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外，來通報的士兵被孟情歌狠狠的揪住衣領，她瞪大了眼睛顫抖的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皇后……皇后娘娘薨了。”士兵驚恐道。
孟情歌手上的力度沒有減少半分：“何時的事，怎會這麼突然？”
“末將不知，是從天城傳來的消息，末將只負責通報，具體的，郡主可以去問私月將軍。”小兵生怕孟情歌一時間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將自己撕裂。
“私月……對，私月。”孟情歌魂不守舍的一把桑開跪在地上的小兵，撒丫子往私月的營帳奔去。
慕止和沈沾墨從營帳裡走出來，慕止望著孟情歌的背影心裡咯噔一聲，無數個記憶的碎片撞進腦子裡，情歌這是？
沈沾墨對小兵擺擺手：“下去吧。”
“是，太子殿下。”
慕止細眉蹙起：“皇后娘娘已經被革職了管理六宮之事，她不是一向不離開自己的宮殿很少沾染是非的嗎？怎會。”
沈沾墨狼眸瞇了瞇，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白色的哈氣將他整張臉罩的模糊：“該來的總會來。”
慕止心中的不安加大，似乎有什麼秘密要破繭而出，她正準備接話就看見私月和孟情歌迎面走來。
沈沾墨身子朝身後的營帳靠了靠，似笑非笑的看著私月：“沒什麼想說的？”
私月朝孟情歌斜睨了一眼：“殿下這邊請。”
沈沾墨和私月一前一後的離開，徒留身子還在顫抖的孟情歌，慕止輕輕嘆了口氣摟住了她的胳膊：“情歌。”
孟情歌的身子朝慕止貼了貼，反手把她抱在懷裡，肩膀劇烈的顫抖起來。
“情歌，你喜歡的人是二皇子是嗎？”慕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也有些不可置信，按常理來說早就應該知道的啊，可爲什麼自己說出來還是讓自己都吃驚。
孟情歌的肩膀顫抖的更劇烈了，她緊緊的咬著脣角：“皇兄，一定很難過。”
慕止伸手撫上她的頭，輕聲道：“人死不能復生，逝者已矣生者堅強。”
孟情歌卻突然推開了慕止，她蹙起眉道：“堅強？你知道皇兄有多堅強嗎？他從俊赫皇兄死後就在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一面，多少年了！這麼多年，明明咫尺相隔卻不能相見的感受你可懂？可我沒有見過他哭過一次，甚至。”
孟情歌說到這裡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甚至在爲自己的母親一直贖罪，贖去她做的罪孽，就是希望她能在日後的生活中安穩一生，皇兄不同於太子殿下，他從來沒有求過任何事，連皇上怕是也快了忘了他吧。”
慕止腦海中展露出沈阡陌的身影，那個永遠漫不經心像是在廣袤遼遠漫步的少年。那個從來都是溫文爾雅，不驕不怒的少年，本以爲他是故意裝成那副姿態，原來。
他真的無慾不求，除去白七夜做的事，沈阡陌確實沒有做過任何威脅到沈沾墨的事，而沈沾墨亦是如此，就算知道白七夜是動用了他的力量才謀得的這一切，就算知道沈阡陌有一天會跟自己對立。
卻還是隻防禦，不主動攻擊，他們之間似乎形成了一種默契。
慕止輕輕的搖搖頭：“情歌，我不懂。”
孟情歌身子晃了晃，膝蓋一彎就蹲在了地上，她抱著自己的雙腿哽咽道：“我也不懂，我不懂皇后爲何要與蓮妃娘娘共奪江山，我不懂爲何皇后娘娘爲何早已知道皇兄不愛江山，卻還是做了這麼多的錯事，而最終還是皇兄來承擔，連現在的死都要皇兄一個人承擔。”
慕止眉心輕輕蹙起，除了自己和白七夜，蓮妃和二皇子以及沈沾墨。
普天之下的人怕還是誤以爲樑家的事實咎由自取，但這件事就算牽扯到皇后也不至於淪爲情歌口中十惡不赦的事。
難道皇后差點被廢，還有別的事？
“情歌，你能不能告訴我，皇后是因爲何事才淪爲至此的？”慕止強壓著內心的恐懼，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皇兄沒有告訴你嗎？”孟情歌擡眼，眼眶紅了一大圈。
慕止輕輕的咬了咬脣角：“是沈俊赫的事？”試探性的，小心翼翼的問道。
孟情歌垂下眼簾點點頭：“雖然這是宮中的禁忌，任何人都不能提起來的事情，可俊赫皇兄的死是所有人心中無法抹去的痛。若不是因爲俊赫皇兄被皇后娘娘命人活活燒死，蓮妃娘娘和皇上也不會對皇后的勢力趕盡殺絕，她沒有被賜死已經是開恩。”
慕止的心口像是被誰潑了一盆涼水，涼到了心底。
“但這些都跟皇兄沒有半點關係，太子殿下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並沒有因爲自己親弟弟的死而遷就於皇兄。”
太子殿下的，親弟弟，沈俊赫，被皇后活活燒死？
胸口猛然窒息，喘不過氣，等一下，自己一定錯過了什麼細節，一定是。
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慕慕，你怎麼了？慕慕？”孟情歌試探性的喚了慕止兩聲。
慕止兩眼放空，她兩隻手狠狠的握在孟情歌的胳膊上，握的孟情歌有些疼。
“你在胡說什麼？孟情歌。”沈沾墨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後，冷聲道。
慕止聽到這個聲音猛然回神，她不知所措的看向沈沾墨，她知道自己不該用這樣的小手段來套取，自己想得到的答案。
沈沾墨早就警告過自己，不要試圖問什麼，也不要想要什麼都知道。
孟情歌卻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茫然的望著沈沾墨：“皇兄。”
慕止不敢看沈沾墨的眼神，她從沈沾墨的口氣裡就能聽出來，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而且非常的生氣：“是我，是我騙了她，你別怪她，對不起我只是想知道。”
“想知道？跟你有什麼關係啊！慕止。”沈沾墨低聲冷冷道。
孟情歌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被慕止這貨利用了，她根本不知道沈俊赫的事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闖下了大禍，宮中有規矩，不得任何人提及沈俊赫三個字，否則格殺勿論。
情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太子殿下，情歌知錯了，請太子殿下責罰。”情歌這會連皇兄都不敢叫了。
慕止也發現了沈沾墨的不尋常，似乎沈俊赫三個字時他的死穴，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回宮。”沈沾墨撂下這兩個字就揚長而去。
慕止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感覺鼻子一酸，印象裡，這是沈沾墨第一次如此冷漠決絕的對自己，而只是因爲自己想知道關於皇后和沈阡陌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
“慕慕，倘若皇兄不告訴你不允許你問，一定有他的道理。”孟情歌起身扶住了慕止的胳膊，小聲道。
慕止垂下眼睛點點頭：“回宮吧。”
兩輛馬車。 wωw ¤тt kǎn ¤C○
一輛馬車上，孟情歌抱著腿坐在最外面，眼神放空一句話都不說。
而另一輛上，沈沾墨和慕止兩兩對立各坐在馬車一邊，也不說話。
這樣的氣氛一直持續了一天，直到夕陽殆盡夜幕快要降臨，慕止才忍不住朝沈沾墨望去，她已經又渴又餓，沈沾墨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沈沾墨依舊保持著那個隨意靠在車壁上的姿勢，狼眸緊閉讓人看不出是睡著了還是沒有睡著。
慕止有些無力，這是自己跟沈沾墨第一次冷戰，她從未想過沈沾墨居然能做到一整天和她待在一起一句話都不說，不過不得承認，這貨冷漠起來還真是，帥。
真是搞不懂，他究竟再生什麼氣，從包裹裡拿出來水袋喝了一口，慕止一邊嚥著嘴裡的水一邊朝沈沾墨靠近，突然馬車劇烈的顛簸了一下，慕止一個沒跪穩身子朝沈沾墨撲去。
嘴裡的水噴了他一身。
沈沾墨感受到顛簸，一睜眼就看見慕止撲過來的身子，下意識的把慕止接在懷裡。
“太子殿下恕罪，這條路上石子太多。”馬車外傳來車伕恭恭敬敬的聲音。
慕止不好意思的從懷裡掏出來手帕，急忙幫沈沾墨擦拭胸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你睡著沒有，想讓你喝點水。”
沈沾墨任由他擦拭，臉上卻沒有柔和半分，他眉眼低了低淡淡道：“無妨。”
慕止的手指略微僵硬，他還是沒有半點原諒自己的跡象，不由心裡半分失落：“你如果不希望我在這裡，我去情歌的馬車上。”
沈沾墨還是沒有擡起眉眼，也沒有應她。
慕止手裡的手袋捏緊了半分，她從沈沾墨的懷裡退了出來：“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因爲什麼生氣，但是還是對不起，身子重要，記得把飯盒裡的飯菜多多少少吃一點。”
沈沾墨依舊沒有答話，只是眼神中越來越深邃。
慕止輕輕的嘆了口氣，雖然鼻子酸的厲害，嘴角卻露出一抹笑意：“不得不承認，在你身邊呆的時間越長，我似乎越沒有一點骨氣，還真是委屈呢。”
沈沾墨擡起眼的時候，慕止已經慢慢起身，她彎著身子朝車門靠近。
“慕止。”
慕止的腳步驀然一僵，她不可置信的回過頭望向沈沾墨。
沈沾墨的眼眶有一點點泛紅，他看著慕止許久才說：“我沒有怪你，我在。”
“怪我自己。”沈沾墨說這句話的時候，氣息有些薄弱，那麼堅定又那麼輕的口氣。
慕止眼眶發紅的朝前踏了兩步，二話不說就撲進了沈沾墨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