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哭得不成樣子,最後是我叫葉痕送她回去的。
我瞧她的樣子,是需要葉痕比需要我多,我自然也樂得清閒,反正葉痕的心是我的,白冰魄的臉也是我的,什麼都是我的,我沒什麼害怕。
我正打算往林子外走,忽然聽到兩聲冷哼,聲音熟悉的很,我試探地問一句:“師父?”
“正是老孃。”
聲音從樹上傳來,我用葉痕留下的火摺子點著循聲看去,果然看到我妖嬈的師父沙老孃從樹上輕飄飄地落地,嫵媚地走過來,目不轉睛地盯著我,語重心長地說:“蠢貨。”
我不解:“小七是蠢,師父你要指點我。”
沙老孃說:“不要隨便相信女人的外表,她哭哭啼啼就是真的了麼,就喚起你的同情了嗎?也許這正是血滄瀾的陰謀,利用白冰魄引你們入翁。”
我說:“我也想試試冰魄,如果她向著我們,就不會告訴血滄瀾我還活著,如果她告訴的血滄瀾,他一定不會坐視不理,我知道他那麼多秘密,要是散播出去,他武林盟主的臉往哪裡擱?”
沙老孃說:“你想讓他身敗名裂?”
我哼一聲:“我是有這個想法,但不是現在,我要在武林大會上打敗他,當著全天下武林人士的面,將他的狼皮揭下來。”
沙老孃沉吟一陣:“他的秘密無非是他的母親,他的想法自然是,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得死。”
我有些訝異:“師父,這些我從來沒說過呀。”
沙老孃說:“你當我白活過這個歲數了麼?”
我認真地上下打量著師父,覺得師父的歲數比我大不了多少,她和冰魄一樣,終日都帶著面紗,不將面貌示於人前,我五年來,都沒能獲準目睹她的真容,好奇就像螞蟻在身上爬,可卻沒膽子問出來。
她看出了我的心思,啓脣一笑:“我想,這世上不止是你對我的面容感興趣,血滄瀾也許更感興趣。你用自己做誘餌去引他出洞,卻不一定有效,不過你要是用我給你的這樣東西,他一定會上鉤。”
我問:“是什麼東西這麼厲害?”
她從身後拿出一個包得整齊的小襁褓,遞給我,這個你貼身帶著,如果他威脅你,你就拿給他看,說這個襁褓的主人想見他,有很多話想對他說。”
我接過襁褓,腦中思索良久,問出來:“師父,你和蚩靈教的聖尊慕容希,有沒有什麼關係?”
我師父笑容隱在面上:“小徒弟,你知道的太多了。”
——
我回到客棧後等著葉痕,一直等了一晚上。
我睡不著,在牀上來回翻滾,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著,卻感覺有手圍著我的腰,將身子貼過來。
我囈語:“葉痕,這麼大了就分牀睡吧。”
葉痕探頭過來:“我又不會動,你怕什麼?”
我有些醒了,於是轉身過來,他與我靠的很近,呼吸的暖意在我臉上,讓我有些燒灼,我鎮定了鎮定心神說:“我不怕,你纔會怕吧?”
葉痕眨巴眼睛:“小七,你想嫁給我麼?”
我:“......”我有點慌了。
葉痕說:“想還是不想?”
我:“......”
葉痕:“是不想麼?”
我臉這麼紅,這傢伙看不出來嗎?還不停地問,真是將我這女孩家家的矜持放在何處了?!
我把嬌羞轉爲怒氣:“你以爲是我不想麼,我若是想,你是蚩靈教的聖靈,難道能娶我麼?”
葉痕並不生氣,一雙眼睛望著我,雖然不像小時候那麼純粹,但也依舊好看,好看得我都不能自拔出來。
他說:“我最近在教裡選童子做聖靈,其中倒有幾個機靈的,你幫我選一選可好?”
我:“你們蚩靈教的事我又不懂,依我看,小孩各個可愛,但是都不及你可愛。”
葉痕鉤一鉤我的鼻子:“小七,我想選一個聖靈,日後接任教主之位,然後和你一起歸隱,你說好不好?”
我的心撲撲直跳:“你是說,你要爲了我放棄教主之位?”
葉痕笑著說:“教主之位沒什麼意思,我做過一次,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我伸手拉拉他的衣襟:“葉痕,你給我講講你前世的事吧。”
葉痕:“你怎麼會想到問這個?”
我說:“我一直都很好奇,你爲什麼能將陳棺冰洞裡的事情猜的那麼準,好像前世經見一般。”
葉痕靠在枕上,乖巧得很,我陶醉地望著他俊俏的小模樣,忍不住伸手去捏他臉上的肉,看他皺了皺眉頭,我才心疼地放開。
他答:“我說出來你也不信,我就是前世經見,可笑的卻是,前世竟然同今世一模一樣。我剛醒來時還不能理解,現下覺得,這是老天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讓我將前世的遺憾都彌補一回。”
我追問他:“那你既然預料到陳棺冰洞的事情,爲什麼不救慕容希,不救我師父?”
葉痕望著我的眼神有些複雜:“我若是說我救了,你信嗎?”
我:“什麼意思?”
葉痕深吸一口氣:“你的師父沙老孃,你可知道她是誰嗎?”
我:“我有所猜測,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葉痕:“你說。”
我睜大眼睛:“她不會是慕容希吧?”
葉痕長嘆一聲,緊鎖著眉頭說:“其實我早已告訴教主,爲了護慕容希聖尊的身體,我們將她轉移在另一處安全的地方,由藥王谷主親自救醒......我原以爲她剛醒來身子虛弱,需要休養一段時間,誰知她只靜養幾天便消失不見,任憑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她。我和教主打定主意,一齊給中原武林來的人做場戲,你看到那冰棺中的人其實是選出甘願爲聖尊獻身的教使,她身材樣貌都與聖尊有幾分相似,藥王谷主再給她配以人皮面具,這才瞞天過海。可是我怎麼都沒想到,血滄瀾竟能震破冰棺......棺內的教使功力低微,這掌力她是受不住的,何況又吃了藥王谷主配好的藥物,看起來確實像將死將活的模樣......後來我才知道......”
我爬起來貼在他肩頭:“後來怎麼了?”
他說:“血滄瀾是震不破冰棺的,但借力給他,令他毀掉冰棺的,其實就是聖尊。”
我大吃一驚跳起來:“你是說,慕容希故意震壞冰棺,做成她假死的樣貌,爲什麼?”
葉痕支支吾吾,我看出他是偏幫著他蚩靈教的尊主的,但我卻不是,我猜到了原因,心中十分的沉重,於是厲聲說出來:“她是想看我師父失魂落魄的樣子麼?這麼說來,害死師父的不是血滄瀾,卻是慕容希嗎?”
葉痕不再吭聲,但我窮追不捨,偏要問出一個結果:“我的師父殺老孃,是不是就是慕容希?”
我想起那天他見到我師父時,腿上的泥土痕跡彷彿跪過,我吼出來:“葉痕你是不是騙我,什麼都不告訴我,將我當傻子當蠢貨一樣矇在鼓裡?”
葉痕做起身來將我擁入懷,任憑我掙扎打罵他,他都不鬆手,也不說話,直到我打得罵得累了,安靜下來,他才說:“教主二十年來,已經與劍聖有了多麼深厚的情誼,你也見過,當他明白過來,二十年,不過是慕容希聖尊對劍聖的懲罰,不過是她的一場遊戲,他這才決心不理她,也不理俗世,終日待在圓覺洞裡與大師爲伴......既然是上一輩的恩怨,這始末終究不是我們能夠明瞭的,又何必去管呢?”
我抱住葉痕,止不住眼淚:“葉痕,我好想我師父。”
葉痕揉揉我的腦袋:“或許劍聖正在某一處好好活著,等有一天重出江湖,嚇你一跳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