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接踵而至，大霧散去，留下清河上瀰漫著的血腥味將兩岸席捲。
“這一仗打的真過癮，估計敵軍的主帥看到那副將的首級，必定氣的要暈過去，他們密密麻麻數萬人居然被我們十幾個耍的團團轉，哈哈！”扇流韻手舞足蹈的差點跳起舞。
妖九剜了他一眼：“你閉嘴吧，你除了坐在稻草人屁股底下嚇得動不了，你幹了什麼？”
扇流韻不樂意了，他扇子一合死死的瞪著妖九：“你幹什麼了？你不一樣？”
妖九哎呦一聲，就走過去提起了扇流韻的衣領：“沒看出來啊，你這娘娘腔現在脾氣長了不少呢。”
“草，你給我鬆手，慕慕，嗚嗚嗚慕慕，你快來救我。”扇流韻掙扎著朝慕止衝。
慕止正和沈沾墨以及孟親王、白七夜討論接下來的戰爭趨勢，聽到扇流韻殺豬般的叫聲回過頭輕輕的掃了兩人一眼：“再廢話就扔到清河裡陪那些死去的士兵。”
扇流韻聽罷立馬閉上嘴，朝妖九蹭過去小聲道：“好兇啊，慕慕越來越兇了！”
“你的意思是，敵軍昨日吃了教訓，這次必定不會給我們後退的機會？”孟親王蹙眉道。
慕止伸手指上地圖清河：“不盡然，但絕對會奮力一搏，所以我們只能強勢突圍，在清河擊退敵軍一鼓作氣佔領靈山腳下，等敵軍的主力從靈山突圍，我們就撤退將對方的主力引到清城裡來。”
孟親王聲音有點低沉：“我還是覺得貿然將主城讓出去，太過冒險如此以來，就相當於我們要攻兩座城池，而守起來容易攻起來難。”
慕止搖搖頭：“孟王此言差矣，他們的兵力會被分散，我們一不用擔心守不住清城，因爲清城被佔，二不用擔心敵軍守城的士兵集中，只需要豁出去給其致命一擊便可。”
這一談，便談到了午時。
“報，敵軍數艘船隻從清河衡越而來！”
慕止手上用力，將地圖猛然合起眼神冰冷：“呵，來的好，我正想著將昨日他們贈予的箭支還回去呢！”
大戰一處激發，等慕止等人衝出去的時候，楊旭的水兵早已經從兩面包抄而來，將敵軍圍困在中央。
“我們佔了優勢。”沈沾墨望著茫茫河面，啓脣一笑。
“自然，在沒有看好天時地利的時候貿然出擊，那就是自掘墳墓。”慕止回眸對他一笑，美極。
敵軍來勢洶洶，想必已經被慕止激怒，而慕止這次也沒有準備在躲避。
“跟私月將軍說，時機已到！”慕止回頭對一個士兵道。
“末將這就去。”
慕止望著江面，這場戰爭至少也會持續數天，單單水面一戰就波及到兩岸，無論是水上還是陸地，都要隨時做好突擊的準備。
慕止和沈沾墨衆人留在陸地將靠近岸上的敵軍斬殺，而楊旭身爲水兵主力則在水上將其重創。
私月負責在敵軍虛弱的時候，趁機而入攻進靈山腳下。
時光飛速的旋轉，漫天的廝殺聲在整個邊境地區四散開來，永無休止的戰爭一朝打響，清河一波又一波的血水讓慕止眼前充斥滿了腥紅。
已經三個時辰了，江面的戰爭還是持續著。
慕止的眼神黯淡下來，這樣的場景自己見過，在剛來異世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拼盡全力的廝殺，現在亦是。
人命卑賤的如同螻蟻，他們死的時候都在想什麼？想自己的親人還是國家，想活著真好還是死了解脫。
“慕止！”沈沾墨一個不留神，便有一直羽箭破空而來直直射向慕止。
慕止心中一凜，下意識的用銀劍擋了下來，額頭上滲出了汗，已經這麼快就有人快要接近陸地了嗎。
沈沾墨一把扯過慕止的胳膊：“你在幹什麼？這種時候還能分神？”
慕止抱歉的一笑：“哎呀，我以爲他們還要一段時間纔會結束水戰的嘛。”
沈沾墨真是服了慕止這個性格。
慕止收斂起笑意對沈沾墨說：“通知所有人，但凡有人從水上游上來，或者有船隻靠近岸邊沒有說暗號的格殺勿論！”
沈沾墨一直都扮演慕止的小跟隨，不過他似乎很享受如此：“是，良娣大人。”
慕止手上的劍握緊，她朝天邊漸漸消失的光暈看了看，今晚自己終於要堂堂正正的走進戰爭。
殺戮的聲音漸漸靠近，慕止知道重頭戲要來了，楊旭故意放水，讓敵軍覺得他們氣勢已去卻不知道有更大的陰謀等著自己。
在第一個敵軍從船上躍下時，慕止便像是等了許久一般，閃現出來一劍封喉。
小白說的不錯，這是戰場，她對別人的善意只會讓自己在乎的人受傷害。
慕止感覺有溫熱的血液濺了自己一手，她在夕陽下擡起頭高高舉起手上銀劍：“殺！”
持續了整整三天的第一場拉鋸戰就此拉開，即便中途兩方曾撤離到安全的距離稍作停頓，但整整三夜，所有人都沒有合過眼。
慕止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的氣息如此濃重，你稍微眨一下眼睛，甚至一晃神自己的腦袋就會搬家。
而這樣的生死較量一直持續到第四日晚，敵軍援兵不夠，而慕止這邊私月來援助打的敵軍節節敗退。
當私月把敵軍逼退到靈山之上，數萬大軍登上靈山腳下插上易國錦旗的那一刻，慕止站在清河邊才第一次放鬆了神經。
“慕止，第一局，我們贏了。”沈沾墨渾身鎧甲也已經殘破不堪，他側過頭看著慕止輕聲道。
慕止身邊是無數的殘肢斷臂，是正在被處理的士兵屍體，也是近乎到歇斯底里的歡呼雀躍，第一戰他們贏了。
慕止正想說什麼，突然感覺心口猛然一抽，她忍不住撫上心口蹙緊眉頭。
“你怎麼了？”沈沾墨忙扶住慕止的胳膊，沉聲問。
慕止搖搖頭，笑道：“沒事，可能是有點激動。”
扇流韻正幫忙救治傷兵，一瞥眼就看見慕止捂著心口。
他先是愣了愣，然後跑到慕止身邊對沈沾墨揚揚眉：“我幫她看看，孟親王受傷了，太子去看看吧。”
沈沾墨點點便去了帥營，慕止被扇流韻帶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冷著眼幫她把脈。
“你四天都沒有休息了。”扇流韻低聲說。
慕止點點頭：“大家都是如此，今晚估計敵軍也在研究作戰計劃，我們可以放鬆兩日。”
扇流韻擡起頭：“你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你的身體你到底瞭解多少？”
“我感覺比原來好很多了，無妨。”
扇流韻摸著慕止的脈搏突然蹙起眉：“你，該不會吧。”
慕止撇過眼笑道：“你說什麼呢？”
扇流韻摸不準，只能搖搖頭:“我建議你最好今晚好好睡一覺，不然撐不下去。”
慕止瞇著眼睛點點頭，就算扇流韻不說她也準備好好睡一覺。
但在這樣的戰況下，要想睡安穩覺當然不可能，所以慕止總是夢夢醒醒。
私月從對面傳來消息，說敵軍果真轉移了守城的重兵，想一鼓作氣將私月的兵斬殺在靈山腳下，讓慕止他們做好準備。
“我們該做準備了，私月的兵大多已經轉移到靈山各個區域，他們一旦下山就會被私月誘導朝我們過來，我們要放棄清城引敵人進來。”慕止坐在帥營對孟親王道。
孟親王也知道慕止的計謀，所以並沒有反駁，只是點點頭：“私月能攻下敵軍守城嗎？”
慕止想都不想道：“定能，憑私月對付剩下的人足矣，他們守城的大多主力都到這裡來了。”
“報！！”就在幾人商議同時，外面軍報響起。
“皇上病危，請太子殿下回宮。”
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的都愣住。
孟親王也不敢相信：“皇上病了？”
白七夜輕輕的勾了勾脣角，真是能夠添亂的。
沈沾墨一直看著通報的士兵沒有說話，他對皇上並非沒有感情，而且於情於理自己應該回去，可是把慕止一個人丟在這裡他委實不安心。
慕止自然也看出了沈沾墨的想法：“頃刻便回。”
沈沾墨眼神一緊望向慕止。
慕止瞇起眼睛笑道：“這場戰爭在一開始就是我們佔了上風，你放心我們一定能贏，當初啊我還高估了寒國，現在看來寒國唯一的優勢就是守城，守城一破我們穩勝。”
沈沾墨還是看著她沒有說話，他難以取捨，就算知道慕止暫時不會出事，還是讓他難以在這種隨時危急生死的情況下，難以取捨。
白七夜首先起身走了出去，緊接著所有人都極其有眼色的退開，留下慕止和沈沾墨兩人。
“你放心吧，這裡沒有你也可以，但皇上沒有你不行。”慕止走到沈沾墨身邊伸手揪住了他的袖子。
“如果一旦遇到緊急的情況，放棄攻城守住清城就可以，我們來日方長不需要一次讓寒國覆滅。”
慕止知道，這是沈沾墨在給自己找退路，也不反駁點點頭：“好。”
“等這次大戰結束，一切都會好起來，我去去就回。”沈沾墨將慕止摟在懷裡輕聲道。
慕止也將他抱緊，心裡不捨嘴上卻說：“你也看到了，我厲害著呢，等你回來我一定讓你看到我勝利的樣子。”
“我不需要看到你勝利，我只需要你平安。”
慕止瞇著眼睛狡邪的像個小狐貍：“所有人都把我圍在中間，我想出事都難，放心吧。”
沈沾墨沒有再說什麼，直到他騎上馬纔對慕止喊道：“等我回來。”
慕止望著他的背影，眼角有些溼潤，等你回來，我一定讓你爲我高唱凱歌。
“你覺得他會回來嗎？”白七夜不知何時站在了慕止身側，他眼角彎起聲音淡淡的，像隨時能飄散在腥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