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痕在雲靈殿上一坐十幾年, 著實有些寂寞了。
閉關之時,他將那個叫做秋小七的女人抓進來,白天她醒來, 會瞪著他看一整天, 然後不說話, 晚上她睡著, 他會偷偷地看一會兒她。
他忽然在想, 爲什麼全教上下,就只有他一個人不能碰女人?
那時候他仍是一頭烏黑亮麗的順垂絲滑無分叉,他早年時, 覺得教使妹妹好看,想跑上去抱一抱時, 教使侍者總是躲得他遠遠的。那時他穿著開襠褲, 跑起來不太快, 追也追不上,只能蹲在原地哭一陣。
漸漸地, 哭著哭著他便識相了,他覺得自己是不受人喜歡的,於是不再索要旁人的抱抱。唯一願意抱他的只有鳴光教主,但他抱他的時候,葉痕總是覺得他的頭髮越發白了。
葉痕走到秋小七身前, 點了一根蠟燭仔細地端詳他, 就想小時候寂寞了, 蹲在地上端詳螞蟻一樣。
秋小七睡得很香, 嘴上掛著一絲笑, 不知道在思慮什麼有趣的事情。葉痕過的真的很孤寂,他根本不知道江湖上究竟有什麼有趣的事情, 他不知道男歡女愛,不知道秋小七其實是在夢裡思慮一個人。
她被他抓住之時便說,雖千萬人,雖重圍深深,她的夫君都會來救他。她的夫君是天下第一劍道,當世的武林盟主,她以劍聖之徒的身份下嫁於他,令他成爲了劍叱閣的閣主。她一身鳳冠霞帔,眼望百尺紅綢,與他相對而立行夫妻之禮。
秋小七伸出手來,忽然環顧上葉痕的脖頸,將頭靠在他光滑的脖間。葉痕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只覺得心口嗵嗵直跳,和教主抱他時不太一樣。
秋小七腿也一伸,勾在他的腰上,他有些不穩,便仰倒在地上。
這個女人在他的身上趴了一整夜。葉痕沒有闔眼,他一直望著身上的這人,嘴裡流著口水,睡得著實香甜。
葉痕想試試,如果他也這樣睡去,會不會感到舒服?
所以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在臉上時,他睡著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臉上很癢,身上也很癢,陽光彷彿照著他下身的小和尚,小和尚暖暖地昂首挺胸起來。
他醒來時,秋小七正在用袖子撫著他的臉。忽然瞧見他睜了眼睛,嚇了一跳,像烏龜一樣縮了縮頭。
葉痕說:“你對我做了什麼?”
秋小七遙遙頭,繼續望著他。
葉痕的臉燒得很,他懷疑她暗中給他下了毒,於是拉鈴鐺請教使侍者進來,給他遞上一面鏡子,他才發覺,原來有了幾縷白髮。
練了一天的功,葉痕很累,命人備水泡了個暖水澡。
他習慣了洗澡的時候教使幫他擦身,所以並不覺得秋小七在一旁望著有何不妥。
他洗完時,秋小七已經趴在地上睡著了。他赤著腳走在地上,也覺得有些涼,於是光著身子將她抱起來,放到自己的榻上一起睡。
秋小七的眼睛閉得很緊,眼皮都皺起來。葉痕覺得她身體滾燙,像是發燒一般,於是想著悶著被子會比較好,這樣發一夜的汗,明早便退燒了。
葉痕將被子裹著她,隨後抱著被子睡了一夜。
迷迷糊糊中,聽到聲音在脖頸間說:“他沒有碰過我,我究竟哪裡不好呢?”
他的脖子有些溼,他想她是發汗了,只怕她踢了被子,於是將被子更加緊了緊。
到了天光大亮時,葉痕睜開眼,秋小七坐在他一側,正在盯著他的赤身裸體發愣。
葉痕越過她走下去,裹了薄衫坐定運功,朝即是暮。
到了暮間,他又開始看她,她卻也不闔眼,兩個人對望著,葉痕手裡的蠟燭不知何時墜下來,掉落在她的裙上。
葉痕說:“你著火了?!?
秋小七咬著下脣一動不動,任憑火苗燒灼她的衣服。
葉痕也沒有動,他盯著燭火說:“你不怕死嗎?”
燭火燒的很慢,從她的腳邊一絲一絲地蔓延。她搖搖頭。
葉痕說:“如果死前你還可以做一件事,你會做什麼?”
秋小七想了想,抱住他的脖頸,在他脣上一吻。
葉痕身下的小和尚有些牽動心口,他告訴自己,他只是想爲她撲滅火,可是他手頭沒有可以撲火的東西,於是他自己壓了上去。
火滅的那刻,他也吻在她的脣上,這種感覺很奇妙,可以令他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他咬著她的嘴脣,隨後覺得並不夠用。她的舌頭劃過他的齒間,攪動他的舌間,那種味道像是吃了很甜很甜的東西,並不捨得放開,還要舔舐手指一般,可卻又不止是這樣。
葉痕正在這個奇妙的感覺裡回味時,秋小七卻離開了他的脣,低著頭掉落幾滴淚:“殺了我吧?!?
葉痕不知道她犯了什麼毛病,只想繼續剛纔的那個吻。他將脣齒湊過去,秋小七定定地望著他,繼續一動不動。
葉痕問:“我爲什麼要殺你?”
秋小七不說話。
葉痕問:“我可以先親親你,再殺你嗎?”
秋小七眼睛往別處瞟了瞟,點點頭。
葉痕於是抱住她又吻了上去。
吻完她的第二天清晨,教使侍者送早飯來給葉痕享用。秋小七拿起吃光的碗在地上砸碎,將瓷片遞給他。
葉痕知道,她是想讓他殺她。
葉痕問:“你想死,是因爲我吻了你?”
秋小七點點頭。
葉痕納悶:“可是,是你先吻我的???”
秋小七低頭一瞬,又搖了搖頭。
葉痕說:“我不會殺你,你逃走吧?!?
秋小七猛地擡頭望著他,眼裡有極盡的喜悅,他忽然心上疼了疼。
晚上時,他頭一次不再觀察她,只是解下鑰匙放在燭臺邊上,自己睡在榻上。他猜她其實也知道,他在夜裡根本不會睡著。
半夜裡,雲靈殿的殿門輕啓,一道月光微微撒下。當那大門再次闔上之時,葉痕忽然有些失落。雲靈殿終於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第二天更衣時,葉痕才發覺,自己的頭髮已經近乎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