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九在聽到慕止的話時,整個人都差點從地上彈起來,她睜大了眼睛聲音半分拐掉的指著慕止,而白七夜的神情也好不到哪去。
“要不是因爲他故意用劍劃破我的衣服,我怎麼會去搶她的劍嘛。你看看我的手,嘖嘖。”慕止說著還佯裝一副氣鼓鼓的樣子,撅著嬌脣哼的一聲坐在了木椅上。
白七夜方纔沒仔細看,這會發現慕止的衣服當成從前胸一直劃破到肩角。
“屬下以爲,她是賊。”妖九垂下眼簾,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壇。
白七夜的眼神落在妖九身上,眉心輕輕蹙起。慕止伸手敲了敲桌子,將白七夜的視線轉移了過來。
慕止眉眼一彎,笑道:“那便是我誤會了,我以爲她看出來是我還故意想扒我的衣服呢。”
“屬下罪該萬死,請良娣降罪。”妖九的頭埋得更低了,聲音裡聽不出起伏。既然慕止給她臺階下,故意留她一命,若是她不領情那就說不過去了。
慕止起身走到妖九身前,伸手把她扶了起來,小聲道:“記得我方纔給你說的,別過河拆橋,我已仁至義盡,願賭服輸。”
妖九一愣,慕止又故意提高了聲音:“僅此一次下不爲例,記得賠我一件一模一樣的衣服。”
妖九恨得牙癢癢,這賤人好多的計謀,這分明是警告自己,她不會說出的秘密也讓自己好自爲之。
“屬下知道了。”妖九想甩開慕止的手,但看到傷口還在往外滲血便停止了動作。
剛纔,她是真的想要殺了慕止。
而慕止這一擋也是用盡全力,但明明有一個報復自己的機會,她居然就這樣放過了自己,她到底在想什麼。
“你先下去吧。”白七夜對妖九輕聲道。
“是。”
妖九臨走之前又看了慕止一眼,而慕止又閒適而悠哉的坐在了木椅上對她擺了擺手,好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好像剛纔險些喪命的根本不是她。
瘋子。
“你一定要用這樣的方式出現?”白七夜往慕止的手上看了看,她的傷口極深完全不像去槍劍所傷,到底是因爲什麼。
慕字想端水,但一碰到傷口就疼得齜牙咧嘴,索性不喝了。
白七夜嘴角一笑,他伸手將桌上的那杯茶端起來遞到慕止的嘴邊:“喝吧。”
慕止擡頭看著白七夜,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一人坐著一人彎著腰身站著,一人白衣一人黑衣,相離甚近,動作曖昧。
朝後縮了縮:“突然不渴了。”慕止眨了眨眼,輕聲道。
白七夜狹長的丹鳳眼瞇了瞇,將茶收回來在自己嘴邊抿了抿,這一個動作做的要多誘人便有多誘人,被喝進去的溫茶順著他的白皙的脖頸滑動,慕止看的一愣。
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專注,又輕輕的咳了咳道:“我來這裡是和你商量一件事,當然你可以選擇幫我或者不幫我。”
白七夜點點頭,坐在了慕止的身側,撇過頭看她:“說。”
“我想到了一個既能幫絲絲達到她想讓孟親王死的目的,又能讓沈沾墨不用娶蓮朔瑾的辦法。”慕止對白七夜挑了挑眉。
白七夜又點點頭:“繼續。”
而後,慕止將自己給沈沾墨說的計劃原封不動的給白七夜重複了一遍,她說這話的時候半張臉被埋在灼光裡,那雙靈動而絕世無雙的漆黑瞳仁閃著不知名的光。
白七夜聽慕止專心致志的講,時而眉頭緊蹙,時而眉目彎起,時而聲音低沉,時而聲音高亢,而她那些充滿了野心和詭謀的話讓白七夜的心裡燃起了從未有過的風暴。
他甚至一晃神就看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那麼陌生而迷人,從未起過波瀾的心裡被砸進了一個石頭,如果自己當初只是一步一步的試探,慕止到底變了多少。
那麼現在他可以完全的肯定,眼前的慕止絕非樑慕,就算是有種同樣的身體,她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樑慕。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帶她出宮。他更慶幸,自己救了她,還好,這樣的她沒有死。
“說到這裡,重點來了。沈沾墨那貨反正死活不會幫我,這件事情有關於絲絲你會不會幫我?”慕止凝視著白七夜,問道。
白七夜第三次點了點頭:“要如何做?”
慕止沒想到白七夜這麼輕易的就點了頭,又問了一遍:“你都不問我做這件事情的風險有多大?”
“我欠你的。當初沒有帶你走,是我無法彌補的過失。”白七夜溫柔道。
慕止的笑卻僵硬在嘴邊,她一直也是白七夜手中的棋子,他對她做出來的一切都是這麼表現得,直到她知道,他那夜是真的想帶自己走,纔有些懷疑白七夜做這一切的目的何在。
而現在白七夜的話,讓她一直仇恨她的心有點瓦解。
“那都是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想再去想,我是如何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慕止咬了咬脣角,笑道。
“即便如此,你也不會在相信任何人了不是,可是,你不信我我如何幫你呢?慕慕。”白七夜輕而易舉的就說出了,慕止一直不想面對的事情,對,她誰都不信,可是不信。
誰都不信的話,自己一個人該如何去做這件事情。
“是啊,這可怎麼辦纔好。我們明明都已經決裂了呢。”慕止苦笑道。
白七夜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他說:“沒有人能孤獨的活著的,你說的辦法讓我沒有理由不幫你,畢竟,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良。”
白七夜驚歎於慕止的聰慧,更驚歎於慕止的膽魄。她居然能想到這種近乎自毀的方式來讓兩件事情完美收場,天下除她他想再無任何一個女子可以做到。
慕止撇了撇嘴:“如果一旦失敗,我們都會死。”
白七夜收回手,眉眼一笑:“不會失敗。”
慕止猛然回過頭看他:“怎麼這麼肯定?”
“因爲我信你。”
慕止微愣。
“你還是別信我得好,就算你幫了我,我也不會歸順沈阡陌,沈沾墨亦是。我只想按照我自己的生存方式生活下去。所以,我只是來請求,並不是來要求。”慕止的眼睛沉了沉。
“我會幫,因爲除了我沒有人再能幫你了不是嗎?”白七夜擡起眼睛,看著她一字一句道。
慕止心口一震,好像有什麼破繭而出,她看著白七夜感覺一陣煩躁。
就像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不得不承認她在潛意識還是願意去相信白七夜的,不然怎麼會義無反顧的就來這裡,難道只是因爲此事跟他有牽扯嗎?
“你這麼做是不是因爲想讓我感動,然後一步一步的奪取我的信任,讓我最終選擇倒在你這一邊?”慕止絲毫不留情的問。
“你既然這麼問,還會被我感動?”白七夜嗤笑。
慕止承認她永遠也辨不過白七夜,這幅永遠不變的笑意裡藏著的話都鋒利的很。
見慕止恨得牙癢癢,白七夜又說:“你做任何事都是需要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慕止點點頭又搖搖頭:“也沒有一定要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比如這件看起來龐大又處處危機的大事件,其實只不過是我想給情歌一個能接受的一面。孟親王必須要死,那麼死在戰場上是他最有尊嚴的。”
“所以,我幫你也沒有別的特殊理由。”白七夜輕聲道。
慕止卻不懂,她看著白七夜眉心深深地蹙起:“我不懂。”
白七夜低低的笑了出來,慕止的表情當真可愛的緊,比起剛纔的老謀深算簡直判若兩人,他起身道:“因爲是你,所以幫你。”
慕止這傢伙徹底暈了,她想了想,覺得白七夜這個人很有問題。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你和沈沾墨應該是對立不是嗎?我這麼做的話,對於二皇子是相當的不利。”慕止說著說著又說:“啊,我想起了,我還想問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和沈沾墨說過這件事,怎麼他感覺什麼都知道。”
白七夜知道慕止聰明,但居然能猜到這一步卻讓他甚是驚訝,那麼這麻煩已經猜到了他跟沈沾墨有所交集,他該如何解釋呢?
難道真的要告訴她,他心裡的想法,那怎麼可能。
“你不是不牽扯朝綱內亂?我和太子還有二皇子之間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白七夜一句話又把慕止堵得死死的,想從他嘴裡套話,除非是他自己願意說的,否則,簡直難比登天。
“無妨,反正也跟我沒關係。你只要能幫我成功的騙過沈沾墨,讓我離開這裡三日就行了。”慕止笑瞇瞇的說。
“小事。”白七夜接道。
“那能不能明天萬事俱備之後,安排我和孟絲絲見一面。”頓了頓又說:“你說她會同意我這麼做嗎?”
“會同意。”
“你怎麼什麼都這麼確定?”慕止瞇著眼睛,上下的打量著白七夜。這貨莫非是變異人?還什麼千年妖精,怎麼看都不像個正常的人類。
“離開三日?”白七夜似乎很欣賞慕止那動人的神色,嘴角扯起。
“嗯,去邊境做一件事。”慕止想著自己在現代就過目不忘,手繪栩栩如生的本事就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我陪你去。”白七夜說。
“什麼?”慕止瞪大眼睛看著白七夜。
“邊境之險,憑你恐怕還沒真正的走進去,就沒命回來了。”白七夜笑意裡帶著一抹嘲弄之意。
“你別小看我,我也玩過野外生存的好吧?只不過我當時。”有槍,有直升機,有冒險工具這些東西硬生生的卡在嗓子裡。
白七夜對慕止的下文甚至好奇,但她的表情告訴他,她不會說。
慕止有些氣餒,她站起身子對白七夜鞠了一躬:“不管如何,先謝謝你。倘若你反悔了也沒關係,但是七夜,謝謝你。”
慕止在走出門之前,白七夜驀然起身,他在慕止的身後說:“我不會讓你死。這是我早就答應慕伯的。如果我阻止不了你,就只會幫你。以前是,現在亦是,日後,也會是。”
一句話,給了所有的事情一個充分合理的藉口和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