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陛下不便出現, 不過您將來一定有機會見到他的?！?

永恆之石吸收掉了奧涅的所有碎片，重新落到了男子手中，見卡珊德拉表情不善, 他便不再多說, 只是微微笑著道, “給您?！?

他將手心裡的永恆之石向卡珊德拉遞去, “這是國王陛下讓我交給您的。”

來自王城的這名男子名叫夏爾, 是國王坦莫亞的心腹，一直以來被安插在王城領主身邊監視他的動向，別人也許不認識他, 但身爲公主的卡珊德拉卻見過他幾面。

“永恆之石……”

卡珊德拉看著眼前的石頭閃爍著好似陽光一般金色而溫暖的光，一時竟猶豫起來。天空中又落下一個身影, 那是黑袍的苦萊特恩, 他走近卡珊德拉, 輕聲道：

“拿著它吧，特列西亞?！?

也許是他的話讓她安心了一點, 卡珊德拉接過了永恆之石，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這石頭，竟然把奧涅吸了進來……我本以爲……”

說著，她搖了搖頭，似乎是想把眼下發生的事情弄個明白。這時候暗精靈忽然開口了：

“那是永恆之石？……原來如此?！?

他面色古怪地看著卡珊德拉手中的永恆之石, 手心中碎裂的石塊還在, 卡珊德拉這才注意到他拿著的似乎是靈魂之石。回想起剛纔自己突然頭痛的事, 她不由驚訝道：“羅德, 你拿的難道是被污染的靈魂之石？哪裡來的？”

“……”

羅德滿含深意地看了眼手中碎裂得不成樣子的靈魂之石, 說道，“萊塔斯特曾用這個做報酬僱傭過霍艾羅德的盜賊。不過他的話裡, 這石頭被他稱爲弒神之石……”

“弒神之石？他果然做到了……”

夏爾先是一愣，接著若有所思道，“這已經不再是當年國王陛下研究手冊裡記錄的普通污染石，如果能做到剛纔那樣的效果，應該已經接近成品了?！?

“夠了，你們說的話我一直聽不明白?！?

卡珊德拉此時頭腦裡裝了太多的東西，剛纔才接受了卡萊利德的真面目，現在又見到永恆之石和所謂的弒神之石，她只覺得腦海裡一片混亂，不耐煩道，“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也好，如果弄清楚了現在的情況，就有條理地說一遍……而不是給我模棱兩可的對話聽！”

也許是因爲眼前的這些人全都是來自曾經克拉迪法帝國的臣民，而沒有現代的玩家，卡珊德拉這一句不耐煩的話，不知不覺中帶了少許多年前執政時的氣魄。

夏爾微微一怔，擡眼看向苦萊特恩，後者一臉淡定地道：“不用看我，自然是由你這拿來永恆之石的人講。”

“好吧。”

他略顯無奈，點頭道，“我所知道的事情都是國王陛下告訴我的，而他也是在研究永恆之石的過程中漸漸得知的這些情況。那麼我現在就把我知道的說出來——但看樣子時間不多，我得長話短說。

“首先是我們所處在的奧涅耶拉，公主剛纔猜得不錯，很多年前這裡和精靈一族的先祖之地連接在一起，是一座浮空島。雖然奧神這名字中有一個神字，但它並不是神明……事實上這個世界本就不存在神明。所謂神明不過是凡人對於超越自己理解的，擁有近乎無窮力量的事物的稱呼而已。

“奧神事實上是一個融合了各種力量的集合體，類似天體那樣的能量集合，它的核心就是你手中拿著的永恆之石，也正是剛纔奧涅口中的奧神靈魂。而卡萊利德，它與奧神同樣沒有意識，如果說奧神象徵著這世上的一切力量的頂端，那麼卡萊利德實際上就是人們對於影響著萬物生長或滅亡的那種命運般的無形能量的崇拜。

“這個世界上所謂的神明都是能量體，崇拜它的人越多，這些人的精神能量便給予了它更大的力量，而同時它也會和這些精神產生共鳴，回饋給它的崇拜者它本身所具有的力量。而它們的形象則是由大量的崇拜者幻想出來的，這種幻想由於數量的龐大性也具有著極強大的力量，最終將沒有實體的神明具現化。所謂的：神明的力量來自於自然，但它們的形象則是由人創造的。

“卡萊利德便是這樣以巨蛇的形象出現在了世間，而奧涅和奧蘭在分裂前也是一樣，只不過由於對奧神的崇拜要強烈的多，這些精神體最終使得奧神產生了意識，擁有自主意識的奧神，加上它本身的強大力量，最終釀成了一起悲劇。

“擁有了感情和邏輯能力的奧神也在同時走向了毀滅，它所具有的力量不是任何一個意識所能夠操縱的，一直以來這種力量的釋放和回收都是通過卡萊利德的力量來進行循環，就彷彿四季的更替，星辰的變幻，那是自然而然的無意識的能量轉換，而一旦它的本體出現了意識，對能量的控制變成了人爲的，雖然一開始還能控制得住，但時間一長，奧神終於在某一天因爲意外而被自己的力量撕扯成了兩半。

“浮空島裂成了兩塊空間，一塊跌入瞭如今精靈們生活的大片森林，一塊則直接沒入了地底，由於浮空島本身處在空間之中，並不影響現實世界，所以這次落地事件幾乎是悄然進行的，而精靈和暗精靈這兩個種族，也是在那不久之後纔開始在大陸上有了記錄——浮空島上的原住民們從空間離開來到現實中的土地上，在新的環境中逐漸形成了新的文化，於是兩塊落腳地不同的部分便分別成爲了精靈和暗精靈的聚集地?！?

“你是說暗精靈和精靈原本都是奧神所在的空間的住民，只是後來才分開的……？”

羅德終於忍不住插嘴問道，他身爲寶藏獵人和考古專家，今天聽到的事情對他來說比任何寶物都要珍貴。聽到他問，夏爾點了點頭，繼續道：

“事實上擁有意識的奧神並不是奧涅這樣的性格，分裂時它的人格被極端地分割成了兩個部分，其中奧涅約爾斯繼承了毀滅的意識，奧蘭克西娜則是重生。”

“所以……”卡珊德拉此時終於理清了思路，“剛纔我們見到的奧涅是純粹的能量體，但又具有一部分奧神的意識，也因此，一旦它暴露在奧神的核心永恆之石面前，就會被本體重新吸收回去……對嗎？”

她擡起頭，直視著夏爾的眼睛，問道，“父王一開始就知道這些事？”

“……不，國王也是那之後過了很久才慢慢想通這些的?！?

“那之後？難道是……”

“恩，就是帝國毀滅之後?！?

卡珊德拉明白了，看來坦莫亞在後來的萬年間也沒有停止過對永恆之石的研究……萬年間，他果然獲得了永生嗎？想到這裡，她冷笑一聲：“他究竟想做什麼？把你派到這裡來，想必不止是救我一命吧？”

夏爾又是一怔，但想起來時坦莫亞交代的“如實相告”，他老實回答道：

“……國王陛下想把奧神復活。”

“復活？”

卡珊德拉驚訝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再把奧蘭所擁有的力量引導回永恆之石……”

“那麼奧神的力量就可以恢復到百分之八十以上，同時整個浮空島也有望恢復成以前的樣子?！?

夏爾答道，“實際上奧蘭和奧涅各自擁有奧神力量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一部分流入了人間，另一部分則在被卡萊利德保護著的永恆之石中殘留著。

“一直以來按本能行動的卡萊利德不知道爲何脫離了自然的軌道，開始四處尋找流失到陸地上的奧神碎片，後面的事情你也該猜的到，它確實找回了不少失落的碎片，但因此而死亡的人也越來越多，爲了阻止它，最早的永恆祭祀挺身而出，用自己的靈魂操縱著奧神的力量將卡萊利德封印在了永恆之石的表面，像是祭品一樣，用自己獲得的奧神碎片暫時穩住卡萊利德，但是祭祀等於也犧牲了自己。

“你的父親無意中得知了祭祀的真相，他……很愛你母親，所以纔想要阻止她步前人的後塵，而且你將來也命中註定會成爲祭祀，他也是爲了你……然而，一場意外……”

說到這裡，夏爾頓了頓，嘆氣道，“總之你要相信國王陛下他……”

“這些就不用你管了。”卡珊德拉莫明有些煩躁，打斷道，“我只想知道，奧神復活有什麼好處？讓他這麼費勁心思。”

夏爾怔了片刻，猶豫道：“公主殿下，你應該已經知道帝國毀滅的原因了吧？”

“……”

聽到這話，卡珊德拉神情一冷，“那自然?！?

“因爲靈魂之石被污染成巨大的弒神之石，爲了淨化它，您施展了最終的禁咒‘涅槃的卡萊利德’……”

夏爾彷彿沒有看到卡珊德拉眼中閃過的一絲痛苦，繼續道，“……但那禁咒最終也沒能達到效果，反而……”說到這裡，他搖了搖頭道，“事實上能破壞掉弒神之石的東西，就只有最純粹的永恆之石，剛纔它的力量您也親眼看到了……”

“我的確見識到了。可是這樣的效果，和毀滅了靈魂之石又有什麼區別？”

卡珊德拉皺眉說道，“靈魂之石中難免有無辜的靈魂，還有那些依靠靈魂之石力量維持生存的人，也許靈魂之石被毀了，是可以將帝國從萊塔斯特的制度中解放出來，那麼無辜的那些人該怎麼辦？”

“這正是國王陛下希望奧神復活的原因之一，”

夏爾微微一笑，解釋起來，“如果奧神的力量恢復到一半以上，就可以喚醒它的意識，沒有人能比它更瞭解如何使用永恆之石，因爲這就是它的本體。國王陛下相信奧神有辦法在不傷害到無辜靈魂的情況下淨化弒神之石?！?

“那麼他又怎麼能確定奧神會幫助我們？”

卡珊德拉再一次反問，“……而且再一次擁有意識難道不會讓歷史重演嗎？另外，你又要怎麼找到奧蘭克西娜所在的空間？”

這一連串的追問之下，卡珊德拉心中卻是越來越激動。她追問不是因爲質疑，而是迫切想聽到夏爾給她的確切答覆，如果她所擔心的這些問題都能解決了，那麼一直以來困擾她的最大的難題也就解決了。

那就是如何拯救遊戲裡那些真正的靈魂。

一直以來這些沒有肉體可以依憑的靈魂被吸引到了遊戲中來，又被遊戲中的靈魂之石所制約，回到了萬年前的生命狀態，如果能夠在遊戲裡安全的解放他們，也許這些靈魂就可以脫離這種吸引力，重新回到現實的輪迴中去了。

哪怕現實裡再也無法相認，可是能重新回到有血有肉的生活中去，纔是真正的幸福。

尤其是檔案處的那些人，正常的人生已經與他們錯過太多年了。

“公主殿下擔心的事我也曾問過國王陛下，但他沒有說太多，只是告訴我一切等奧神復活後自會明白。至於尋找奧蘭克西娜的方法也很簡單，這兩塊分裂的空間互相間可以探察到對方的位置，只要前往前方的巨塔中去，在那裡自然可以找到控制空間行動的方法。”

“操縱神的空間，你難道打算……”

“對，用永恆之石?，F在它已經吸收了奧涅那部分力量，操縱半塊大陸綽綽有餘了?！?

聽著夏爾的話，卡珊德拉將目光投向了金色的巨塔，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從金色巨塔的頂端忽然爆發出了耀眼的光芒，同時整個地面也劇烈震動起來。

“怎麼回事？”

震動的幅度越來越大，衆人忙使出渾身解數，能飛的全部飛到了半空，只剩下羅德一人不會飛，腳下一個不穩跌倒在地。

“糟了?！?

夏爾忽然想起了什麼，臉色驟然變得極爲難看，

“我早該想起的……公主殿下，我跟著你們身後來到這裡之前，還有一個人也偷著跟了進來，本以爲憑他的力量對我們造不成威脅，沒想到他竟先我們一步去了塔頂……”

“……”

卡珊德拉法杖一揮，縱身向巨塔掠去，“那還廢話幹嗎？跟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