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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星辰之歌

從巴魯特那離開,卡珊德拉順手給幾個固定隊友發(fā)了信息,內(nèi)容大意是自己要做個任務(wù),會前往幽靈鎮(zhèn)外的戰(zhàn)場遺蹟,問他們願不願意一起去。

那幾人大概是正在練級,過了片刻,幾條信息才分別亮了起來,卡珊德拉一個個點開,除了睡著了說有任務(wù)在身沒法去,其他人都選了同意,不過眼下大家各自手頭有事,可能要遲些時候才能動身。

龍傲天在信息裡還多囑咐了一句,說隊伍現(xiàn)在缺治療,讓卡珊德拉去傭兵協(xié)會看看,有合適的牧師或者祭祀的話,拉一個到隊伍裡來。

“傭兵協(xié)會……”

如果不是龍傲天提醒,從沒爲組隊任務(wù)犯過愁的卡珊德拉幾乎要忘記這個組織的存在了。

傭兵協(xié)會,顧名思義就是統(tǒng)一管理自由傭兵或者傭兵團的地方,很多獨自進入遊戲的玩家爲了防止找不到隊伍,都會到傭兵協(xié)會註冊傭兵身份,以便於和其他人組成傭兵團,又或者接一些傭兵協(xié)會的任務(wù)。有時候固定隊伍缺人的時候,也會到這裡來查看傭兵資料。雖然要花一些錢,但好過隨意找來一個水平不高的玩家。

另外,由於傭兵協(xié)會不僅僅是針對玩家開放的,在這裡玩家不僅可以被NPC僱傭,也可以僱傭到混雜在玩家之中的NPC傭兵,不過一般來說,僱傭?qū)嵙姾返腘PC傭兵需要的錢,可就不是小數(shù)目了。

就在卡珊德拉準備前往傭兵協(xié)會尋找治療職業(yè)的時候,信息聲又響了起來:

“來自[斯塔法]:有沒有空來帝國圖書館?我在格里迪奧傳送石附近。”

卡珊德拉看著那熟悉的名字,心底泛起一絲苦澀和不安。

斯塔法找自己會有什麼事?對於沒有恢復(fù)記憶的他來說,會有什麼事要和自己說?也許……他只是詢問那個NPC傳承系統(tǒng)的事吧?

那天斯塔法解除封印的時間到了以後被系統(tǒng)強迫下線,之後很久都沒有再上游戲。卡珊德拉從那時起就一直沒有見過他,雖然表面上說是爲了尋找套裝部件而獨自行動,其實她心裡明白,自己是在逃避,逃避去見到那個又一次忘記了自己的斯塔法。

之前那個短暫恢復(fù)了記憶的斯塔法,彷彿已經(jīng)是許久前的回憶,卡珊德拉甚至不知道該當它是真實還是夢境:她假裝只要自己不去見斯塔法,就可以把那段回憶延續(xù)下去。

“來自[斯塔法]:有沒有空來帝國圖書館?我在格里迪奧傳送石附近。”

卡珊德拉把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最後連她自己也覺得好笑了。有什麼事,去了不就知道了麼……一直糾結(jié)下去難受的只是自己吧?

“我就來。”

她一邊簡短地回了條信息,一邊向著格里迪奧的城主府走去。至於傭兵的事,便先放在一旁了。

格里迪奧的城主府建立在城中心,卡珊德拉走到那幢高大的灰白色建築門前的時候,兩個衛(wèi)兵整齊地行了一禮:

“願卡萊利德保佑您,公主殿下。”

卡珊德拉微一點頭,走了進去。

無論是在哪個城市,去往帝國圖書館的傳送石都被放置在專門的小房間裡。而想要抵達房間,必須通過特殊的旋轉(zhuǎn)樓梯——卡珊德拉第一次去的時候,並不瞭解這小樓梯的奧秘。它會根據(jù)前往的人的身份自動調(diào)節(jié)樓層數(shù)目,如果一個人不符合進入圖書館的條件,那麼他永遠也走不到樓梯的頂端。

就算外面已經(jīng)入夜,帝國圖書館內(nèi)依然亮如白晝。

卡珊德拉在傳送石處一出現(xiàn),便看到了不遠處長廊邊坐著的精靈的背影。斯塔法低頭看著手中的淡藍色紙頁的冊子,聽到背後的腳步聲,他回過頭來,向卡珊德拉微笑道:

“你來了。”

“……恩。”

卡珊德拉坐到他的身邊,隨手從他旁邊隨意擺著的幾本書中拿了一本,翻了一下。

“樂譜?”

卡珊德拉雖然看不懂那上面複雜的記號,但她認得這是精靈記錄音樂的樂譜。斯塔法身邊的幾本書似乎都是精靈語寫成的,不過看上去它們更像是民間蒐集的殘本,而不是官方出版的書籍。

斯塔法把手中那本淡藍色的冊子合上,說道:“是精靈的樂譜,之前我只看過帝國記錄法的譜子,但很多曲子演奏出來總覺得少了什麼。後來我查到,那些音樂是從流浪的精靈口中流傳出來的,所以只有找到用精靈方法記錄的樂譜,才能真正演奏出曲子的精華。”

“是身爲樂師必修的功課?”

“只是個人的樂趣而已。”

斯塔法笑道,“有首曲子,不知道你聽過沒有,我找了很久才找到最早的版本。”

金色的七絃琴被取了出來,這一次它不再是漂浮在空中,而是被精靈拿在手裡。

曾經(jīng)在大陸上四處行走的吟遊詩人,將英雄的事蹟和遠古神祗的故事傳遍帝國的每一個角落,那時候起,人們便知道精靈的歌聲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們彷彿天生便受到掌握著音樂和詩歌的神明祝福,而現(xiàn)在,卡珊德拉終於再次聽到了那熟悉的旋律和歌詞——只不過這一次不再是帝國的語言,而是回到了它才被流浪的精靈帶來這個大陸的時候那樣,由一個精靈演繹它最初的音色:

黑暗中仍可以發(fā)光的

是夜晚的繁星

痛苦中仍不曾絕望的

是勇敢的真心

接納了黑暗與光明的人

擁有夜空賜予的力量

卡萊利德的讚美

祝福著星辰的祭祀

……

精靈語柔和而細膩的複雜詞彙和帝國語差了很多,微微改變的曲調(diào)卻和那語言完美地結(jié)合在了一起,卡珊德拉聽著聽著,忍不住也一起唱了起來

……

擁有預(yù)言之力的

看清了命運之星的軌跡

擁有創(chuàng)物之力的

改變著星空之圖的排列

還有那飄忽不定

擁有著永恆之力的

決定著星辰的命運

是毀滅,還是重生

……

七絃琴的聲音彈奏出最後一個音符,淡淡的絃音在略顯空曠的圖書館中縈繞了許久,斯塔法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聲說道:

“你也會精靈語呢……”

“是啊,”卡珊德拉悄然掩藏了剛纔那一瞬間差點出現(xiàn)的哽咽,微笑道,“曾經(jīng)很努力地學(xué)習過……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身爲公主必修的功課?”

“只是個人的樂趣而已。”

短暫的沉默,然後兩人小聲笑了起來。

“這首歌是王后陛下還在民間的時候聽來的,那時候她聽到的是精靈語的版本,嫁給國王之後,她將這首歌翻譯成了帝國語,從此才流傳了下來。”

斯塔法看著手中那本冊子封底上燙金的文字說道,“我專門去找這本樂譜的時候沒有找到,反而是前陣子去查別的東西順便找到了它。”

“別的東西?”

“特列西亞公主和斯塔法的關(guān)係……”

卡珊德拉的心一揪,看著斯塔法的目光裡除了驚訝還有一絲忐忑,而斯塔法則只是微笑著看著她的眼睛,“可我只查到他曾經(jīng)跟隨特列西亞公主征戰(zhàn)邊疆,抵禦外族的入侵……之後任帝國魔法協(xié)會會長一職……

“然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是麼……什麼都沒有了……

卡珊德拉失望地想,其實就算自己沒有在記錄歷史的時候掩蓋某些真相,那裡面也不會記錄什麼。

因爲,根本什麼都沒有存在過……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

斯塔法似乎看出了卡珊德拉目光中一閃而過的那種情緒,將自己的目光移開了,“關(guān)於這個,你好像是和我不同的情況。”

他將技能欄拉了出來,調(diào)成可見,然後將解除封印的技能指給她看:

“每次我使用了這個技能,就直接失去意識,等我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就已經(jīng)掉出了遊戲——並且技能時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既然這樣,你爲什麼還用它?也許這只是個BUG……”

“因爲就算遇到再大的危險,只要用了這個技能,總能化險爲夷。”

斯塔法微笑著說道,“有一次我本來以爲一定會掉級的,結(jié)果用了這個技能,再上線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毫髮無傷,而且差點失敗的任務(wù)也完成了。”

“所以村莊戰(zhàn)的時候你用了它?”

“但我根本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斯塔法苦笑道,“那天你的表現(xiàn),說明你記得技能時間內(nèi)發(fā)生的事。卡珊德拉,我想知道那天我用了技能以後,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以前我從來沒在人前用過這技能……”

卡珊德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剋制著自己不去看斯塔法,而是把視線放在技能欄上,然而斯塔法接著說道:

“我曾經(jīng)很多次看到一個背影,無論是在夢裡還是遊戲裡……我在資料館查了很多天,才知道那寄存在水晶球裡的背影是同樣名叫斯塔法的那個人對特列西亞公主的回憶……

“他,是不是我?”

卡珊德拉身子一顫,精靈卻認真地看著她繼續(xù)問道,

“你,又是不是她?……或許,我該稱呼你爲,特列西亞?”

卡珊德拉的手不由自主攥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迴避這個問題,

特列西亞,特列西亞,

這麼熟悉的稱呼,一次次從你的口中聽到……這真的不是夢嗎?

卡珊德拉攥緊了的指尖將手心抵得生疼,

就算確定了這些,你依然不會恢復(fù)記憶……即使這樣,你還是這麼執(zhí)著嗎?

奔跑在皇城街道上的畫面突然閃過她的眼前,那時候什麼也不顧,只想要恢復(fù)記憶的感情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

卡珊德拉的手輕輕地鬆開了,手心深陷的痕跡開始發(fā)熱,燃燒般的疼痛。

斯塔法,我到底,該怎麼和你解釋?

這樣想著,可她依然點了點頭。

一時間,長廊裡只聽的到兩個人呼吸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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