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遠怎麼可能在我這找到答案,連我自己都沒有答案。此刻的我只感覺失望,極度的失望。對他,對我們的感情,也對我自己。
眼睛酸澀的要命,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許久,蘇明遠終於還是爆發(fā)了,抱起我扔在牀上。身體的痛感麻痹了神經(jīng),但口腔傳來的腥甜卻讓我的意識清醒。
他啞著聲低吼,“徐清清,你給老子記住了,你是我的,你是我蘇明遠的……”。我用盡全身力氣抵抗,可換來的卻是他更強烈的進攻。直到他冷靜下來,雙手枷鎖一樣環(huán)住我,不帶任何的感情,只是單純的禁錮。
我已經(jīng)開始後悔了,這一刻所有他對我的好似乎都被抹殺,我的腦子裡只有他反覆的傷害。“蘇明遠,我們離婚吧”,我的語氣裡沒有任何波瀾,心也一樣,平靜的像一潭死水。
他愣在那,不知道是因爲自己剛剛過激的舉動,還是被我的話嚇到,呆呆的看了我好一會兒。胳膊突然加力,我能聽見自己骨節(jié)擠壓發(fā)出的聲響,還有他恨恨的聲音,“不可能,你想都不用想”,徐徐襲來的窒息感竟讓我感覺無比的舒適。
直到我的脣慢慢的發(fā)紫,蘇明遠才緊張的鬆開手,確認我沒事,又開口道,“徐清清,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怎麼做你才能滿意?”他的聲音一直在耳邊迴響,我的意識卻越飄越遠……
再醒來,蘇明遠已經(jīng)穿戴整齊,我的衣服擺在牀頭。他啞著聲,語氣清冷,像是在對一個病人發(fā)號施令,“我們先去送果果,你昨晚說的事,我們回來再談”。
穿好衣服,我起牀洗漱,對著鏡子,眼淚終於無聲的流了下來,脖子和胸口布滿了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吻痕,他應該很滿意自己這攻城略地的傑作吧,完全不會在乎給我留下這一個個羞辱的印記。我換了件高領的毛衣,可仍舊遮都遮不住。
到了火車站,送果果和果果媽上了車,蘇明遠面無表情的緊拉著我的手,手指關節(jié)被他攥得生疼。突然轟隆一聲巨響,大地都在震顫。我還在愣神,整個人被他拉進懷裡,直接壓在身下。半晌他緩緩的起身,拉起我,就往車站出口跑,一路上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和受傷的人羣。
跑出車站,看著四散奔逃的人羣,我還在緊張的發(fā)抖,蘇明遠卻軟軟的倒進我的懷裡。下意識的伸手抱住他,觸感卻是溼溼的,收回手一看,全是血,他後背的衣服全被炸沒了,血肉模糊。可他還在對著我笑,“別怕,清清,我沒事”。
坐上救護車,蘇明遠的血透過平推牀滴在救護車的地板上,慢慢聚成小小的一攤。我仰著頭對著司機大喊,“開快點,快呀”。眼淚大滴大滴的落在蘇明遠被我緊握著的手上。他的眼睛努力撐開一條縫,對著我笑,“小妖精,聽話,不哭,我沒事”,隨後眼睛又慢慢的閉上。
半跪在地上,我附在他的胸口拍著他的臉,“英雄,你別睡,馬上就到了,別睡,我害怕……”
我好害怕,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我是那麼害怕失去他,“英雄,你醒醒,我錯了,我再也不跟你鬧了,我不離婚,我永遠都不離開你,求求你,醒醒……”
蘇明遠的脣微微的顫動,我知道他在說話,耳朵緊貼過去,卻什麼都聽不清。
救護車開到最近的醫(yī)院,總醫(yī)的好幾個醫(yī)生已經(jīng)都到了。手術從上午一直做到天黑,從手術室裡推出來的蘇明遠趴在平牀上,還沒醒過來,眉心緊蹙。
等主刀醫(yī)生出來,我忙追上去問,“醫(yī)生,明遠他怎麼樣了?”
醫(yī)生摘下口罩,表情嚴肅,“很嚴重,他背部和上肢的創(chuàng)面很大,恢復起來需要一段時間。現(xiàn)在最擔心的就是神經(jīng)受損,這個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需要後期觀察。如果存在,很有可能他以後都拿不了手術刀了。你也知道蘇醫(yī)生的在整個軍區(qū)手術技術是最好的,我們也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所以出於這方面的顧慮,剛剛的手術,沒有選擇全麻,就是希望能把損傷降到最低”。
仰起頭,把眼角的淚硬生生的憋回去,“醫(yī)生,等他醒了先別跟他說這個,他會好的”。
木木的走回病房,在病房門口深呼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走進去,在他的病牀邊蹲下,他的臉距離我只有幾公分,“英雄,我在這兒”,臉在他的臉上輕輕摩擦,脣貼上他的耳朵,“睡吧,英雄,我不走”。輕撫他蹙緊的眉,他呼吸均勻而又綿長。
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縫,我走出來,從來了解情況的公安嘴裡得知,在這起震驚全國的火車站爆炸案裡,我是唯一一個距離這麼近還毫髮無傷的人。可我給不出什麼線索,我能全須全尾的站在這,只是因爲病房裡的那個男人願意豁出命來護我周全。
跟所裡請了長假,我衣不解帶的在病房守著他。整整三天蘇明遠才醒過來,我的手摩挲著他新長出來的胡茬,他也想摸摸我的臉,手一擡,嘴角不由的一咧,“清清,別哭”。
伸手一摸,我才意識到自己的臉都溼了,頭往前一靠,臉在他胸口的病號服上一抹,“我纔沒哭呢,那個是鼻涕,是口水,是汗,反正我沒哭”。
蘇明遠順勢把我的頭壓在他的胸口上,“傻丫頭”,聲音嘶啞的讓人聽不清。
他應該是渴了,畢竟他沒醒的時候,我用滴管也喂不進多少水。擡了擡身子想去倒水,他的手卻沒鬆,“聽”。
怕扯到他的傷口,我也不敢動,乖乖的貼著他胸口,我知道他想讓我聽什麼,可還是故意打趣到,“我聽見了,他說他口渴,想喝媳婦倒的水”。
胸口很輕微的震顫,蘇明遠笑了,手鬆開,眼睛卻一直望著我,直到我把水杯的吸管遞到他嘴邊,纔看了一眼杯子,撒著嬌不肯喝,“我喝不到”。
我能慣著他?吸管往他嘴裡一塞,“不是能喝到嗎?矯情”,還沒等他不悅,吻已經(jīng)落在他的臉頰上,“乖乖的才能早點回家,知道嗎?”不知道這傢伙又想到了什麼,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弧線。
換藥的時候,蘇明遠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面容卻一直平靜,哼都沒哼一聲,我拉著他的手,發(fā)現(xiàn)好涼,“英雄,你疼就說出來,你攥著我的手,使勁攥”。
蘇明遠的嘴臉輕輕牽起,“你不走,我就不疼。有喜歡的人在身邊,大腦會分泌多巴胺,止疼效果是嗎啡的一百倍。你要乖乖呆在我身邊,你是我的止疼藥”。
我當然知道他是在逗我開心,怎麼可能不疼,每次換完藥,他的頭髮都是溼溼的。
好在蘇明遠身體素質(zhì)好,恢復得也快,我看著他慢慢的能坐起來,能自己用筷子吃東西,能用手指靈活的纏繞我的髮絲。每一次他的變化,都讓我欣喜若狂,可我不想給他壓力,都努力的不表現(xiàn)出來。好在最終結果是好的,蘇明遠的手恢復得很好,沒有留下後遺癥。但後背卻留下了滿背的疤痕,醫(yī)生說很可能以後每次陰雨天都會酸脹不舒服,可蘇明遠卻說沒關係,值得。醫(yī)生們只當他是哄我開心,只有我知道他的意思。
清晨,我辦完出院手續(xù),他正坐在病牀上看書,見我進來,目光一直定格在我身上,“那天在救護車上,你說的話還算數(shù)嗎?”
我蹲在他腳邊,頭埋在他的膝蓋上,像個撒嬌耍賴的孩子,“什麼話,我不記得了”。
蘇明遠捧起我的頭,我在他的眼睛裡,看到溫柔似水的自己,“我做錯了,你告訴我,我改。你怎麼懲罰我都可以,但不要說離婚,好不好?”
稍稍起身,輕啄他的脣,我?guī)е回灥膽蛑o,“好,以後我徐清清生是蘇明遠的人,死是蘇明遠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