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一進屋就聽見電話在響,接起來是爸爸,聲音很嚴肅,“晚上不要出去,我回家一趟,得跟你談談”。
我的心立馬提到了嗓子眼,“嗯嗯,好,我不出門,哪都不去,就在家等您”,想著爸爸應該是去學校了,心裡慌得一批。
不到兩個小時,爸爸就到家了,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上次會考的成績非常不理想,百名榜都沒進,提前招生你就不用想了”。
我規規矩矩的坐在他對面,低著頭不敢說話,心裡盤算著怎麼給自己遞個臺階。“聽說你考試的時候睡著了?”,聽得出他很氣,語氣明顯的加重了幾分,“你怎麼玩都可以,因爲我一直覺得你跟別的孩子不一樣,覺得你有分寸,可這次你太讓我失望了。”
想都沒想,抓緊時間承認錯誤,“爸,這事吧,是我不對,但我也不想提前招生,我還沒想好要去什麼學校,要學什麼專業。”
爸爸並沒覺得我是找藉口,反而很認真的在思考我的話,半晌,語氣平緩了些,“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但要把選擇權把握在自己手上,不能被迫的被選擇”,兩個“被”字特意加了重音,又拍拍我的頭,似在寬慰我的情緒,“一定要記住,明白嗎?”
我用力的點點頭,“明白了,請首長放心!”
爸爸欣慰的笑了,可能是覺得話說得有點重,趕緊換了一個話題,“對了,隔壁這幾天有新鄰居搬過來,是個戰鬥英雄”。
“戰鬥英雄!”,我立馬忘了剛剛還在捱罵,心裡有點小興奮。爸爸自從參軍以來就一直在做技術,對於英雄,我心裡充滿了崇拜,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那~我可以去串門嗎?”
爸爸想了想,“可以,他剛搬過來,又是一個人,有時間的話,你可以過去看看。他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就幫幫他”,又表情嚴肅的提醒我,“但~不能搗亂”。
“放心吧”,我開心的應著。
兩天之後是個週末,出門晨跑,路過隔壁,就看到隔壁的門敞開著,兩步竄過去,在門上敲了敲,“早上好,我是隔壁的徐清清,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探頭往裡面看了看,房間裡已經打掃乾淨了,客廳比我家小些,跟我家共用的那面牆邊擺著一排軍綠色的布藝沙發,裡側有個很寬大的書桌,書桌對面是個比書桌還寬的書架,很高,快到屋頂了。地板也是新打掃的,光潔的可以照出人影。
一個穿著白襯衣綠軍褲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整理書,聽見我說話,轉頭望過來,“是你”“是你”,我們幾乎同時驚呼出聲。還能有誰,是蘇明遠,那天那個瞎眼醫生!
還沒反應過來,他勾勾手,示意我進來,在沙發上坐下,我傻乎乎的照做了。蘇明遠自顧自的起身關門,又去廚房洗了手,走到我身邊就要掀我的上衣。
我驚了,一拳揮過去,手腕卻被死死鉗住,“別動”。蘇明遠面無表情,聲音卻很柔和,“別緊張,我檢查下傷口,這是我的工作”,說著就掀起我的上衣,露出小腹,對著傷口仔細檢查。大概是我想多了,他的眼神很乾淨,看不出一點雜念。不一會兒,放下我的衣服,還幫我整理了下,“傷口已經恢復好了,看病例沒有傷到臟器,不會有後遺癥”,他面容認真,語氣不容置疑。
這大哥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一下把我整不會了,半晌我還懵登登的,反應過來又下意識的整了整衣服,“別嚇唬人行不行?”
蘇明遠也不理我,蹲下繼續收拾書,一本本的整理好,站起來擺上書架,反覆幾次,書架就被填滿了。我湊到書架邊,“英雄,你這兒書可真不少”。一本一本順著看過去,看到一排心理學的專業書籍,抽出一本,“外科醫生還需要學這個?”“
個人愛好”,這傢伙說話真精簡。
我饒有興致看著他,“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說”。
我心裡這個唏噓呀,這傢伙還真是惜字如金,“慾望得不到滿足的人和無慾無求的人,哪一種更容易出現精神問題”。
“這個和性格,觀念的關係並不大,主要誘因的生存環境,病變,心理創傷或者腦外傷”,看我一臉的求知若渴,又繼續開口,“通俗點說,精神疾病患者是最值得同情的,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受到過正常人無法想象的傷害”。
我點點頭,表示贊同。這個問題其實是拋磚引玉,見他打開了話匣子,我放心的問出了我真正想問的問題,“那龍陽之好,誘因又是什麼?”,我說的隱晦,仔細觀察著他的反應,這個問題我一直想知道,也去找過相關的書籍,可能太冷門了,一直沒找到。這次有機會問問這個半專業人士,我自然不會錯過。
蘇明遠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對我的問題也沒有表現出奇怪,“同性戀不是病,沒有誘因”。
這就完了?也太敷衍了吧?我繼續追問,“詳細說說”。
“很大一部分是由基因決定的,還有一部分是受內分泌的影響,但不管哪一種,我個人認爲,都不能稱之爲疾病,只要認真對待感情,都不應該被歧視”。
我投去欣賞的目光,抱拳拱手,“受教了”。我雖然不懂其中的原理,但我完全贊同蘇明遠最後的總結,同性之間的感情也完全值得被尊重。
蘇明遠的眼神停在我臉上,探究的意味明顯,他一定在疑惑,我爲什麼會對這個這麼感興趣。讓他猜去吧,我已經達到目的了,他猜不猜得到,跟我沒啥關係。
自顧自的走回書架邊,我繼續看他的存書,突然眼前一亮,《現代武器發展論》,“你還有這書呀”,伸手拽了出來,“還是內部刊物呢,能借給我看看嗎?”
“你感興趣的話,可以”,像是想起什麼,蘇明遠臉上閃過一抹壞笑,“捏死我可以,但最好不要拿書出氣”。
沒想到啊,這傢伙居然還會開玩笑,“不會的,理想的書籍,是智慧的鑰匙。我拿鑰匙出什麼氣”。
“哦?列夫托爾斯泰”,蘇明遠嘴角上揚,“你感興趣的東西還真不少”。
書勾的心裡癢癢,我敷衍的擠出個假笑,沒再回話,坐在沙發上看起了書。不知什麼時候,他坐到了我旁邊,“很少有女孩喜歡這個”。
思緒還在書裡,一時沒晃過神,“啊?什麼?”
蘇明遠指指書,我瞭然,搪塞著,“那你就別把我當女孩,當哥們兒,當小戰士,當什麼都行,隨便你”。
還想接著讀,他卻又開了口,“會覺得晦澀嗎?”聲音裡有些許的欣賞。
這傢伙太沒眼力勁了,總是被打斷,我心裡不爽,“知識的廣度來自知識的深度,我廣度不夠,深度也差點,確實有點難,我得回去好好研究下”,這是他家,不是我主場,我撤還不行嗎?說著我從沙發上站起來,就往門口走,打開門,揚了揚書,又背對著他揮了揮手,“謝啦,英雄”。
有書勾著,跑步是根本不可能了,回家就抱著看了起來。一氣看到中午,黎少華打電話喊我出去打靶,我說不去,還是硬被他拖上了車。
坐在車斗裡,我還在想今早的事,楞楞的發呆。
“清清,我帶你去找找唄”,黎少華滿臉戲謔。
“啥”,我不解。
“魂都飛了,不得找找?”
一拳捶過去,撒著嬌撅起嘴,“你居然笑我”。沒在意他戲謔的表情,我想了想,開口問,“華子,有個人特招人煩,覺得必須得弄死他,渣都不能剩,可是每次一見面就忘了,是咋回事?”
wωw? TTKΛN? ¢ ○ 一個急剎,黎少華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突然大笑起來,“清清,你這是給哥們兒演繹少女懷春嗎?”
不自覺的我的臉就是一紅,“去你大爺的,趕緊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