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依舊，兩人白頭。
“哎呀！”一聲犀利的尖叫讓躲在沈沾墨懷裡的慕止渾身一僵。
順著尖叫的源頭望去就看見私月率領著扇流韻一隊人馬，正從營外朝他們走來，隔著不遠的距離慕止甚至能看清每個人臉上的變化。
扇流韻長著嘴巴，一雙桃花眼睜得老大，兩隻手攀附上妖九的肩膀。
後者則極爲嫌棄的甩開的他的手，朝慕止深深的看了一眼轉身又朝營外走了出去，私月從始至終只輕輕的瞥了一眼沈沾墨，並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慕止的眼神停留在妖九的背影上，她從妖九的眼神裡分明看出了悲傷，那種好像一直守護著的心愛之物被人橫槍走的傷神。
“那個小隱士似乎很喜歡你。”沈沾墨自然也注意到了妖九的變化，他腰身略低在慕止耳邊輕聲道，口氣裡說不出來的挑釁。
慕止還在愣神完全沒聽到沈沾墨再說什麼，妖九這是怎麼了？若他是個男人自己說不定也會誤會，可她不是。
腰間被輕輕的掐了一下，慕止冷不丁的回神狠狠的瞪著沈沾墨：“你要死啊，快帶我回去穿衣服！”
沈沾墨勾了勾脣角，在衆目睽睽之下將裹在被子裡的慕止抱回了營帳。
扇流韻從頭到尾都一副極其吃驚的模樣，當然這並不是裝出來的，沈沾墨不是，不近女色的嗎？
私月的腳步沒有半分停滯，他一直保持著獨有的那份冷若冰霜，氣沉丹田的走回營帳。
“跟雲風說，兩個時辰之後停止演習，通知各統帥做好大戰的準備，孟親王明日會來，具體事項會通知。”私月眼角都沒有擡半分，淡淡的對眼前士兵說。
“是，將軍。”士兵離開之後，營帳裡就剩下私月和扇流韻。
扇流韻想取找慕止，但是這個時候還是避而遠之比較好，他又想去找妖九可看妖九的樣子，似乎真的對慕止動了情，說不通啊。
私月見扇流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輕輕的擡了擡眉眼望過去。
扇流韻靠在營帳上，一隻手轉著他不離手的白色摺扇，另一隻手不安的敲著自己的腿，眼睛朝上看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不過怎麼看都是一副娘娘腔的樣子。
“你待在這裡幹什麼？該幹嘛幹嘛去。”私月對扇流韻的厭惡一眼可讓人看穿。
扇流韻聽到私月的聲音背後就涼，他小心翼翼的朝私月瞥了一眼彎起了眼睛笑瞇瞇的道：“那個，看在我今日累了這麼久的份上，可否讓我在這裡暫時避避難？”
私月冷笑一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扇流韻瞇著眼睛點點頭：“將軍說的是，我當初可沒想過原來的易國的太子，竟這般英俊逼人，而且身上戾氣絲毫不比將軍少，所以我寧願待在將軍這裡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觸黴頭，我怕我忍不住萬一在他面前靠近了慕止，他會砍了我。”
私月早就料到扇流韻慫：“你現在要走還來得及。”
扇流韻一屁股坐在地上，歪著腦袋想了很久，他看著私月憋了半天終於說：“私月將軍，你說，剛纔慕慕穿衣服了沒有？”
空氣中猛然降溫，私月眼中的冷意越來越重，愣是把扇流韻差點凍成冰疙瘩。
私月一字一句慢慢吐出來三個字：“滾出去。”
扇流韻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就問問，你幹嘛嚇唬我啊。”說著又朝私月挪了幾步眨著眼睛道：“其實，我知道一件事將軍可想聽？”
“何事？”
“就是，我昨個吧，離開之後又想起有東西沒拿折回了那裡。”扇流韻伸出慘白慘白的手指輕輕的指向慕止的營帳。
私月對扇流韻挑了挑眉輕聲說：“然後？”
扇流韻又朝私月挪了幾步，像做賊一樣靠近私月小聲說：“那個時候太子殿下已經來了，而且他們好像在牀上，然後我聽到。”
私月眼神一冷低吼道：“閉嘴。”
扇流韻被私月這一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委屈道：“你不聽就說你不聽，你嚇我幹什麼？你不知道我膽小啊！”
私月終於忍無可忍，他到底在幹什麼，居然跟這個娘娘腔討論慕止和沈沾墨的溫情？果然靠近扇流韻就會拉低自己的智商。
“趁我還沒有動手，自己出去。”私月手指一擡指向門口，逐客令下的毋庸置疑。
扇流韻心中發笑，但面上依舊裝的像個純良的乖兔子，他討好似得伸出手把私月的長指壓下：“別啊，我不說就是了。你現在這冰天雪地的讓我去哪啊？我不說話就是了好唄？”
私月低著頭不說話，也不在乎扇流韻一直盯著自己，邊境的謀略慕止只說了一半，但從這一半也能看出來慕止的謀略當真好。
扇流韻忍了許久，但長期不說話憋得他難受，想了想說：“我不會離開的，因爲慕止需要我。”
私月眉頭蹙了蹙：“你說這話就不怕死？若是你眼睛不瞎應該能看出來，她需要的人是誰。”
扇流韻無所謂的聳聳肩：“我不在乎。”
私月還想說什麼，聽到營帳外熟悉的腳步聲便頓住了，後面的話卡在喉嚨裡有些堵塞。
慕止用最快的速度泡了個澡就比沈沾墨早一步套好衣服出來了，雖然說走路還是不太穩當，但見私月迫在眉睫。
可當她掀開營帳厚重的簾子瞧見扇流韻和私月時，略帶震驚。
這兩個大男人爲什麼都用這麼詭異的姿勢面面相覷，而且離得這麼近。
扇流韻回頭看見慕止，屁顛屁顛的就起身跳了過去：“你辦完事了？”
慕止被噎的臉迅速紅了起來，她瞥了扇流韻一眼：“早就辦完了。”
扇流韻險些笑出聲來，他對私月揚了揚眉：“你們先聊，我去給慕慕弄點吃的。”
慕止大驚，想告訴扇流韻最好現在離沈沾墨遠一點，但還沒來得及說話這廝就衝了出去，似乎並不忌憚任何人。
私月嘲弄一笑：“他想死你就讓他去好了，表面裝的怯懦實則卻隱藏極深，以我所看扇流韻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這麼簡單。”
慕止點點頭，沒有反駁也沒有在意，她邁著艱難的步子坐在私月的對面輕聲道：“孟親王何時會來？”
“明日。”
“對面有什麼異動？”
“估計已經做好了準備，邊境之戰是你讓皇上宣佈出去的？現在三國無人不知，偷襲豈不是更好？何必這麼大張旗鼓的告訴敵軍我們要開戰了。”
慕止撇了撇嘴：“偷襲是好，但將軍可聽說過一句話，偷雞不成蝕把米？”
“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空城計。”慕止擡起眼，嘴角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不要兜圈子。”私月真是討厭慕止這幅賣關子的模樣，恨的人牙癢癢。
慕止將私月手下的地圖拿出來，垂下眼低聲說：“將軍定知道，攻城纔是這次大戰的重點，所以幾乎所有的主力軍都不想在清河上浪費過多的時間，而且在兩方的主城上會安排最精銳的兵隊駐守。”
“敵國守城難攻，我國守城易攻。”
“這就是重點，把清城所有的百姓近兩日全部遷徙，留下空城大門打開。”
私月皺眉：“你瘋了？無人防備，若是清河稍出差錯便城破，清城不保。”
“是挺冒險的，不過我們可以做的假一點，用最少的犧牲來換來最大的保護。”
“敵國不是傻子，他們的援兵隨時可以從靈山下來，況且主力都在守城，我們不下去他們也不會輕易上來。”
慕止笑道：“不然我讓你開城門是爲何？他們不下來，我們便引他們下來。”
“你是不是豬腦子慕止，你開城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埋伏。”
“將軍也聰明不到哪裡去，如果他們在清河佔到了便宜到達守城之後發現城內其實並無無伏擊，只有慌張逃竄的百姓和從清河趕來的重兵會如何？定會認爲我們把主力都放在對方守城上，而忽略了自己的清城。”
私月蹙眉不語。
慕止又道：“得到了守城之後，我們再從清河斬斷其後路假意奪回清城，他們一定會加派援兵來守自己已經得到的，我們的清城，而且必定會以爲我們爲了守衛自己的清城拼盡全力。”
私月笑：“你是想......”
慕止也附和一笑：“沒錯，我是想讓他們來幫我們守城，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來解決了他們的守城在來奪回自己的！”
“你真是夠陰毒的，借刀殺人。”
慕止拱手道：“承讓承讓，讓他們以爲自己把我們的守城廢了小力氣就攻下來，實則是我們故意放他們進來的，然後讓士兵佯裝成百姓離開清城繞到後面的鳳山，借這個時機我們可從靈山下去打敵軍個不備。”
“若是攻下靈山，再從四面伏擊，關門打狗？”
“是也不是，這只是粗略策劃，重點還在後面不過明日一仗必定會打的，讓人身心愉悅，只不過我們要好好演一場戲了。”
私月冷哼一聲：“你的身體還跑得動嗎？以身犯險，別跑得慢被敵軍追上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慕止。”
慕止被私月嗆得臉色一紅，輕咳道：“將軍嚴重了，我先撤了，去準備寫明日用的東西。”
私月但笑不語，見慕止起身又道：“你不好奇，扇流韻剛纔故意趁你不在去找太子，會說些什麼嗎？”
慕止一愣，隨即蹙起眉頭。
“會說什麼你沒猜到嗎？私月大將軍！”沈沾墨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後，淡淡的看上慕止。
慕止朝沈沾墨看了一眼，但沈沾墨眼神中的凝重一眼可觀。
“你和扇流韻說了什麼？”慕止試探性的問。
私月看著沈沾墨低低的笑出了聲：“我就說他不簡單，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