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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俯身撿起,卻是一柄小小團扇,不過女童所用規格。他挑高了燈,看清楚上面繡著蘭,並無特殊處,遂收了起來。

待回到內室,看這團扇,冥想半晌,也未能想通眼下這季節她抱著個團扇是什麼情況……成去非對著燭光不住轉動那扇柄,蘭繡得很精緻,兩面都有,看來繡者很有功夫,成去非眼前忽一亮,團扇停在了半空。

杳娘本已在睡夢中,得知大公子傳喚,利落起了身,簡單盥洗一番疾步來了成去非的內室。

“把這扇子拆了,小心些,過後再復原,不能有痕跡。”成去非交待清楚,杳娘便在一側細心置弄,等差不多完成,成去非接了過來:“你先在外頭候著。”

這團扇果然有講究,成去非小心翼翼抽出夾層中那薄如蟬翼的紗絹來,仔細觀察半日,才放入水盆中,上面的字跡漸漸顯露出來。成去非看著這短短幾字,神色凝重,把紗絹又撈了起來,在燭火旁片刻即幹,他揚手拎起,火苗瞬間吞沒了那塊紗絹。

成去非低喚了一聲“杳娘”,杳娘便順聲而入。

“這團扇,之前可有動過的痕跡?”成去非問,杳娘搖首:“應該沒有,看樣子應是封好便沒動過。”

成去非揮手示意杳娘退下:“修復好了明日還給賀姑娘,說是園子裡撿到的。”話音剛落,府上的梆子聲傳來,已是四更天了,成去非揉了揉眉頭,緩緩研起墨來。

“大公子,還是好好歇一歇罷?”杳娘猶疑開口,眉宇間不覺流露出母親般的關懷,成去非聲音裡透著些許倦意:“知道了。”

心裡卻仍想著那賀姑娘此刻怕是哭昏了頭,一時半會不一定留意掉了這東西……

阮氏一案後,秘書省秘書郎一職由張家張均擔任,後虞歸塵出仕,張均遷散騎侍郎,虞歸塵便接任秘書郎一職。起家官需清要,虞歸塵每日面對著密林般的書籍經典,遠離前朝紛爭還算清淨。照常理,士家子弟秘書郎這一職是做不長久的,很快就會升遷。以虞歸塵江左八俊的資質,如今該是黃門侍郎的位子纔對。只是當前太傅都已不再來朝,他即便做了散騎常侍常伴君側似乎也無多少意義。

本以爲在秘書郎一職上,並無多大用處,不想成去非忽然造訪,言及嘉平年間秘閣曾大力修繕一事,虞歸塵對此並不清楚,不明白這話中風向,遂問道:

“算來也幾十載過去,是先帝登基後不久的事?”

成去非負手而立,看窗外天地肅殺,語調如商秋霖雨滴空階:“你幫我找樣東西,帶出秘閣。”

說罷轉身同虞歸塵碰了碰目光,兩人心照不宣,他便提筆在宣紙上畫了草圖,著重標註,低低道:“這塊磚應該是可以鬆動的。”

虞歸塵輕應一個“好”字,並沒有多問一個字。

司馬門檢查那一關,早被成去非安排好,虞歸塵帶出東西並不難。出了宮,照成去非所言,他並未回烏衣巷,而是去了十里外他的私宅聽濤小築。

竹筏破冰而行,成去非到時,屋內已爐火融融,上頭溫著酒,這處小築修葺簡單:籬笆牆上攀著藤蔓,門前兩株梅樹。十幾歲時,冬日兩人經常打了野味圍坐一團大快朵頤;夏日則坐於院中,看滿天星河敘話。彼時虞歸塵長年漫遊在外,相聚的時候並不多,如今兩人皆在朝中,來往更便利了許多。

門外獨留趙器把守,兩人相視一眼,對面坐了。

“你要的東西。”虞歸塵原封不動把東西推到他眼前,找到這樣東西時,他十分詫異,難以想象成伯淵緣何能知曉這麼隱秘的地方,而更讓人錯愕的是,眼前捲起來的綢布看上去,分明就是聖旨。

那顏色鮮亮,彷彿精細矜貴一如從前。

綢卷在燈盞下徐徐展開,成去非冷冷掃視一遍,面上並無一絲波瀾。而待上面字跡全部暴露,虞歸塵則瞳孔驟然緊縮,心底直跳,不禁望向成去非。

一塊燙手山芋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落到了他們手上。

窗外野風直灌,兩人身影在燭光中沉沉浮浮,好似縹緲無定的魂靈。

“那則傳聞,竟是真事,阮正通死得其所。”

成去非如是說,宗皇帝的遺詔就清清楚楚擺在眼前,大儒,那個最深諳君臣綱常,人倫禮儀的阮正通,宗皇帝大行前唯一在場的人物,當真行大逆之事,一手便讓天下換了模樣,難道比不上今日大將軍的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那麼,這幾十年,他到底是如何度過的?夜深人靜時,可曾有噩夢襲心?

可最匪夷所思的是,這遺詔,竟還保存在秘閣深處不爲人知的角落!

嘉平初年的那次修繕,指向性一目瞭然,可阮正通爲何還留著這份遺詔?或者說,他怎麼敢讓這份遺詔一留便是幾十載?

“你是如何得知此物在秘閣?”虞歸塵忽打斷他思緒。

成去非有瞬間的沉默,只是一剎,虞歸塵已捕捉到那一絲陰鬱的殺意。

“那位賀姑娘於我,不知是福是禍。”他說的含糊,腦中全是她那張悽楚的臉,驚弓之鳥的模樣,還有,猝不及防的一次擁抱。

簡單說清來由,末了,成去非才道出心存於心的惑然:“她,怕是阮家的一條漏網之魚。”

言罷方想起她是蔣家送進宮的表小姐,而這位表小姐,則是從阮家被賣的下人中找到的……事情似乎已有了若隱若現的線索,只需時日,定可查清。

“她性情文弱,經歷此等大事,必惶惶不可終日,盤她底細,不是難事,”成去非說著起身,聲音淡漠至極,走到火盆前,心底已起了殺機。

這件事她知不知曉,又瞭解多少,一切都是個未知數,而一旦遺詔外泄,便是翻天覆地的鉅變,他,還沒真正開始,遠遠沒有輸的資格,整個烏衣巷,彷彿也盡在眼前一刻了。

虞歸塵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那些微妙幾乎不留痕跡的變化,只需動一動,虞歸塵便能感受得到,便也起身走了過來:

“也許這姑娘並不知情,那蔣家人更無從說起了。”

成去非凝神片刻,想起一件舊事,大概是嘉平二十八年,阮家人曾在武川鎮救過蔣坤,當時皇商被劫一案,也是有不少人知道的,兩家的走動,應是自那時開始。

牆壁上映著兩人修長身影,火燒得旺,四處流竄著暖流,成去非面上已微微有了些熱意,這份遺詔,本同遺聞軼事一樣遙遠而失真,充滿了爲人所樂道的杜撰色彩,而此刻,就在他的手上,一樣讓人如夢。

“畢竟是宗皇帝遺旨,當時許是猶豫,並不急著毀掉,後來藏於秘閣,日子久了,竟不便帶出?”虞歸塵娓娓道來,一時也覺得難以自圓其說,阮正通的這步棋,走得真是讓人費思量。一旦這個東西被查出,莫說阮氏註定要被訂在史冊的恥辱柱上,就是整個天下都要變了!

秘閣之中,一直都有阮氏的人當差,這怕也是遺旨能得以保存的緣由。

“且不管他,如今早化累累白骨。待父親清醒些,我再相問,此刻只你我清楚,”話並未說完,成去非留的自然,虞歸塵只俯身把溫好的酒端起遞與他:“暖暖身子。”

成去非竟泛起一縷笑,回眸看他:“虞靜齋,你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就會勸我飲酒。”

虞歸塵有一瞬的懵懂,細細回想,似乎還真是這樣,笑著先一飲而盡,微微一聲嘆息:“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言罷一飲而盡,這才又添了句:“那位賀姑娘,你有何打算?”

虞靜齋就是虞靜齋,成去非迎上他點到爲止試探的目光,淡淡道:“你我皆輸得起?她活著也是徒受苦楚,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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