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愣在那裡沒有動, 萊塔斯特又補充道,“你以爲(wèi)你的魔法盾能擋住她的禁咒嗎?把盾給我,只有我能發(fā)揮它的作用——還是說你想死在這裡?”
說著他彈了一個請求交易的選項過來。
卡珊德拉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兩人此刻都無法動彈, 里歐拉身邊的血霧則已經(jīng)凝聚成了一把巨大的斧頭形狀, 眼看用不了多久就要劈下來, 她嘗試著丟了一個沉默過去, 卻被血霧將法術(shù)吞噬掉了。
見狀她終於不再猶豫,點了同意交易並將冥神永生拖上了交易欄,然而接下來卻沒有按下最終確定, 而是提了條件:
“護(hù)腿拿來。”
她說道。萊塔斯特沒有廢話,祭祀之懲罰立刻被放上了另一邊的交易欄, 並主動按下了確定按扭。卡珊德拉反倒是一怔:她本以爲(wèi)他會趁機把冥神賜福也要回去的, 然而萊塔斯特只是催促了一句——血霧凝成的斧頭已經(jīng)有了質(zhì)量感, 里歐拉的咒語也已經(jīng)進(jìn)行到了末尾。
交易成功的通知聲響起,卡珊德拉迅速將護(hù)腿裝備上, 另一邊萊塔斯特則直接召喚出了冥神永生。血斧帶著巨大的摩擦聲擊落的同時,泛著紫黑色光芒的盾牌猛然間爆漲了幾倍,盾前的骷髏眼睛裡點亮了兩朵綠光,血斧在距離盾面幾寸的地方猛地回震了一下,就這樣被擋下了。
然而它並沒有就這樣停住。
盾牌的力量看起來似乎有點不足, 血斧仍然在一點點地逼近盾牌表面, 骷髏眼中的綠色開始閃爍起來, 時明時暗, 似乎就要支持不住。
萊塔斯特輕聲唸了兩個詞語, 盾牌中央那兩顆骷髏眼中的綠光忽然變成了紫色,整個盾牌的體積也變回了原來的大小, 血斧卻再也無法深入半分,甚至在盾牌表面瀰漫起紫霧的同時,漸漸被推開了些許距離。
里歐拉見狀口中唸唸有詞,血斧的壓力忽然變小,整個斧身隨裂成了無數(shù)塊血霧,然後每塊血霧又各自凝聚成了小型斧頭,從四面八方向著兩人劈去。
就在這時,卡珊德拉感覺到腳下一鬆,整個人重新恢復(fù)了自由。萊塔斯特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左手一揮,骷髏眼中的火光變成了紅色。盾牌猛然分化出了五個幻影圍成一圈,每個幻影頂端都延伸出一道結(jié)界交融在一起,將兩人保護(hù)得滴水不漏。
里歐拉身邊的血霧卻在不斷的攻擊中逐漸隨著小斧頭被盾牌吞噬而變得稀釋起來。卡珊德拉抓住機會,瞄準(zhǔn)了一處間隙丟了個沉默到她身上,雖然有些滯留感,不過法術(shù)還是準(zhǔn)確地命中了目標(biāo)。
十秒的沉默時間,萊塔斯特抓住機會,人從盾牌後閃身而出,黑色長劍帶了一抹紫光直取里歐拉的喉嚨,雖然目不視物,可里歐拉對殺氣的感覺卻極爲(wèi)敏感。眼看生命危急,她手中的法杖突然光芒大盛,強烈的光線讓萊塔斯特有一刻的失明——雖然他幾乎沒有遲疑地刺了下去,可那一秒不到的失明時間讓他錯過了對方逃跑的動作。
里歐拉將所有可以用於跑路的不用唸咒語的瞬法全都用上了,順利竄進(jìn)了通往六層的入口,身影只一閃便消失在了門裡。
剩下兩人都沒想到她會就這樣逃跑,一時間竟沒想起要去追。
事實上也沒有必要追上去了。
長年在塔裡將魔力用在支撐記憶幻境上,里歐拉的實力已經(jīng)大大地降低了,她面對的兩人:卡珊德拉雖然知識較她遜色幾分,可只是表現(xiàn)爲(wèi)懂得的魔法種類少上一些,魔力值和法術(shù)攻擊力卻和她不分上下。更何況一旁還有一個物理攻擊強悍到恐怖的萊塔斯特,被沉默的大魔導(dǎo)師所能做出的最好選擇,也只有如多年前面對坦莫亞時一樣,趕緊逃走。
雖然再一次落荒而逃,只讓她對克拉迪法的憤怒和不甘又增加了幾層。
此時的塔裡,萊塔斯特已經(jīng)將長劍收回了腰間,冥神永生被縮小成了手掌大小,扣在了護(hù)腕上。
他的眼睛依然是血紅的顏色。
卡珊德拉大概算了下時間,又看了眼自己技能欄裡已過半的解除封印時間,不由回想起之前萊塔斯特曾說過的話:“我和你不同。”
所謂不同,難道是指他的技能沒有固定的持續(xù)時間,而是要靠他主動取消嗎?
這也太破壞遊戲平衡了吧?
卡珊德拉猜測出這個結(jié)論的同時,最先出現(xiàn)的居然是這麼一個反應(yīng),她全然沒想到自己也有一個破壞遊戲平衡的技能,雖然它持續(xù)的時間有限。
“交易既然已經(jīng)完成,我們似乎也沒必要再去塔頂了。”
萊塔斯特環(huán)顧了下四周,卻沒有看到通向塔頂?shù)某隹凇?ㄉ旱吕矝]想到交易會在這樣的情況下以這種方式完成,雖然好奇萊塔斯特爲(wèi)什麼不問自己要冥神賜福,不過既然他不問,自己又何必主動給。
於是她一開口,卻是問了另一個問題:“你持續(xù)這麼久的解除封印狀態(tài)沒關(guān)係嗎?”
她其實也不知道持續(xù)太久究竟會出現(xiàn)什麼副作用,這一句只是爲(wèi)了試探,萊塔斯特卻沒有上當(dāng),只是略一搖頭。
見他不願說,卡珊德拉也不在意,只是本已放到傳送戒指邊的手不知不覺又收了回去,她總覺得不趁這個機會問一些事情,以後也許就沒機會了——雖然能問出東西來的可能性非常低。
但她還是決定問了再走:
“這一次,你還要與克拉迪法作對嗎?”
第一個問題便關(guān)乎立場,萊塔斯特卻幾乎沒有思索,很自然地答道:“我從來都沒想過和克拉迪法爲(wèi)敵。”
“可你從來沒把它放在心上,157年的那場戰(zhàn)爭你在幹什麼?167年的預(yù)言之後你又做了什麼?……”卡珊德拉冷笑著說道,“最後克拉迪法是怎麼滅亡的?難道不是你帶領(lǐng)著那羣獸人捲土重來……”
“特列西亞……”
很多時候,現(xiàn)實並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
萊塔斯特開口打斷了卡珊德拉的話,卻沒有繼續(xù)說下去,沒等到他的回答,卻因爲(wèi)熟悉的稱呼而回想起十二歲前的時光,變得有些心軟的卡珊德拉口氣柔和了下來:
“……永生真的那麼重要嗎?……更何況……”
她本以爲(wèi)自己永遠(yuǎn)都不會有機會和他講這些話了,
“更何況克拉迪法已經(jīng)不存在了,你我都清楚這不過是個遊戲,在這裡追求永生也沒有任何意義……就算這樣,你還是要選擇以前的路?還是說你和那羣天使獸人的關(guān)係真的好到了非要與我爲(wèi)敵的地……”
“特列西亞,我和你不同。”
這裡對我來說,不止是遊戲。
萊塔斯特說了這句話之後,便不再開口,又一次聽到那句“我和你不同”的卡珊德拉怔了半晌,心裡一陣陣發(fā)堵,最終她將左手重新放在了傳送戒指上,最後問道:
“你還恨我嗎?”
萊塔斯特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卡珊德拉苦笑了一下,喃喃道:“可我們卻還是敵人……”
說著,傳送戒指已然啓動,白光過後,耶薩七層只剩下了萊塔斯特一個人。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閉上眼,伸出右手感受起空間的元素波動來。
永恆者對空間的熟悉程度,只要沒有人刻意打擾,便可以很快熟悉一個空間的生命波動,和任何法術(shù)一樣,空間作爲(wèi)一種持續(xù)性的法術(shù),本身的法力運轉(zhuǎn)帶有如呼吸一般的韻律,沒過多久,萊塔斯特便摸清了記憶幻境的頻率,他睜開眼睛,釋放了幾個簡單的控制空間魔法,七層的風(fēng)景便忽然改變了。
戰(zhàn)後的耶薩塔一片狼藉,到處是火燒後的痕跡,然而春去秋來,很快那些灰黑色的焦土上便被新的植被覆蓋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一直很寧靜的平原末端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震撼的坍塌聲持續(xù)不斷地迴響著,始終注視著遠(yuǎn)方的萊塔斯特沒有遺漏那道耀眼的藍(lán)光,他低聲唸了一句什麼,空間的時光流逝變得緩慢起來。
隨著坍塌聲逐漸消失,孤獨了許多年的耶薩塔底來了三個人。他們一路硬闖而上,最終抵達(dá)了塔頂。
“真是胡鬧……”
黑髮男子的聲音不大,口氣裡卻是擔(dān)心多過責(zé)備,“祭奠的話,在碑前其實就可以了。”
站在最前方的長髮女子沒有說話,金髮的精靈對黑髮男子搖了搖頭,後者嘆了口氣,不再開口。
萊塔斯特漂浮在半空中看著塔頂?shù)娜齻€人,女子正雙手合十,背對身後的兩人低聲祈禱著什麼,這場景,已經(jīng)越來越接近某段封存在水晶球裡的記憶了。
你以爲(wèi)那是誰的記憶?
那是大地的記憶,是被這塊大地記錄的歷史……
因爲(wèi)知道這土地的回憶裡有洛格安的身影,所以纔在找不到他的情況下不顧一切地回到這裡,把自己沉浸在記憶幻境裡,每天看著有他的那些畫面度日。
因爲(wèi)一直通過靈魂去看那些回憶,久不使用的眼睛也就這樣瞎了。
那樣單純地以爲(wèi)他還活著,只是不敢回來見自己的自我安慰,只有在看著那些回憶的時候才能堅信不疑。
可最壞的消息是,你竟然死在了永恆者手裡嗎?
連下一輩子,都見不到你了……洛格安……
背叛我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會變成今天這樣?……至少我,連你的背叛,都沒有想到。
黑暗中仍可以發(fā)光的
是夜晚的繁星
痛苦中仍不曾絕望的
是勇敢的真心
接納了黑暗與光明的人
擁有夜空賜予的力量
卡萊利德的讚美
……
萊塔斯特安靜地聆聽著女子的歌聲,那身著長裙的背影,讓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眼中的血紅色逐漸消失,瞳孔重新變回了漆黑之色。
眼神的渙散只是一瞬間,接著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女子的背影上,微微一怔:
“時間這麼久,還以爲(wèi)是遇到了什麼……”
這一次他明顯地苦笑了一下,輕聲自語道,“這樣也好……”
此時此刻,我正好不想見到她……
……
擁有著永恆之力的
決定著星辰的命運
是毀滅,還是重生
是毀滅,還是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