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流韻永遠瞇著那雙睜不開的桃花眼，用賊賤賊賤的表情掀著帳簾對兩人笑道。
見沈沾墨輕輕的朝自己撇過眼，手臂一抖忙躬身道：“給太子殿下、良娣請安。”
慕止對扇流韻擺擺手，扇流韻才屁顛屁顛的從門口跑進來。
“什麼原因？”沈沾墨開門見山的問。
扇流韻撅著嘴想了想道：“立功啊，除了這個還有別的解釋嗎？”
慕止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沈沾墨也臉色一沉：“你今日不是說還有事沒有說嗎？什麼事？”
扇流韻看了看慕止，終於收斂起了玩笑之意低聲道：“我希望太子能在這次大戰陪在慕止左右。”
慕止卻沒想到扇流韻會這麼說，沈沾墨也沒有想到，不過他揚揚眉：“自然。”
三個人並沒有提及蘇妙戈，有些流言蜚語就是這樣，在穩固的愛情面前不堪一擊。
夜幕降臨之時，白七夜告別衆人獨自踏上了敵國之旅，他需要在今日從清河利用一片小型方舟，從旁側繞到靈山摸清局勢，在明日夜間大戰開始時混淆敵軍。
慕止想問白七夜爲何要來，但在衆人面前還是沒有突兀的問出口，就這樣看著他那抹白色的身影漸行漸遠。
“放心吧，他會沒事的。”慕止趁衆人不注意在妖九耳邊輕聲道。
妖九低著頭沒說話，在清河旁站了片刻，提前離場。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還要帶兵。”清河邊很涼，沈沾墨替慕止繫好衣服柔聲道。
慕止點點頭，便提前回了營帳，扇流韻也困的要死說什麼也要回去睡覺，大戰對他來說也只是遊戲。
沈沾墨和私月回到帥營，將所有的地圖打開再一次確認地勢和局勢。
“你確定宮中能穩妥？皇上必定不會同意讓你帶兵，我估摸著明日聖旨就得下來。”私月輕聲道。
“我以爲我可以放手讓慕止一試，但是現在我冒不了這個險，宮中有阡陌。”
“二皇子？他不是向來不涉及朝政的嗎？”
沈沾墨眼神有點晃動：“皇后一死，所有的事情都算是過去了，父皇解了他的禁足令想必也是心疼了他這些年的痛苦，我來之前跟他說了我的想法，父皇已經同意讓他暫時接手我在宮中的事情，他也同意了。”
私月想了想說：“你不覺得你這步棋下的太過鋌而走險？他若沒有本事不會同意的，試問一個足不出戶不理世事的人，怎麼能穩住朝綱？”
沈沾墨笑笑：“誰說不理世事的人就沒有本事了？況且，私月你可是忘了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還不是我沈沾墨的。”
私月冷哼一聲：“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清楚，皇上這些年不是把擔子都扔給你了嗎？大小事情不是都聽蓮妃娘娘的？說是皇上，倒不如說你母親的一個傀儡。”
沈沾墨絲毫不顧忌私月會這樣說，事實便是如此，他只是嘲弄一笑：“所以我也只是蓮妃的一個傀儡不是？發號施令的事情在她的手上，太師府那羣狗真是讓人頭疼，與其說是我的人倒不如說是蓮妃的。”
“你還是如此憎恨蓮妃？細想來，只要你肯低頭，她的人便是你的人。”
沈沾墨擡起眼冷聲道：“她殺了俊赫，除了一個太子之位，我已經用自己的能力走到了現在，若是現在認輸不就沒意義了嗎？”
“既然不認輸，又何必對沈阡陌他們心軟，你要知道沈阡陌絕非表面看上去那般處事不驚，他既然敢接下你給他處理宮中事宜的擔子，就已經表明要和你背道而馳了，不然憑他是不會接的。”
沈沾墨將地圖打開笑道：“我知道，從我問他可怨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私月眉頭緊蹙：“這不是你的錯。”
沈沾墨擡眼：“對，不是我的錯，所以我也想給自己一個理由，他不怨我我也不怨他，我不曾虧欠於他，若是他做出什麼舉動我就名正言順的動手。”
私月無語：“你果然和慕止是一路人。”
慕止在營帳內等了很久，直到迷迷糊糊之間似乎又一股涼意鑽進被窩，她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你回來了？”
沈沾墨伸手將她攬在懷裡，在她額間一吻：“乖乖睡覺。”
慕止也沒有清醒她朝沈沾墨的懷裡鑽了鑽，睡了接下來一段時光裡最安穩的一場覺。
次日清晨，震耳欲聾的士兵拉練聲將慕止吵醒。
沈沾墨將那身統帥所穿的盔甲錦衣早已經給她準備好了，上次穿跟這個類似的衣服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這場從進宮不久就策劃的戰爭，終於要打響了，所有的事情都會在這場仗以後畫上休止符。
情歌不管能否讓沈阡陌接受自己，都能安穩的活下來，孟絲絲的仇恨解開，沈沾墨不用在娶別的女人一樣有勢力壓倒太師府，擺脫蓮妃的控制。
而自己說不定就能安安穩穩的在他身後當一個鴕鳥，讓他去擺平自己欠下的情債，不去理會跟自己無關的仇恨，就像他說的一樣，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躲在他身後就好了。
陪他滿腔的豪邁與悲歌，陪他一世的榮耀和坎坷。
慕止心中這樣想著，洗漱完畢在銅鏡面前換上了那身英勇而帥氣的鎧甲，手中拿著專門給自己量身定做的小一號的頭盔，大步走出了營帳。
外面除了幾隻主要的精英部隊和各路大軍主帥，就是站在臺子上的沈沾墨，私月還有今早趕來的孟親王。
孟親王雖說在天城，但對於這邊的情況絲毫沒有放鬆，慕止的表現自然也傳進了他的耳朵裡。
慕止對衆人彎了彎腰身，私月扶住她：“你現在已經不是慕校尉了良娣，皇上下了諭旨讓你和孟王一起指揮大軍，於情於理都是我們的上級。”
慕止卻依舊對孟親王私月以及太子深深鞠了一躬，在他們詫異的同時又轉過身對臺下的衆統帥鞠躬。
衆統帥以及士兵紛紛下跪倒抽了一口涼氣。
慕止啓脣朗聲道：“無需下跪，這是我的誠意。”
沈沾墨和私月對望一眼，不由勾了勾脣角，孟親王也對慕止有些敬佩，她能在士兵面前如此拉下臉面，實在難得。
“末將惶恐。”齊刷刷的聲音響起。
慕止站在臺上，二月的涼風颳起，吹亂了她的長髮，精緻的容顏上那雙漆黑的大眼睛閃閃發光，聲音絲毫沒有怯懦相反更爲高亢：“我身爲女子，卻領兵打仗在衆人看來委實不靠譜，但我希望你們能像我相信你們一樣相信我，相信你們的上級，我們一定能用最少的傷亡換來最大的勝利。”
“易國必勝！！”一呼百應。
“還把她帥的不行了。”私月笑道。
沈沾墨只是看著慕止，他說不出這是什麼感覺，從未有過這樣的一個女子，能用這樣的姿態站在這樣的位置。
只有她慕止。
等召集完統帥並分好兵路的之後，已經快接近午時，細緻的情況講到了下午，慕止將有些隱晦的計策藏了起來，其餘的全部告知了各路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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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仗要打多久誰都不知道，許是十天半月，許是一個月兩個月，所有的突發情況都要佈置的周全。
營帳內，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著慕止。
“這些都是你想的？”孟親王眼睛放光的看著慕止。
慕止點點頭：“原本還有很多不周全的地方，但昨夜裡太子殿下和私月將軍已經差不多完善了，告知你們也是想讓你們看看還有什麼不可取的地方亦或如何完善。”
孟親王拍手道：“沒想到我易國居然還有個擅長戰謀的女子，真是易國洪福。”
慕止笑道：“孟王謬讚了，若沒有太子和私月將軍怕是我自己也沒有辦法做到這一步。”
衆將領一向對私月和太子敬畏，這會更是敬佩不已。
有一個一直不開口的將領終於有些忍不住開口道：“良娣爲何打仗還要指定日期？不應該敵軍不動我方不動嗎？靜觀其變方能制勝。”
慕止笑道：“因爲當時初步定在這幾日，是因爲天氣的轉變讓我察覺到這幾日興許會下大雪，果不其然昨日那一場雪造就了今日是突擊的最佳日期。”
“末將還是明白。”
“昨日下雪，今日驟然降溫，江上溫差過大，就會瀰漫大霧，大霧裡最容易誘導敵人自相殘殺，這算是給他們的見面禮，還有副將說的以靜制動確實很好，但副將也該明白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沈沾墨從頭到尾都和私月一副根本沒有自己什麼事一樣，重點將慕止突出了出來，可慕止知道這些謀略他們的功比自己大。
當然慕止的一席話，讓衆人佩服，真不知道慕止到底是什麼人，居然還能利用什麼溫差天象，製造計謀。
散會之後，各兵變被拉開，私月也跟慕止等人告別。
“私月將軍，一路小心。”慕止笑瞇瞇的調侃道。
私月不冷不熱的對慕止擺擺手：“等你的好消息。”
孟親王作爲主帥，在清河前駐紮兵營面對敵軍，等慕止和沈沾墨先去進行第一次試探敵軍，試探敵國摸清敵勢兵力，再回來做打算。
他們的後方的清城之內的士兵都是沈沾墨，讓莫言調過來的隱士和少許士兵轉移城中百姓。
清河離清城還是有一段距離，他們有足夠的時間來試探並且展開自己的計謀，而且果然不出所料夜幕一來，清河周身便開始漸漸被白霧籠罩。
夜晚漸漸降臨，慕止和沈沾墨望著清河實在，在白霧漸漸變濃的情況下，看不見楊旭的水兵靠近他們。
“怕嗎？”沈沾墨側過頭看向慕止。
“你們怕嗎？”慕止後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隱士。
“不怕！”他們怎麼會怕，這種事情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很小意思。
慕止也揚脣一笑：“試探一下敵軍的實力而已，又有何懼？與其說打仗啊，倒不如說去搗亂了。”
船隻靠近岸邊，楊旭站在船頭給沈沾墨鞠躬道：“已經準備就緒。”
沈沾墨和慕止一躍而上，跟在慕止身後的隱士也一併跳上了船隻，他們的身影被埋沒在漆黑中又佈滿霧氣的清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