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別院被籠罩在淡薄的霧氣中，冬日之夜甚寒。
三抹身影從別院後門悄然無息的閃身進了一片濃郁的樹林，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黑色馬車裡。
重卿正一身紅衣盤腿坐著，見三人進來好看的眉眼彎起，隨手扔給慕止一個包袱，柔聲道：“這裡面什麼應急的藥都有，毒藥用之前問問小白，你要是自己誤食了可不關我的事。”
慕止笑瞇瞇的直點頭：“如此多謝重卿姑娘了。”
白七夜輕輕的瞥了一眼重卿，嗤笑道：“不謝。”
重卿狠狠的瞪了一眼白七夜，大眼睛裡如波盪漾看的慕止都如癡如醉：“多活兩年，不然沒了你本姑娘在這世上多無聊。”
慕止不明所以看著白七夜，白七夜靠在車壁上，慵懶的對重卿擺擺手：“趕緊滾。”
重卿的身影宛如一陣風一般瞬間出現在白七夜眼前，但卻被妖九更快的速度的擋住了：“別，這地方小，毀了這馬車就不好了。”
重卿的面色瞧見妖九的時候瞬間變得柔和起來，她伸出白皙纖細的手指摸了摸妖九的臉：“小九永遠都是這麼可愛，白七夜今生有你實屬萬幸，不然你別跟著他了跟著我可好？”
妖九嘴角抽了抽，俊俏的臉上黑線重重：“我，我不敢。”
重卿臨走之前又最後看了慕止一眼：“七夜他。”
白七夜第一次一斂一貫的笑意，眼神冰冷起來，他撇過頭看向重卿的一瞬間，重卿的話堵在了嗓子眼裡，尷尬一笑對白七夜點點頭：“我走我走。”
慕止從一進馬車就暈頭暈腦的看著這三個人的好戲，但她不傻。白七夜和重卿的關係實在是不淺，兩人即便是隻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心中所想。
“你怎麼了？爲什麼不讓她把話說完？”慕止瞇著眼睛看著已經恢復了一臉溫柔之意的白七夜，問道。
“不重要，出發吧。”白七夜對慕止一笑，給妖九示意。
妖九點點頭，拿起手邊的披風從馬車裡鑽了出去，慕止看著妖九的背影突然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她要出去駕車。
本來若是男子這是天經地義，但自從知道了妖九是女生之後慕止就有些揪心，她究竟像個男子一樣在白七夜身邊坐了多久的下屬，是怎樣一步一步摸爬滾打上來的。
慕止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掀開簾子給妖九遞了過去：“一併穿上。”
妖九輕輕的瞥了一眼慕止手上的披風，嗤笑道：“良娣還是自己披上吧。我當初在雪夜裡與別人私纏一月都沒事，還怕這點冷？”
慕止手中的披風握緊，扔給她道：“不穿就扔掉吧。”
妖九看著腳邊的披風，眉心深深的蹙起，她朝已經回到車裡慕止的背影看了一眼，脣角一揚。
馬車在黑暗中行駛起來，但是還不到片刻就驀然剎住了。
慕止大驚，發克！不會剛出來就出事了吧？但隨後掀簾而入的人讓慕止嚇了一跳，孟絲絲？
白七夜卻沒有什麼表情，孟絲絲給白七夜行了一禮：“七爺。”
白七夜點點頭，孟絲絲有些不敢直視慕止的眼睛，她撇過頭賭氣道：“我是爲了情歌。”
慕止哈哈一笑，心裡一暖。這貨終於敢直視自己的情感了。
想起情感，慕止前面並沒有回答孟絲絲的問題，對沈沾墨是否有情。她不想回答，沒有原因。
三個人在馬車裡的氣氛有些詭異，誰也不說話。
倒是慕止提前開了腔，她看著正閉上眼睛靠在馬車上屏息凝神的白七夜輕聲問道：“白七夜，你去過邊境嗎？”
“去過。”白七夜依舊閉著眼睛，輕聲回道。
“那就好，那我們就不會像無頭蒼蠅一樣矇頭亂撞了。”慕止暗歎白七夜這貨小小年紀就對什麼都瞭如指掌。頓了頓又問：“你跟重卿怎麼認識的？”
白七夜真是服了慕止這跳躍性的思維，他輕輕的掀開眼簾側了側頭看著她道：“該認識的時候自然就認識了。”
慕止太陽穴突突的跳了跳，白七夜的回答等於沒說，孟絲絲瞧慕止被噎的沒話，心裡打快，她一直覺得慕止向來能說會道卻不想也敗在七爺手上。
“那我怎麼就跟你不該認識的時候認識了呢？”慕止好死不死的接了一句。
這會換白七夜無語了，孟絲絲輕輕的嘆了口氣，自己高興的早了。
“我們要到邊境要多久？”慕止瞬間又轉了一個話題。
“如果從近路繞，至少兩日。”白七夜氣沉丹田的回答讓慕止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憋死過去。
“什麼？那我們豈不是連來回的時間都不夠用啊。”慕止聰敏反被聰明誤，她居然忘了自己根本不瞭解距離。
“你以爲你知道。”白七夜差點笑出來。
我知道尼瑪蛋啊。慕止哭笑不得說：“我知道的話還會說，就三日嗎？”
白七夜又一愣：“你不是告訴重卿是三日嗎？”
慕止差點想一頭碰死在馬車上：“你和我說的不是一個意思？”
孟絲絲扶額，這他媽什麼神對話。
“不過重卿跟我理解的是一個意思就可以。”白七夜依舊雲淡風輕。
慕止眨了眨眼，差點喜極而涕道：“你的意思是，重卿自動忽略了來回路程？她神算般的以爲我會在邊境待三日沒有計算我們來去的時間？”
白七夜搖搖頭：“是以爲你說的三日有三五七日之說，所以重卿的底線應該會把時間控制在七日之日。”
慕止茫然的眨眨眼，還有這個說法？
“既然你已經說服重卿幫你，她自然在你回去之前幫你拖住太子。”白七夜又加了一句。
想起沈沾墨，慕止就感覺後背一陣一陣的涼，他甚至能想到倘若沈沾墨知道她這麼做，用什麼樣的語氣和神情走到她面前咬牙切齒的喚她一聲，慕止。
嘖嘖，想想都醉了。
“你把這藥服下，好好睡一覺，對你的傷口癒合有好處。”白七夜從包裹裡挑出一個白色瓷瓶遞給慕止。
慕止喝完不久就覺得倦意襲來，她朝馬車角縮了縮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起來。
隨著馬車的顛簸，慕止的身子晃了晃朝旁邊倒去，白七夜眼疾手快的將慕止扶住，朝她挪了挪，將她困在了懷裡。
慕止似乎感覺到了舒適的溫暖，朝白七夜的懷裡又鑽了鑽，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睡了起來。而白七夜在慕止鑽進他懷裡揪住他衣服的時候驀然身體一僵，自己從未和一個女子有過這樣的親密。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但慕止溫熱的氣息和柔軟的身體都讓他感覺心裡極癢。
孟絲絲也愣住了，白七夜從來不讓別人碰他，但現在兩人的姿態簡直是，不堪入目。
白七夜伸手將慕止擋在額前的碎髮輕輕拂開，嘴角上揚。她睡著的時候真乖，像一隻溫順的小狐貍。
這段漫長的路翻山越嶺的足足趕了一天一夜，孟絲絲和妖九換著趕路，偶爾慕止醒來時也會想要去趕一段時間，但奈何手上有傷沒人放她出去。
“還有多久啊，我感覺我快憋死了。”慕止嘴裡吃著甜點，仰天長嘆。
“快了，下一段路車不能通行，我們要步行。”白七夜給慕止將水遞過去。
慕止笑瞇瞇的把口中食物嚥下去：“邊境便是清城吧。清城前後地形是不是極其複雜？”
孟絲絲對慕止挑了挑眉：“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敢來？你到底來幹什麼？”
慕止喝了口水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就算知道又能怎麼樣，還不是要闖啊。”
孟絲絲冷哼一聲：“嘴上功夫。”
慕止不在意的繼續閉目養神。一直到第二日午時，馬車停在一個荒無人煙的樹林裡。
衆人下了車，寒意瞬間襲來，慕止將領口拉了拉，擡眼看了看：“那座山？”
白七夜點點頭：“我們已經快要到邊境了。寒國和易國的邊境就是被清河和鳳山靈山隔開的，我們翻過山就能到達邊境清城。”
慕止點點頭，也就是說清河便是邊境線。鳳山是易國所有，靈山是寒國所有，只是一道河流隔開，只要是戰爭打響，就是奪山破城之戰，一但有一方城池攻陷山嶺被佔，失去了這樣的隔擋線在攻*川就輕而易舉。
前有山，中間有河，後面還有山，這樣一座城池若是按在現在定是風水寶地，但現在果然是險地，陸戰水戰都不好打。
慕止朝遠處的山巒細細看去，一但自己走出樹林進入山前的荒地，越過山嶺便會接近清城。
她們不但要將山上地形摸準還要出城探水路，但無疑水路在這個時候更難，慕止倒沒有去想真的下水，只要知道水流方向深淺寬度即可。
天殺的啊，誰把邊境安在了這麼個位置，簡直是鋌而走險。
“清河對面，靈山前是否有敵國所建城池？”慕止望著眼前山脈氣沉丹田的問白七夜。
“易國城池之所以建在鳳山之後是因爲此山地形並不複雜，而且離清河較遠，我們下了山要走一段路才能到達清城。但敵國的守城建在了靈山之後。”說到這裡白七夜突然停下來看著慕止。
“也就是說靈山地形複雜，就算僥倖上的去也會在沒有接近敵國守城時無緣下去？”慕止蹙眉道。
“是。靈山山勢陡峭，幾乎是是被清河硬生生劈開的，餘地不大建築城池幾乎不可能。所以敵軍的守兵除了在山上的些許，敵國真正的守城在山下，名爲靈城。”白七夜解釋道。
“之所以易國不敢輕舉妄動，一半原因是因爲要攻進寒國首先要跨越靈山，靈山上處處是陷進和埋伏，等士兵下到山下時，敵軍守城的兵隊就會強勢來襲，一般來說，我軍在山上一旦遇到襲擊便會招來城下援兵，沒有人能摸清靈山的地勢，一旦我軍上山去攻城就沒有退路，更別提下山之後了。”白七夜道。
“寒國佔了地勢這一個優勢，若是我猜的不錯，靈山之上必定已經被安置了許多陷阱，並派有專門的門觀察，倘若攻山定是千軍萬馬出動，在上山之時就會引起騷動，這樣一來還沒有上去就會先中了敵人準備好的圈套，還沒攻城就被堵死在山上，嘖嘖，慘。”慕止嘖嘖有聲。
他在現代也知道邊境，但是一般來說，邊境都被安置在遼原盆地，甚至於荒漠。
從來沒碰到過在山上的。
突然慕止啊的叫了一聲，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