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珊德拉本來只想過會在蘿絲狄安的森林裡遇到精靈, 在遇到佐安等人後,也想過會遇到暗精靈,可她沒想到自己竟然在半夜遇到了一羣獸人——還是有著詭異的紅色瞳孔的冥神軍獸人。
這些獸人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人類, 照面的時候先是一愣, 然後打頭那個開始衝著兩人說起了獸人語。
卡珊德拉和斯塔法面面相覷, 他們聽不懂獸人的語言。但看樣子這羣獸人似乎並不想直接起衝突, 兩人一時也就沒有主動攻擊——然而也許是忍耐有限, 久不見兩人有反應,獸人中突然有一人衝著兩人就是一箭,於是他們也不再客氣, 按著野外遭遇戰(zhàn)的標準模式開始對付對面的小隊。
獸人們在攻擊之後竟然沒有一擁而上,而是一陣哇哇亂叫, 經歷了短暫的慌亂之後纔開始集中對付兩名法師, 然而統(tǒng)一意見的時間已經讓他們失去了一開始的先機, 沒多會兒便有兩個魔抗低的弓手被殺死,灰褐色的光芒漸漸從屍體上浮現出來, 飄向遠方。
“那是什麼?”
斯塔法微微皺眉問道,之前在遺忘之地殺死獸人士兵的時候,並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
“感覺就像是……”卡珊德拉一記冰槍又秒掉了其中一個皮甲的戰(zhàn)士,若有所思地說道,“你覺不覺得這情景就好像玩家被殺死的時候——只不過光芒的顏色不同……”
“移動速度也不同——這麼說起來, 我們曾經得到過消息, 是說冥神軍的變異獸人可以不死?”
“看來就是這樣了。”
被斯塔法的琴聲減速的獸人們, 在卡珊德拉的羣法下先後被殺, 連靠近兩人的機會都沒有, 因爲怕火屬性的法術傷害到森林,卡珊德拉選擇了冰法, 引導著暴風雪一下下消減著被冰凍二次減速的敵人的血量。
“砰!”
背後突然傳來了一聲悶響,兩人都是一驚,條件反射向前躍了一步,這纔回頭去看——
一個獸人盜賊不知何時摸到了兩人身後,正打算對法師下手,卻被一記悶棍敲暈在了原地,從潛行狀態(tài)脫離出來。
“是我,你們安心殺前面的。”
聽到睡著了熟悉的聲音響起,兩人鬆了一口氣,專心將剩下的幾個獸人解決掉——他們的等級似乎並不高,殺起來一點都不費勁——
不費勁?
卡珊德拉這纔想起鑑定術。光芒閃過獸人的屍體,結果是這些獸人都是冥神軍的特派使者,等級在53級左右。
“使者?來蘿絲狄安,只可能是來找女王的吧?”
“難怪一開始並沒有主動攻擊,看來他們怕傷了雙方和氣……這麼說,難道蘿絲狄安的精靈……”
說到這裡,睡著了右手心光芒一閃,一道電光急促地撲向了不遠處的樹叢——“誰在那!”
“哎呀——”
三人的目光頓時都被聲音吸引而去,只見從樹叢的陰影裡跌出一個小小的身影,明亮的月光照出了一個小女孩兒的輪廓,從身高看上去約莫十一二歲的模樣,一頭銀白色的長髮微微打著卷,隨著她倒在地上,從她的肩膀上滾落了一團白乎乎的東西,那東西掉到地上居然發(fā)出一聲慘烈地“啊!”
“……這是……什麼?”
沒等幾人看清楚,那白乎乎的一團已經迅速竄回了女孩的肩上,女孩也站了起來,拍拍裙子上的土,瞪了三人一眼:“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嗎?”
“美女嗎……”
雖然看上去那雪白細嫩的皮膚配上水汪汪的大眼睛,是有點美女的意思,可這年齡也太小了點。而且看清女孩子樣貌之後,幾人都是一愣——那雙血紅色的瞳孔實在是太顯眼了,直接掩蓋了她的其他特徵。
睡著了擡手收回了丟出的飛刀——剛纔那一下攻擊其實被女孩躲開了。然而這種情況下,躲閃的動作讓她無法再躲藏下去,一個失去重心摔了出來。
“小米又在自戀了,一點都不淑女……”
不知道從哪裡傳來這麼一個聲音,被喊作小米的女孩兒憤憤地大聲道:“阿布,你再叫喚我就把你丟去魔域!”
“小米好兇,難怪會被甩掉……”
“誰被甩掉拉!”
被甩?
要不是女孩兒看上去並不是精靈,而且她也不認識斯塔法的樣子,幾人就要把她當成艾蘿拉女王了。
卡珊德拉從剛纔的對話裡聽到的內容比其他二人多些,她回憶了一下,確定自己沒有記錯,然後纔開口問道:“紅色的眼睛,你是領主級的魔族?”
“你!你怎麼知道的!”
“小米是魔族,不過不是領主級的哦……”
“住口,阿布!”
女孩瞪大了血紅色的眼睛衝著右邊的肩膀吼道,衆(zhòng)人這才發(fā)覺原來聲音是來自那團白乎乎的東西,而隨著女孩轉頭,右邊的銀色長髮落到了身後,露出了那團東西的樣子——這原來是一隻雪白的兔子。
“小米好兇,一點都不可愛……”
它嘴裡碎碎念著,絲毫不把女孩的話當一回事,女孩跺了跺腳,警覺地看了卡珊德拉一眼,突然扭身向森林深處跑去。
“要追嗎?”
“算了。”
卡珊德拉覺得眼下的情況似乎有點混亂,先是冥神軍派來找精靈一族的使者,然後又出現了一名不知道是不是和冥神軍有關係的魔族,看來一切都要等見到艾蘿拉女王之後才能揭曉了——如果她已經和冥神軍結盟,自己將面臨的可就不只是情敵面對的責難了。
“不要太煩惱,我去套一下佐安的話就好了。”
聽到斯塔法的話,卡珊德拉點了點頭,如今也只好先這樣了。睡著了轉過身,率先向營地的方向走去:“走吧,該回去了。”
過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
有了佐安的帶路,一行人的移動速度始終保持在最佳狀態(tài),他知道怎樣避開有攻擊性野獸的地段,也知道地理環(huán)境最適合行走的路線,直到第二天剛近晌午的時候,幾人便已經接近了蘿絲狄安城。
從之前斯塔法旁敲側擊的結果看來,佐安並不知道冥神使者團的存在,考慮到也許另有隱情,接下來的路程裡,卡珊德拉等人沒有再提起此事,只是在隊頻裡通知了另外三人這件事,以便提前做好準備。
隨著穿越過幾條看起來有些相似的河流,衆(zhòng)人行走的道路開始出現了明顯的人工感,路上趕路的精靈也多了起來。時不時有揹著弓箭的年輕精靈輕巧地踩在石子路上出現,然後在看到浩蕩的一隊人之後略吃一驚,接著驚喜地發(fā)現斯塔法的身影,露出發(fā)自內心的開心表情。
爲了不引起更多麻煩,睡著了徵求過佐安意見之後,變成了人類盜賊的模樣——當然佐安並不擔心,甚至沒有提醒他要在女王面前主動講明身份:那是因爲,一切假象都無法在擁有真實之眼的艾蘿拉麪前存在下去,想欺騙她,根本不可能。
當蘿絲狄安城真正展現在卡珊德拉麪前的時候,她終於知道爲什麼任何一本提到它的書本里都這樣描述它:
“那是一座真正的將自然與人協(xié)調在一起的城市,它的美麗除了體現在精靈族特有的、幾乎無處不在的月亮石的光澤以外,還來自於那些構成了整座城市的自然生長的植物——它們充滿了生命氣息的美麗色彩是蘿絲狄安最耀眼的風景。”
精靈們生活的這座城市,所有由精靈工匠建造的部分都使用了月亮石做材料,這種礦石會在黑暗中發(fā)出瑩藍色的微光,並且一旦它的厚度降低到一定程度,便會呈現出晶瑩剔透的水晶質感。
和矮人工匠打造物品時的速度相比,精靈工匠做一件物品的時間顯得格外漫長,可成品的精細程度卻不是矮人作品所能比擬的——於是這座據說建造了上千年才逐漸成型的城市,所有的階梯,湖面的橋,通往樹屋的吊梯,甚至桌椅和路邊幾乎沒有重樣的半人高的路燈,都在精雕細琢之後散發(fā)出水晶般的色澤。
這些堪稱藝術品的部分,卻因爲散落在高大蔥鬱的古木和清澈地倒映著各種花草樹木搖曳身影的湖水之間,和四周的環(huán)境融爲了一體——你根本分不清那些發(fā)光的東西究竟是月亮石還是會發(fā)光的植物,從蘿絲狄安進入視線的那一刻起,你看到的就是一個整體,一座散發(fā)著柔和光線的自然之都,美麗靜謐。
卡珊德拉微怔之下,卻發(fā)現斯塔法的步伐似乎快了起來,到後面幾乎不用佐安帶路,彷彿他自己便知道該走向哪裡。
“怎麼,想起什麼了嗎?”
聽到密聊裡卡珊德拉關切的聲音,斯塔法才猛然回神,可那種熟悉的感覺並沒有消散,而是越來越濃烈了。
“……不,只是感到很熟悉,好像身體自動帶著我在行走一樣,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就是回到家的感覺吧……即使沒有記憶,還是會本能地去走最熟識的路線。
只要走過這裡,前面第一個路口向右轉——那裡有一盞形狀很像麋鹿的路燈,轉過去之後,就可以看到一條又寬又長的階梯,一直通往生命之樹所在的平臺,如果是和往常一樣的話,那棵生長了不知多少年,樹葉始終保持著純金之色的生命之樹下,應該正站著那個人,會在回來的時候,向著自己微笑——
“你回來了……”
那個看起來略帶柔弱的纖細精靈向著衆(zhòng)人露出一個笑容,於是連耀眼的生命之樹也在此刻變得黯然無光——卡珊德拉第一次切身地認識到了人類和精靈容貌上的區(qū)別:一個相貌出衆(zhòng)的人類女子,人們會說她像一個精靈那樣美麗,而一個比其他精靈要美麗得多的精靈少女……
卡珊德拉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形容她的美麗了。
就是她嗎?
她看著眼前金髮的精靈女王,一時間竟有種不敢回頭看身邊斯塔法表情的感覺,艾蘿拉發(fā)自內心的那個笑容連同她的話都是衝著斯塔法而去的,察覺到這一點的卡珊德拉,不由露出了一絲苦澀的微笑。
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