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的攙扶,對於孟了了說,如洪水肆虐沖刷下,從天而降的浮木。
“到底是爲什麼?”孟了了順勢攥住水神的衣袖,“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與其說是在問水神,還不如說這是孟了了在問自己,曾幾何時,初次相見時,那個風華絕代的俊美神袛,現在卻如一塊破爛抹布似的躺在牀上。
他應該像從前那樣,墨色長髮整齊束在腦後,廣袖深衣,嘴角噙著淡淡笑意,永遠站在她的身旁,輕柔地揉著她的腦袋,在她與白描、蒙積鬥嘴時,寵溺著無奈搖頭,或是語氣微微嚴肅地教導她畫符……
往日裡兩人共處的情景一一浮現在孟了了腦海中,她從未像今天這樣深刻的認識到,風尤往對於她來說,是多麼特別而又重要的存在:只要有他在,就是滿滿的安全感,只要有他在,她才能一往無前的,毫無畏懼,因爲他會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水神卻誤以爲孟了了是在問雨師爲何會如此對待她的哥哥,將風神傷得如此之重。
其實他也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之前數十萬年像一個小跟屁蟲一樣跟在自己與風大哥身後的小雨點,那個天真無邪,又有些古靈精怪的小妹妹,居然變成現在這樣可怕的女人。
水神並不認爲雨師對他是真的有所謂的男女之情,更遑論會因爲自己與秋兒相識相愛,而受挫刺激。
之前種種行徑,他也只是以爲她是不習慣突然多了個女子進入到他們的生活中,不適應或是想要引起他與風大哥的注意,才做出的不適宜舉動
無論如何,水神都不願承認,脫胎於他的淚水而生的雨師,會是一個如此狠辣可怕的人。
但這次,在看到雨師假借懲罰不顧天道規矩,任意施雨之徒,矇蔽神界衆人,將風神折磨至傷及元神。
水神也看不清了,也許風大哥早就從種種跡象看出了雨師的本質便是如此,纔會漸漸疏遠她,並且提醒自己注意保護好秋兒。
“我……我也不知道……”水神的聲音,輕輕在孟了了上方響起。
孟了了擡起淚眼朦朧,滿是淚痕的小臉,扯了扯嘴角,笑著問道,“風尤往會沒事的,對嗎?”
“這……”水神欲言又止,實在是不知如何回答,這說沒事,確實也有事,但是要說有事,卻也不至於哭得如此……傷心,好似風大哥真的要羽化了一樣。
“嗚嗚嗚……”孟了了哪裡懂得水神未盡之語中含著什麼意思,只以爲風尤往這次是真的完求了,現在躺在牀上,胸口破了個大口子,呼吸起伏都看不到……
越想越傷心,轉而大哭了起來,“姑奶奶不是說了,吃了九轉金丹就能好的嗎?嗚嗚嗚——嗝!”
水神捂臉,怎麼又叫上姑奶奶了,不是說好了叫姐姐的嗎?而且,自家老婆好像沒有說吃了九轉金丹就能好的吧?
眼看著哭得太狠直打嗝的孟了了,水神手足無措,不知道應該怎麼哄。
以往神界來往的神女仙子們可沒有哭成這樣一副邋遢鬼的模樣,自家老婆要哭也是哭得梨花帶雨的,哪裡會這樣仰頭張大著嘴哇哇的哭。
再說樓下,此時白描剛剛被佘老闆鬆開,正與孟婉秋打著嘴仗,還拉著公寓裡一直作壁上觀,不言不語的幾人一起,想著讓孟婉秋給公寓裡每個人都定製一款手機。
說得許青雲與蒙積連連點頭,泉客一臉期待,米蒂亞倒是在愛德華的提點下緊跟著大隊伍的中心思想。
忽然從樓上傳來一陣哭嚎聲,衆人側耳細聽,是孟了了的哭聲!
白描心裡暗道,糟了!不會是水神夫婦誆了我,其實老風傷得嚴重到要羽化的程度,所以孟了了才哭喪似的這麼大聲?!
一著急,化出真身,一尾漂亮的白色小狐貍,拖著蓬鬆的九條尾巴,輕輕巧巧越過擋在身前的句芒夫婦,往樓上竄去。
孟婉秋借句芒的手,在手機裡將白描變身後的情景看了個完完全全,摸了摸下巴,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不知這九尾狐皮製成的皮草,在神、魔兩界有沒有市場?”
蒙積看著坐得安安穩穩的句芒夫婦,扯了扯坐在身旁的許青雲,低聲問道,“我們不用上去看看嗎?也許風大人真的……”
本想將“快不行了……”幾個字說完,補全整句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覺得這話十分不積極,低頭呸了一聲。
佘老闆攬著自家老婆的肩,甕聲甕氣地說道:“若風神真的如此輕易羽化,哪裡有神魔兩界萬萬年相安無事?!?
白描只聽到孟婉秋的話,爪下一崴,差點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好在及時穩住了身子,纔沒有成爲青丘中第一隻,也可能是唯一一隻摔死的狐貍。
來到傳出哭聲的房間,兩條後腿輕輕用力,縱身一躍,跳上風尤往的牀頭,低頭檢查了一遍,發現風尤往雖然看起來很慘,當然實際上也很慘,但也沒有到快死的地步。
跳下牀,化成人身,疑惑地問向孟了了,“你做什麼哭得那麼慘?”
從白描的獸型進入房間跳到牀上,孟了了便停下了哭聲,呆呆地看著牀上的白色九尾狐。
不怪她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狐族以其美豔惑人聞名於三界不是沒有道理的,哪怕白描在族中相貌實屬平常,也是在瞬間驚豔到了孟了了。
再看到九尾狐貍變成白描,孟了了腦袋直接卡殼,呆呆地看著白描,“你、你說什麼?”
白描疑惑詢問的眼神看向水神,得到一個無奈的苦笑,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我說你做什麼哭得那麼慘?”
孟了了這下聽清了他的問題,視線下移看向風尤往,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嗚嗚嗚……風尤往他……他……嗝!”
“這次他真的傷得很重!”白描無奈地看著孟了了哭得髒兮兮的臉,“不過也死不了。”
嗯?!
孟了了打嗝聲驟停,不可置信地看著白描。
確定了風尤往沒大礙,白描放下心來,又恢復了正常狀態,滿口噴射毒液。
“水神沒告訴你嗎?怎麼跟死了親爹似的,哭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