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止一身單薄的錦衣長裙緊緊的貼在身上,佈滿全身骯髒的污穢致使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她彎下身從嘴裡吐出被灌進鼻腔的髒水,嗆得滿臉淚。
等慕止擡起眼發現救了自己的人並非沈沾墨時,心底閃過一道淺淺的失落。
站在慕止眼前的少年稚嫩俊俏的臉上佈滿了,對慕止充滿了好奇,他一邊擰著大半個袖子殘留的水漬,一邊斜著眼睛跟慕止擡起來的眼神對視。
“謝謝你救了我?!蹦街孤曇粢驙憜芩行┥硢?,她收回視線伸手抹了抹臉,把溼發甩在肩後,深深的吐了口氣,從地上站起了身子。
“那個宮女我沒來得及看清,你到底是得罪了誰讓人這麼記恨?!鄙倌觌S意的甩了甩袖子,站直了身子,他的個子比她高不了幾分。
慕止眼裡閃過了一絲怒意,即便她極力隱藏卻還是遮蓋不住,定是林嵐那賤人派來的人,新仇舊恨改日一樣一樣的討回來。
“得罪的人很多,記不得了。在這深宮如履薄冰,得罪了人也不稀奇,好在我當真命不該絕。”慕止雲淡風輕的說。
想了想又說:“敢問恩人大名?!?
“妖九。”妖九卻詫異於慕止的神色,若是一般女子這會一定害怕的發抖,哭天喊地了。她方纔在水裡萬份驚恐,現在卻鎮定的像只當自己洗了個澡。
慕止對妖九鞠了鞠躬:“今日救命之恩,他日我必涌泉相報,不過?!蹦街瓜肓讼脒€是問了出來:“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妖九俊臉上輕鬆隨意,他慵懶的聳了聳肩:“我正準備去給二皇子請安,路徑此地瞧見你鬼鬼祟祟進了這雲霓宮,便跟來了?!?
一句話裡,話裡有話。
不知爲何,妖九整個人的形象給慕止的感覺都是怪怪的,忍不住仔細打量了一番。
這張嬌嫩的小臉上那雙大眼睛給人一種十分乾淨的感覺,略帶中性的嗓音單薄的身子,總感覺越看越像個女人。
古代的男人都長得這麼秀氣?太變態了。這樣男女通吃的皮囊讓慕止猛然想起來一個人,白七夜,也不知他是否看到了自己留下的記號。
還有,他說什麼?給二皇子請安!二皇子,他竟然是二皇子的人。
妖九從來沒有被人這麼盯著看,盯得他整個人後脊背發涼,偏偏又讀不懂慕止的眼神。
“你看夠了沒有?沒人告訴過你,你的眼神讓人發怵嗎?嗯?”妖九蹙著眉頭,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的把慕止的臉點到了一邊。
好像要被看穿了一樣,主上讓他靠近的女人居然有著這麼犀利的眼神。
“咳,對不住。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蹦街挂灿X得尷尬不已,自己一個女人盯著一個男人看像個什麼樣子。
可偏偏妖九是第一個給他一種不同尋常的親切感,自己竟對第一次謀面的人自來熟了。況且他是二皇子的人,從他身上下手應該也是可以的。
“我叫慕止,今日之事,希望你就當沒看見。”慕止又補了一句。
“你就是讓我說,我也沒那個閒工夫,以後做事小心謹慎,雖然我著實敬佩姑娘強大內心,但宮裡死個宮女比死個螞蟻還不值一提,爺先走了。救了你就算緣分,以後有事大喊妖九,我別的沒有就是聽力最好?!毖艑δ街箶E了擡眼,戲謔道,甩著袖子就準備瀟灑的揚長而去。
“那個,妖九,我們交個朋友唄。”慕止因爲發冷猛地打了個寒顫,甩著一身溼漉漉的衣服就追了上去。
“爲什麼?就因爲我救了你,你不報恩心中難安?”妖九腳步未停,他歪著腦袋一副饒有興趣的盯著,明明狼狽不堪卻還全然無顧忌大搖大擺跟來的慕止。
“算是也不算是。”慕止總不能說,就算現在不相識,日後也必定會因爲二皇子相識吧。
“你這姑娘說話也夠有意思,模凌兩可。也罷。”妖九驀然頓住腳步,從袖口裡掏出一個乳白色晶瑩剔透的小玉佩,遞給慕止。
“我很少有不討厭的女子,但你例外,爺今日就開個先例交了你這個朋友。不過先說好,我可不是什麼達官顯貴,我不嫌棄你這個小宮女,你也別嫌棄我這個隱士,要找我隨時來翌晨宮。”妖九彎著好看的眉眼對慕止說。
隱士?!慕止著實心裡一驚,在擡眼時哪還有妖九的身影。隱士,是易國除卻兵部,侍衛,隱藏在暗部的組織。
相傳,隱士各個文武雙全,智勇雙全,一人可當百兵。這貨,居然這麼輕而易舉的就給她暴露出來了自己的身份,還讓自己不要嫌棄。
諷刺啊諷刺,但似乎說明了另外一個事情,君子之言,坦坦蕩蕩,若當真要交摯友,便坦誠相待。
空蕩蕩的雲霓宮只剩慕止一個人身影,妖九的武功簡直出神入化,難道真的有輕功這一說?正想著,慕止突然一拍腦門,是不是被嗆傻了,雖然自己被騙來著雲霓宮但確定秦詩落。
也管不上換沒換衣服,慕止把玉佩塞進袖子裡,一路撒丫子就往浣衣局跑。
一路上打量無數個人對慕止這一身狼狽樣指手畫腳,嘲弄諷刺。
慕止視若無睹,興許真的是進了東宮又跟沈沾墨關係不淺的原因,浣衣局的侍衛見慕止闖進來並沒有阻攔。
慕止一進門就看見了正拿著個小包袱往外走的秦詩落,秦詩落也看見了慕止。她眼裡有說不出的驚訝,似乎被慕止現在的樣子嚇壞了。
慕止身上粉色薄衣水漬未乾,滿身滿臉泥污,沾滿垃圾的墨發緊緊的貼在臉邊。浣衣局的人看見慕止,都捂著嘴笑成了一團。
“天吶,慕止這是什麼裝扮啊,莫非被罰去浸豬籠?”
“她這樣還敢出來啊?我以爲去了東宮會有多風光呢。呵呵~”
無數刺耳的聲音四面八方的涌上來。但慕止在看見秦詩落的瞬間,心裡一片柔軟。
在現代她也是有朋友,和詩落一樣嬌小的需要自己保護的女生,只不過,她終究沒有在一次任務中保護得了,她甚至已經很多年不曾想起,不,是不敢想起。
以前她沒有體會到,一分友情在自己心中的重量,可是在她突然面臨似乎要失去這樣一個和自己窩在一張牀上,爲了自己甘願捱打受罰,什麼事情就陪著自己,甚至無時不刻摟著自己胳膊撒嬌的姑娘的時候,她還是難受的。
慕止站的地方腳下是一圈水珠,嬌容因爲天寒已經凍得有些發白,漆黑的瞳仁在看見秦詩落的一瞬間驀然發光。
如果說前面的遭遇讓她疼痛,那麼在看到秦詩落手中的揹包時,一向聰明的她,隨即嬌脣就輕輕的扯開了:“詩落,你是不是可以跟我一起走了?”
秦詩落在慕止話音剛落就猛然衝過去撞進她的懷裡,嘴巴一張就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