你當真要問？”白七夜收起手指，他正過身子看著慕止一字一句地道。
慕止的話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也道不明。她甚至分不清，現在自己跟白七夜是處在一個什麼樣的立場上，他明明知道慕止已經站在了沈沾墨這一邊。
但還是願意義無反顧地幫助自己，她不明白。倘若如果當初自己沒有跟白七夜走失，他們兩人一定不是現在這樣的樣子。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白七夜不知道慕止想要什麼，慕止亦不明白白七夜要復的仇究竟是單純地針對蓮妃，還是將沈沾墨一併算在內。
但是讓她把白七夜當成敵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不管哪一樣，都不是眼下需要做的事情。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算了，我不問了。我現在啊什麼都不想，只想把眼前的事做好。”慕止笑瞇瞇地說。
白七夜也笑：“妖九不在，我陪你去也是一樣的。”
“真的啊？會不會太打擾了哈哈哈。”慕止自覺邊境之事還虧欠於他，現在更是覺得慚愧。
白七夜伸手摸了摸慕止的腦袋：“無妨。”
慕止對於白七夜的親暱動作向來不排斥，這可能是一種本能，她一直這麼認爲。自從知道了白七夜爲自己做的事情，她已經對他提不起防備之心。
“話說，我一直搞不懂二殿下是怎麼回事，總感覺他有點怪怪的。”慕止跟白七夜一邊朝宮門走，一邊低聲說。
“他怎麼了？”白七夜心中發笑，表面卻淡然。
“不知道，一種感覺而已，你沒有發現他跟沈沾墨明明是兄弟但是卻好像距離很遠。怎麼說也是從小一起長大，難道就因爲一個太子之位就這樣了？你不覺得二殿下很安靜，安靜的太不尋常？”慕止撇了撇嘴角，一提起沈阡陌總覺得全身不舒服，哪哪都不舒服。
“你想的太多了。”白七夜嘴上說著，卻也驚歎慕止的觀察能力。
沈阡陌確實很安靜，安靜的與一切事情隔開，他甚至把自己僅有的所有的權利都給白七夜，任由他擺佈。
“是嗎？我也覺的。不過，你知道我和沈沾墨的事，不覺得驚訝嗎？誒，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慕止對白七夜一直有一種很神秘的感覺。
“嗯，從你的眼神裡就能看出來。”白七夜擡了擡眼角，想了想又垂下眼角說。
“這樣啊，那你確實聰明的過分了，太聰明的人都活不長，你以後要學著笨一點。”慕止嗤笑道。
白七夜笑，卻沒接話。
等兩人出去的時候，馬車早已經備好了。等兩人登上馬車才赫然愣住了，馬車裡的人看到白七夜時也有些意外。
慕止那就是五雷轟頂，俯著身子掀著車簾進去也不是出去也不是，那一個表情甚至精彩。
沈沾墨悠哉悠哉地靠在車壁上，狡邪的狼眸從白七夜身上掃了一圈，落在慕止身上嘴角一揚柔聲道：“不進來嗎？”
慕止臉色一黑，這個聲音簡直比閻羅王的催命聲還驚悚，特別是沈沾墨那一副似笑非笑的俊臉上，雲淡風輕的樣子。
“太子殿下。”白七夜卻沒有什麼表情，雖然他也沒有料到有沈沾墨同行，但慕止顯然也沒有料到。
“你不是說，你不來嗎？小默呢？”慕止又掃視了一圈，發現沒有小默的蹤影眉心一蹙，冷聲道。
“我來了還要她做什麼？”沈沾墨冷冷道。
慕止說來找妖九，實則卻是來找白七夜，好啊，膽兒真肥，他不喜歡誰她偏偏要來沾染。
慕止給白七夜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待白七夜坐下之後自己也坐了一個離沈沾墨較遠的位置，眉頭一揚：“白總管，我不用介紹了吧。”
沈沾墨氣結，這賤人。
白七夜將兩人的表情一併望在眼裡，嘴角不自覺地揚了揚，慕止她確實變了不少。而也只有這樣的她才能抓住眼前這個男人的心。
一路無言，再次進入天城，慕止的心情還是一樣雀躍，總之只要是偏離皇宮處處都是溫暖啊。
沈沾墨和白七夜已經在慕止看不到的地方，悄然無息地對視很多眼。
兩人都心照不宣，不多言語。
“要我說你們這個朝代就是麻煩，要什麼什麼沒有。”慕止想起什麼塑料啊材料啊就覺得一陣頭大。
沈沾墨聽慣了慕止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但白七夜卻沒有聽慣。他們的朝代？說的好像不是自己的朝代一樣。
“你想要什麼？”沈沾墨問。
慕止也沒理會沈沾墨的問話，只顧著自言自語：“既然沒有的話，那用別的代替也是可以的，但是精準的距離該拿什麼測量？啊，我知道了。對，就這麼辦。”
慕止一回頭看見車裡的兩個大男人正盯著自己看，眨了眨眼道：“我兵分三路，我會把需要的東西給你們講，然後全部買完在一個地方匯合。你們覺得如何？”
“好。”白七夜笑著點點頭。
“你自己不會走丟？我陪你去。”沈沾墨蹙眉道。
“天子腳下，你放心。節省時間，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一個時辰之後。
慕止果然走丟了，雖然她選了一個自己比較熟悉的路段，但還是饒不回原來的初始點。慕止撓了撓頭，望著眼前車水馬龍嘆了口氣，又低頭看著自己手裡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絕望啊。
“都怪沈沾墨嘴賤。”不由暗罵一聲，決定去找個人問路。
而另一邊，沈沾墨本來正在跟著慕止，但一回神眼前人就不見了，早知道就讓莫言他們跟上來，這會找不見人的心情，甚至心焦。
沈沾墨一回頭就看見從飯店走出來的白七夜。
白七夜手上提著一個黑色的包袱，跟他的白衣甚至不搭，滑稽至極。白七夜也一眼就看見了，屹立在人羣中已經被無數人圍觀的沈沾墨。
“慕止丟了？”因爲在外面，兩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公開身份，白七夜一看沈沾墨的神色就知道他把慕止跟丟了，似笑非笑地問。
沈沾墨把手上的包袱丟給白七夜，狼眸裡淡薄一片：“嗯。”
白七夜接過沈沾墨的包袱，薄脣一揚，難得見沈沾墨自惱的樣子：“說不定先回馬車了。”
沈沾墨自以爲白七夜是喜歡慕止的，但他卻一點緊張的樣子都看不出來，純粹是爲了任務而任務，聲音低了半分問：“你和慕止究竟是什麼關係？”
白七夜聞聲卻愣了愣，他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般低低地笑出了聲音：“爲何這麼問？”
沈沾墨狼眸一深，最討厭他這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淡淡道：“你自己心裡清楚。”
白七夜與沈沾墨並肩前行，他的個子不低但比起沈沾墨來說還是矮了一個頭，可能是因爲年歲尚小的原因。
“如果非要說是關係的話，嗯，他爹臨死之前將她託付給了我。”白七夜說。
沈沾墨聞聲卻沒有接話，他調查過白七夜，但只調查出了他和重卿的關係。其他的都無從得知，如果說他和慕止是這層關係的話，那麼他以前也是生活在隱村的。
那他的養父現在已經，死了。難怪重卿從來不提她的父親，也從來不提及白七夜。很多事情不攻自破。
“啊，原來如此。”沈沾墨眼角低了低，低聲說。
白七夜依舊雲淡風輕：“嗯，就是這樣。”
白七夜知道自從沈沾墨打聽到自己和重卿的關係時，他的身份就一定會曝光。但事到如今，隱瞞著也沒什麼意思，倒顯得自己畏首畏尾了。
況且，現在所有的事情都被擺在了檯面上，慕止，她纔是最難做的。
沈沾墨嘴角一抹笑意。他一直困惑於白七夜跟慕止相識甚熟的模樣，但慕止卻對他的事一無所知。原來是這樣，那麼慕止進宮爲何白七夜走的如此近的一切都顯而易見。
“那麼說來，你是爲了給你養父報仇才寄於二殿下門下。”沈沾墨的聲音輕鬆卻冷漠，他就說嘛，沈阡陌這個從來都畏首畏尾的人怎麼會突然挑起事端，盡然敢接下幫樑家的擔子。如果是換成白七夜的話，那就不一樣了，白七夜的底細和能力都讓人摸不清，如果樑家的事都是他搞出來那此人的能力確實不能小覷。
“起初是，現在不是。”白七夜依舊如實相告。
沈沾墨笑意更濃，這白七夜著實比想象中有意思，看他的年歲應該比自己小兩三歲，長了一張溫柔驚豔的面容卻有一顆冰冷的心。
“我不管你有什麼打算亦或如何準備對付蓮妃，這是她欠你們的，只要你不逾越過我這條線你的命我不要。”沈沾墨淡淡道。
一句話讓白七夜的腳步驀然頓住，他望著沈沾墨挺拔的背影突然感覺心口一痛，沒來由的。他說什麼？可蓮妃是他的母親啊，他竟然能輕而易舉地說出這樣的話。
他明明已經知道自己的目的，卻還是如此放任自己。不逾越他的線嗎？呵。
兩人回到馬車時，慕止也剛好繞了一大圈回來。
“我感覺半條命沒有了。”慕止氣喘吁吁地回到馬車上，見沈沾墨和白七夜神色依舊淡然的模樣，覺得氣氛甚是詭異。
“東西準備齊了嗎？”沈沾墨伸手將慕止額角的汗輕輕拭去，俯下身子問。
“嗯，可以回去了。”慕止笑瞇瞇地點點頭。
路上，白七夜一直靠著車壁閉目養神，沈沾墨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慕止東看看西看看總覺得兩人有什麼秘密。
但又不好當面說，也只能憋著話。一直到了皇宮，白七夜起身先離開的時候，慕止纔開口，她對白七夜笑了笑：“今日麻煩你了。”
白七夜也一笑：“慕慕客氣了。”
一句慕慕讓沈沾墨甚是不爽，但慕止卻極其受用似地點點頭，乖巧至極。
沈沾墨擡起眉眼望向白七夜，白七夜向他彎了彎腰身，純澈而細長的丹鳳眼裡繁星點點：“屬下先行告退。”
不知爲何，這一刻，沈沾墨卻對白七夜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他，爲什麼白七夜的笑意突然讓他有了這樣的感覺？
“誒，你是不是看傻了？人家都走了。”慕止看沈沾墨望著白七夜背影愣神的模樣，對他擺了擺手。
“他，一直都在隱村長大的？”沈沾墨撇過眼問慕止。
慕止想了想：“這個，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印象裡，他雖然和白伯伯生活在隱村，但我很少能見到他，也從來沒有跟他有過什麼交集。”
沈沾墨的眼神低了低，他突然對白七夜的過去充滿了好奇。若是他的目的並不是爲了給他養父報仇，那是什麼？難道跟他親生父母有關？
慕止回答完才錯愕地盯著沈沾墨，聲音分貝驀然提高：“難道，他都告訴你了？他跟你說他也是生活在隱村的了？”
白七夜是瘋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