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這幾天裡, 葉痕學會做許多菜。他現在時常問我想吃什麼,我說了之後纔去做。
但選擇其實並不是一個好東西,因爲選擇一多, 人往往會眼花繚亂, 無從下手。所以有時候我寧願只有一個選擇:燉排骨和烤羊腿。
他今日晌午問我的時候, 我就想了好久都沒有想出來。我說:“排骨還有嗎?”
葉痕:“吃完了?!?
我噢了一聲, 有些失望, 然後擡起希冀的大眼睛:“羊腿昨夜我只吃了一半。”
葉痕望了望自己的手指,坦白說:“我......半夜餓醒,偷偷吃了?!?
我坐起來:“那骨頭呢, 骨頭可以熬羊骨湯?!?
葉痕:“骨頭扔了。”
我哇地一哭,在牀上蹬著四蹄不高興。
葉痕不說話, 托起我的手便外走。
我看他都沒有用繩索來牽我, 心裡舒服了好些, 問他:“你要帶我去哪裡?”
葉痕出了農舍便東望望西望望,風吹來的時候將他的白髮和白衣吹起來, 好看得我心臟撲通撲通跳起來。
我覺得我騷↑動了。
他捏著我的手走了很遠。他走得像飄一樣,我知道他身懷異術,不是個凡人,但我發覺自己也走得健步如飛的時候,不禁好奇去問他:“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我走得好快啊, 比婆婆家那幾個孩子跑著都快。”
葉痕停下來, 我一猛子紮在他懷裡, 他笑瞇瞇地望著我說:“你以前是個大盜, 因爲偷了我身上的東西, 我沒日沒夜地尋找你,從上一世到這一世??上看萎斘易飞夏愕臅r候, 你總是想不起來以前的事了?!?
我好奇地問:“我偷了你什麼,讓你追殺我?”
葉痕伸出手指在空中繞了一個圈,然後指指左胸的位置。
我鄙夷地說:“偷心?我雖然不知道我幾歲了,但我照過鏡子,我不是小姑娘了,想說膩味又酸的話哄我還沒那麼容易。而且你長成這樣,根本就不用偷,你沒走過來全大街的男女老少都直接把小心臟掏出來往你懷裡揣......”
葉痕偏頭睨著我說:“那你呢?”
我什麼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說了點什麼,說到最後才發覺變了味,我發覺也晚了,只好說:“看,鳥!”
葉痕卻不去看鳥,反而捏了捏我的臉,捏得有些痛。這回我不給他拉著我手,我將兩手藏在袖子裡,在背後相互拿捏著,不給他碰我的機會。
我心裡想,現在只有他是知道我記不起來的那些事,我跟著他才能找到其他的線索。但也不能給他佔了太多便宜,我好歹是個女孩。可是他的姿色我實在很垂涎,我考量了考量,這個尺度的確不好拿捏。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花花綠綠的菜販出現在了街市上,我才知道葉痕是帶我來買菜的。果然他便問我:“你想吃些什麼?”
我周遭望了一圈,點著地上說:“這個、這個,黃瓜、還有藕、還有番薯。”
葉痕點點頭,讓攤販一一包好,送到我懷中。我正等著他給錢,葉痕卻轉頭對我說:“前面有賣甜食的,你先去看看?!?
我搖頭說:“我已經抱著這麼多東西,就不吃甜食了。你回去給我做菜吃。”
葉痕皺著眉頭怒目地說:“不行,你去甜食那裡等我?!?
我根本沒有想吃甜的,不知他爲什麼生氣。那菜販似笑非笑地看了我幾眼,我很不舒服,於是抱著一堆菜和瓜向對面不遠的甜食處走了去。
過了一會兒,葉痕終於從菜販那裡跟了上來。我回頭望見那菜販迅速地收拾了物什拔腿就跑,好像見鬼了一樣。
我對葉痕說:“我要吃這個甜餅?!?
葉痕指著甜餅說:“今天你已經點了許多菜,不能再吃甜餅。這樣的食物吃了會發胖不說,還容易上火,你看這餅裡都是糖做的餡,吃了對牙也不好,牙不好了,胃口也會差,就算我做一桌子菜你也吃不下,看著不能吃會更著急?!?
他正說得振振有詞, “啪”地一聲,賣甜餅的小販將一塊麪餅攤在鍋子上,朝著他瞪了幾瞪。
我本想繼續向葉痕討要這個甜餅,卻瞥見那甜餅販身旁給鍋子刷油的婦人,將幾個秋波給葉痕送了去。
我轉身向葉痕央求說:“我好餓,快回去做飯了。”
他果然回去做起菜來,屋裡烏煙瘴氣,薰得我待也待不下去,只好在院子裡一邊擇晚上吃的菜,一邊苦苦等著。等了大約一個時辰,我才吃到葉痕端上來的飯菜。他的頭髮都被煙燻黑了,顯得別有風味。
他看我吃得差不多了,自己才吃。我吃飽喝足之後便去午睡,睡了大約半個時辰,卻被葉痕叫醒說:“不能睡了,我們現在就上路?!?
我莫名其妙:“上路?去哪裡?”
葉痕輕描淡寫地說:“方纔在街上有人跟蹤我們。我故意將你支走,趁他想去偷襲你時,我就用石子將他打廢了半條腿。那人見狀便逃,應該是回去報訊了?!?
葉痕這時已收好了包裹,將我扶著下地,然後興高采烈地接著說:“正巧我沒帶銅錢,那菜販見我用石子傷了人,就嚇得逃走了,嘿嘿,這頓餐飯是免費的,吃起來就是香?!?
我一聽他竟然鬧事傷人,嚇了一跳,我丟掉包裹跑到院子裡拿起柴火,戰戰兢兢地問:“你,你是什麼人?是不是通緝犯?”
葉痕歪頭想了想,說:“如果比通緝犯還壞,你會不會害怕?”
我護著自己說:“通緝犯就很害怕!”
葉痕說:“那就通緝犯吧。”
他走過來一把撫著我的肩頭向外走,將我趕進他準備好的馬車裡,架著馬車向前奔騰了幾步,我光顧想著他是壞人了,還沒坐穩,結果卻在車裡摔了一個踉蹌。
我滾了滾坐起來,葉痕從馬車上跳進來抱著我身子問:“沒撞著哪裡吧?”
外面的馬在撒歡似地狂奔,我嚇得大叫:“你快出去,快出去拉著馬繮啊,啊啊啊,我要死了,啊啊啊,血滄瀾!”
葉痕只好退出馬車去控馬,但我卻一個人在車裡納悶地想,我爲什麼要喊‘血滄瀾’,這是誰的名字,爲什麼我會喊出來?
頭忽然開始劇烈地開始疼,汗滴從額前掉下來,我抓著頭頂的頭髮,拼命地撞著馬車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