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還是否。

卡珊德拉知道自己無法去影響他們的決定，但心裡的不捨越來越強烈，她只好強行把這股悲傷的感情壓抑下去。

“……要走嗎？”

“恩。”

苦萊特恩點了點頭, 萊塔斯特則不置可否。

我們曾彼此熟悉, 如此親密, 但有一天我忽然失去了意識, 忘記了你。

那時候, 你會因此而難過嗎？

卡珊德拉忽然上前兩步將苦萊特恩抱在了懷裡。少年的臉頓時紅了。

“特列西亞……”

“苦萊特恩，我會一直記得你……直到我無法再記下去爲止。”

斯塔法安靜地看著這一幕，什麼話也沒有說。苦萊特恩的目光望向他, 用口型說給他看：“我把她交給你了。”

精靈點了點頭，同樣無聲地道：“放心。”

於是他露出微笑, 安心道：

“特列西亞, 我這一次會出生在和你相同的世界裡, 也許哪一天你會遇到我。

“到時候你如果認出了我，而我又不記得你了的話, 只希望我們能再次相識——到時候你一定要講一個故事給我聽，關於我們曾經經歷的一切，哪怕我只是當故事來聽，並不真的相信。”

“我會的。”

卡珊德拉鬆開了他，認真點頭道, “你們每個人, 我都希望能再次和你們相識。”

萊塔斯特聽著他們的對話, 忽然接口道：“我的話就不用了。”

見卡珊德拉詫異地看向自己, 他淡淡一笑, “我不打算離開這兒了。那對話框，我已經選了否。”

卡珊德拉怔住, 然後急道：“只有一次的機會，爲什麼不回到現實？”

“不止我選了否，他也一樣。”

說著，他指了指天空——

玥早已在半空中浮了許久，此時聽到萊塔斯特提到自己，他從天而降，落在了萊塔斯特靈魂身旁，看了他一眼道：“你也放棄了？”

“我知道你不會離開這裡——你要看著巨人和獸人以後的生活，哪怕他們只是一堆數據。”

萊塔斯特平靜地說道，“我也一樣，我不想離開這裡了……對於真實的人生我並不嚮往，人也好，數據也罷，活著和死了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區別。但如果留在這裡，至少我還能記得某些不想忘記的人和事。”

他看了一眼卡珊德拉，“我還有沒有完成的事要做，還不能離開。”

卡珊德拉還想說什麼，卻聽到苦萊特恩在身旁輕聲道：“對不起，特列西亞，比起在這裡陪伴你，我更希望能在現實裡再次遇到你。所以，我必須離開了。”

她猛然回頭，早已悄然退後了兩步的苦萊特恩的身體如同玩家下線一般，漸漸變得通明，淡淡的白光中，他朝她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一如許多年前他們都還年輕時的模樣。

她伸出手，這個距離卻無法碰觸到他。

“特列西亞，再見。”

“……再見。”

卡珊德拉忍耐已久的眼淚終於淌了下來，淡白色的光輝漸漸散去，她最後想說的話，他沒能聽到，“一直以來，謝謝你。”

斯塔法走上前來，將她攬進了懷裡。

“特列西亞，還有我在。”

“……恩。”

極光般的光幕持續了很久都沒有散去，整片大陸上的檔案處的成員，有離開的，也有和萊塔斯特一樣決定留下來的。在重生的力量下，本來只是靈魂狀態的萊塔斯特也漸漸有了實體——恢復了生命，他卻並沒表現出多少喜悅。

終於穩定下情緒的卡珊德拉來到了大廳外的廣場上，玥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提醒道：

“特列西亞，你答應我們的事，現在可以做了嗎？”

卡珊德拉知道他說的是永恆者空間的事，她點了點頭，向廣場中心又走了幾步：

“空間的入口我決定還是放在莫萊斯遺蹟附近，那裡遠離克拉迪法，獸人和巨人進入空間的時候也不會太過大張旗鼓。至於空間法則和環境則由你來定，使用空間契約。”

她取出一枚閃著瑩紫色光輝的白色卷軸，將它打開，然後把其中一頭交給了玥，另一邊則拿在自己手中，“我的力量能支撐起的空間範圍有限，雖然我還沒創造過空間，但早前學習過有關的事宜。既然你負責確定空間法則和具體環境，那麼一會兒我們會作爲創造者，第一個進入雛形空間。如果準備好了的話，我就開始施法。”

天使在認可了卡珊德拉提議之後便已經就如何規劃空間的事想了許多，如今他只是點了點頭：“那麼現在開始吧。”

卡珊德拉覺得今天是她有生以來動用永恆者力量最多的一天，先是重生的永恆之力，然後又是空間的創造之力。與重生的力量不同，創造空間的力量並不外露，整個過程也遠遠沒有重生之力那麼美麗壯闊、讓觀者享受其中。創造空間的時候，創造者的精神會被吸引到一片如同宇宙一般的空間中，所以真正能感受到創造一個世界的成就感的人，只有創造者本人。

手持卷軸的天使隨卡珊德拉一同進入了精神空間，短暫的適應之後，他看著眼前仍空無一物如同宇宙開端的空間，開始回想許多年前獸人和巨人生活的環境，並以此爲藍本規劃起了空間中的環境。

於是空間中忽然有了天地，有了山川。卡珊德拉只覺得自己浮到了半空之中，對面則是她印象裡頭一次露出類似懷念神情的玥。

大地被廣袤的森林覆蓋，天空中飄過雲朵，鳥鳴響起，河流奔騰不息。

彷彿是鬆了一口氣，看到眼前的空間環境比想象中更適合三族生存，天使的聲音柔和了許多：“我會設立一道空間限制，獸人和巨人進入之後，將很難再離開，以此保證我們將來不會再影響其他種族的生活。而其他種族雖然能進出這個空間，但進入後實力會被降低很多，這是爲了保護獸人和巨人的安全。這樣的條件，你可以接受吧？”

卡珊德拉點點頭，創造空間的時候除了源源不斷地輸入魔力，其他需要的就只是強大的精神力量了。整個過程耗費了她巨大的精力和魔力，當空間法則最終被制定下來，她只感覺渾身如虛脫一般，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了。

加上不久前與苦萊特恩告別的痛苦還沒有完全消散，她此時真想矇頭大睡一場，然後在醒來的時候當這一切只是一場夢，也許那樣就不會如此身心疲憊了。

然而事情還沒有結束，她也不能如盼望的那樣倒頭就睡。

巨人和獸人們在玥的指引下離開了克拉迪法的境內，前往了遺忘之地的空間入口。現在的皇城，該留下的都留著，該走的也都走了。

卡珊德拉回到了大廳之中，倒在地上的伊佛屍體早已經被系統刷去，剛纔的重生之力下，作爲數據的伊佛忒洛斯也在系統的力量下重新刷新了出來，只是此刻他的位置離大廳還有段距離，而且他的記憶也已經被系統重新定義了。

而剛纔他倒下不遠的地方，浮空的王權水晶正散發著神聖的氣息，卡珊德拉拾起了地上的長劍，走到它的跟前，揮劍斬下。

系統公告響徹全服：

特列思帝國女王特列西亞在城戰規定時間內擊破了克拉迪法王城的王權水晶，獲得了該城市的所有權。

冥神勢力宣佈與特列思帝國握手言和，並解除了與克拉迪法的聯盟關係，撤出了特列思與克拉迪法兩國國境，此時克拉迪法帝國已經失去了領土內所有主城，國王伊佛忒洛斯有權作出繼續反抗或者投降的選擇，同時克拉迪法帝國成員獲得歸順特列思國或繼續跟隨克拉迪法的選擇權。

沒等特列思國的玩家們爲這條公告而歡呼，伊佛忒洛斯的全服公告緊接著刷了出來：

克拉迪法帝國領袖伊佛忒洛斯宣佈，此前對特列西亞公主的一切不公正待遇作廢，並向其作出鄭重道歉，克拉迪法希望特列西亞公主能夠回到故國，並接管帝國領袖之位。

這條信息刷出的同時，伊佛忒洛斯本人也出現在了大廳之中。見到卡珊德拉的瞬間，他不由停住了腳步，歉疚的聲音響起：

“姐姐……對不起。您願意回來嗎？”

聽到弟弟的道歉，卡珊德拉回給他一個微笑：“我當然會回來——你不用道歉，剛纔，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特列思帝國領袖特列西亞女王宣佈，特列思帝國與克拉迪法帝國兩國合併，領土範圍按兩國總國土面積計，恢復國名爲克拉迪法帝國，恢復帝國首都爲皇城。

“至此，我已達成誓言，恢復我克拉迪法帝國領土統一，奪回我皇室應得主權，我，特列西亞?法蘭，在此鄭重宣佈，讓王位於皇弟伊佛忒洛斯?法蘭，我及我屬下所有將領，宣誓對其效忠，願克拉迪法的榮光永存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