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窗口斜灑進來的陽光，把空氣染成了牛奶的顏色，卡珊德拉的手滑過擦的乾乾淨淨的梳妝檯、書櫃，還有書桌，留下一道淡淡的指痕。

然後,手在觸碰到桌上放著的一個筆記本的時候停了下來。

再熟悉不過的封面，這是自己的日記本。

卡珊德拉把它拿了起來，向裡面輸入了一絲魔力，本子便能打開了。她隨意地翻到其中一頁，然後眉頭皺了起來。

“帝國曆165年曜石月7日：

“今天的消息，斯塔法帶話來，洛倫佐的意思是同意。人數越來越多了，可我卻還在搖擺不定……”

卡珊德拉“啪”地把本子合起來，丟回了桌上，然後重重地坐到了牀上。

然而沒過多久，她好象想起了什麼，又把本子拿了起來翻到最後一頁。

“帝國曆278年冥石月25日：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希望一切都能順利。早上看到的那個人，一定是我認錯了……”

卡珊德拉盯著這篇的日期看了很久，然後把本子重新合上，放回了桌子上。

因爲自己進入遊戲，所以把NPC的公主抵消掉了。日記的內容當然停留在自己進來的前一天。

但是……

卡珊德拉一直以來的那個小小的不安此刻才突顯出來。

“從279年開始的日記沒有了，就是說本來應該發展的後面的歷史，被我改變了……”

卡珊德拉的目光有些茫然，“可是本來應該發展的歷史是什麼？爲什麼我完全想不起來？從279年之後的記憶，沒有被恢復……”

是因爲遊戲裡的時間才進行到這裡，所以遊戲裡靈魂之石的效果也只能恢復當天以前的記憶嗎？

結果，國家是怎麼毀滅的，還是無從得知……

……

不對，雖然我沒有恢復記憶，但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那些不是通過遊戲裡靈魂之石儀式恢復記憶的人，那些帶著記憶來到現代的靈魂——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靈魂存在……

想到這點，卡珊德拉把蘭迪特召喚了出來。

黑衣的魔王出現在半空中，看上去傷勢已經好了。和每次出現的時候一樣，他先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然後纔開口說話：

“你的……臥室，你恢復記憶了？”

蘭迪特感覺到了眼前的卡珊德拉散發出的氣息和以前不大一樣。卡珊德拉點點頭，沒有猶豫，直接開口問道：“小蘭，你和苦萊特恩是不是知道這裡是遊戲？”

蘭迪特愣了一下，然後苦笑道：“你不會也這麼直接問小國王了吧？”

“這麼說你是知道的。”卡珊德拉不回答他的話，繼續問道，“我知道伊佛是遊戲數據，看來你和苦萊特恩知道這裡是遊戲。還有什麼人和你們一樣？以及……爲什麼你們會知道。給我個解釋吧。”

“……”

蘭迪特終於感覺到自己熟悉的公主回來了，他整理了下語言，解釋起來，

“其實在你把我從封印裡放出來之前，我一直被苦萊特恩關在另一個空間裡，如果這個遊戲不被製造出來，也許我一輩子都不會重新回到這個空間。”

卡珊德拉認真聽著，雖然有些疑問，卻沒有立即開口。

“就苦萊特恩給我的解釋，他剛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曾經隱居過的木屋裡，調查過之後他發現時間又回到了279年初始。

“不過那時候他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程序，直到遇到你。黑暗系的法術想探究人的記憶還是很容易的，你那20來年的記憶就是在那時被他看過了——我這樣不算賣友吧？”

“他做的對，我不會怪他。你繼續說。”

“恩……自從帝國毀滅——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也不知道它是怎麼毀滅的，你應該記得，我在你第一世去世之前便進行了契約封印，好不容易等你即位之後和我解除封印，沒過幾年，苦萊特恩那傢伙就又把我丟進了封印空間。”

“封印空間的事我不記得……是哪年的事？”

蘭迪特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卡珊德拉：“你的記憶……”

“沒有恢復完全，只到278年末……”

“我明白了……”蘭迪特沉思了一下，繼續說道，

“其實猜也能猜到……那時候你和苦萊特恩，還有斯塔法那傢伙，三個人不知道成天在算計什麼事——雖然只是謠言，但是我聽人說過：當時的外族打算大舉入侵，而且這些外族和以前你對抗過的那些不一樣，他們好象……可以不死。我猜測你們當時是在商量對策——還什麼都不告訴我！”

最後一句話帶著如此明顯的不滿情緒，分明是想要人安慰。

卡珊德拉淡淡地一笑：“不告訴你肯定是有原因的，雖然現在我也不記得了，但是苦萊特恩把你封印去別的空間，反而救了你一命——你看伊佛他……”

她沒說下去，表情黯淡起來。

“我知道了。”蘭迪特有點懊惱，繼續說起來，他想藉此轉移卡珊德拉的注意力，

“總之帝國毀滅的事我沒能經歷，苦萊特恩什麼也不肯和我說——我猜他是想親自告訴你。至於現在遊戲裡擁有獨立靈魂的人……他們都是當初經歷過永恆系的靈魂儀式的人。”

“檔案處……嗎？”

“是的，包括檔案處的那羣人，還有被靈魂枷鎖禁錮的人。”

“你是說……”

“小卡珊德拉，那小姑娘也是其中之一。你不把她放出來嗎？她很久以前就想和你相認了，可一直忍耐著……”

“……”

卡珊德拉躊躇了，她看著手腕上那美麗的手鐲，半晌纔開口道，“不了，我答應過要把她的靈魂解放，到那時再讓她出來吧……現在，我不知道怎麼面對她……”

“……隨便你。”蘭迪特感到了氣氛的壓抑，有點鬱悶。

“爲什麼我和斯塔法在現實世界轉世了，你們卻是在遊戲裡出現？”

“苦萊特恩給我解釋過這件事——我在你那個部下空間裡的時候有時候能和他聯繫上。”

蘭迪特說道，“當時……帝國毀滅之後，大部分人都死了，但還是有少數人活了下來，你和斯塔法便是其中之一。靈魂之石貌似出了點岔子，凡是當時死了的人，靈魂都被瘋狂地吸了進去然後隨著石頭一起毀滅了。所以，凡是它毀滅以後才死去的人靈魂沒被破壞，而是徘徊到有了生命的地方，重新出生。

“還有一些人，就是進行過靈魂儀式的人，他們的靈魂已經無法迴歸靈魂之石了，所以逃過了一劫，不過不知道爲什麼，他們卻也無法重生了，只能一直徘徊在靈魂空間裡。直到有一天，這個遊戲裡的環境吸引了它們——那塊系統造的靈魂之石，效果還真是不錯。”

卡珊德拉沉默了，她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看來眼下知道帝國毀滅真正原因的人，除了苦萊特恩，就是檔案處的人了——只是不知道在這個遊戲裡，被自己改變的歷史會不會按照以前的路線前行……對了！

“如果在遊戲裡，帝國又被毀滅了，你們會怎麼樣？”

卡珊德拉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蘭迪特看著她認真看向自己的目光，猶豫了一下回答道：

“大概，會消失吧……當然不是完全消失，也許是變回遊蕩的無意識的靈魂狀態……”

“……所以，歷史必須被改變。”

卡珊德拉站起身來，她已經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下面就是找個人把帝國毀滅的原因弄清楚，然後阻止這件事再次發生便可以了。

在那之前，還有件事要做——之前打算來房間取的東西，應該還在吧……

卡珊德拉向著牀的另一邊走去，打開了立在牆邊的衣櫥。衣櫥裡零零散散地掛了幾件衣服，都是正式晚宴用的軍裝。她把衣服撥到一旁，熟練地向著衣櫥內壁彈了一絲魔力進去，淡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過，那塊石板向兩側分開了。

“還在。”

卡珊德拉鬆了口氣，從裡面拿出了兩件白色的盔甲。

祭祀套裝的上衣和褲子，在被她接觸到的那一刻起收起了七彩光華，換上了淡淡的白色光芒。

然而當卡珊德拉打算把它們穿上的時候，系統提示聲卻響了起來：

“玩家屬性條件不符，無法穿戴該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