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家條件不算差,可見這幾年蘇明遠的資助一直沒停過。家裡的房子雖然不大,但收拾的很規整,很乾淨。
果果奶奶的傷很明顯,半邊臉都腫著,但行動不受影響,看我們進門就張羅著吃飯。我想拒絕,卻被黑子攔住了,“大娘,我們確實也餓了,別麻煩,下碗麪吧”,老人又要殺雞,黑子打著哈哈說,“我們都不愛吃,留著下蛋吧”,也就作罷了。
黑子看果果奶奶去拿雞蛋,繼續開口道,“雞蛋留著明早吃吧,今天太晚了,開夜路不安全,我們還得在大娘這叨擾一晚”。
心裡疑惑,不是處理完了嗎?爲什麼要住下?怕開夜車這個理由也站不住腳呀,黑子的車技我瞭解,這點路根本不算事。
一家人陪著我們坐在小桌旁吃麪,果果在車上睡了一覺,這時正有精氣神,麪條禿嚕的滋滋響,甚是可愛。我看著他,不由得牽著嘴角笑了。
果果媽有點不好意思,忙給果果抹了一把嘴,“這孩子吃東西也沒個樣,讓你們見笑了”。
我的手輕輕放在那個毛茸茸的小腦袋上,“小孩子嘛,這樣挺好,明遠可喜歡果果了”。
“果果這孩子命好,多虧了蘇軍醫這麼多年的照顧,孩子啥苦都沒吃著,就是這劉二……”,果果奶奶說不下去了,聲音哽咽起來。
黑子大大咧咧的擺擺手,嚥下嘴裡的麪湯,“大娘,從今天開始,全村人都得幫您看著那個劉二,以後借他個膽子,也不敢再來搗亂了,您就放心吧”。
可能從來沒有人給過老太太這麼肯定的保證,果果奶奶一臉的不可置信。我笑著看向她,十分篤定的點了點頭。果果奶奶起身就要下跪,嚇得我趕緊把她扶起來。
老太太老淚縱橫,“這得讓俺們咋感謝呀,祖上積德呀,遇到你們這樣的大好人”,說著,老人家拉起果果媽的手,放下手心裡輕輕的拍著,“俺也不是老封建,不讓兒媳婦嫁人,可那個劉二就是個混蛋呀,俺不能讓這麼好的閨女掉火坑裡呀”。
老人的話我信,看果果奶奶臉上的傷,就能看出來,那也是豁出命護著果果媽的。蘇明遠選擇幫助這一家人應該也是有理由的,不是單純的看他們可憐,這一家人確實很樸實,很善良。
第二天早上,所有的迷題都解開了,縣政府和市局的人都來了,黑子和一羣人在村委會客客氣氣的聊了一個上午,完全沒有昨晚的匪氣。不僅沒有說果果一家被欺負和村裡工作失職的事,反而一直在說大家工作認真,積極性高,得表揚,得嘉獎。
中午,都忙完了,跟果果一家告了辭,我準備再留下點錢,又被黑子攔住了,只能客客氣氣的道別,最後我留了我的電話給果果媽,讓她再有什麼困難直接給我打電話,我隨時可以來幫她。果果一家的感激就不必說了,就是最後臨上車,小果果還跑過來抱著我的脖子親了一口,“清清媽媽再見”。這小東西太可愛了,怪不得蘇明遠那麼喜歡他。
回去的路上,黑子抿嘴笑了一會兒,纔開口跟我說,“清清,你還真是個孩子,啥也不懂”。
我側過臉,滿臉求知慾的望向他,“黑子哥,你給我說說唄,華子也老說我四六不懂”。
黑子靠邊停了車,讓我換到駕駛位,車緩緩的開起來,才慢慢的開口,“這也不能全怪你,從小到大啥事都有人幫你出頭,你隨便胡鬧,一幫人等著給你擦屁股,你要是能懂事那纔怪了”。
我點頭表示贊同,他搖下車窗,點燃一根菸。我這纔想起來,這個大煙槍從昨天接上果果,一直到剛剛,快一天一夜了,都沒抽過煙。不當著小朋友的面抽菸,這傢伙還挺有原則的。
“這劉二是個啥?就是個流氓,跟他講道理就跟放屁一樣,沒用。惡人還得惡人磨。昨天我要是不揍他,他永遠長不了記性。還有就是那些村幹部,昨天我們是給了村裡和公安一記下馬威,但只能鎮住一時,長久不了。只有今天上級都到了,我們既給了他們面子,又給了他們壓力,這樣才能迫使他們真心實意的給我們解決問題,你懂了嗎?”
見我若有所思的連連點頭,黑子深吸了一口煙,煙霧吐出窗外,“不過這些都是小事,不著急,你可以慢慢學。官場上的事無所謂,不願意學也沒關係,實在不行以後我護著你。就是這人情世故,你真得抓點緊,好好學學。就說你不想在果果家吃飯這事,老人家得怎麼想?肯定得覺得你看不起他家。但你要是吃了,他就會覺得你把他當親人,當朋友。況且有你家蘇大善人供著,咱吃他家一頓,又吃不窮。你剛剛要給錢我沒讓給,是一樣的道理,明白嗎?”
我好像懂了點,但又沒全懂,不過對黑子,我確實服的不能再服了。黑子的圓滑之前我是知道的,但除了圓滑,還這麼有人情味,我是今天才知道。
我承認我的性格是有問題的,冷淡,慢熱,不好接觸,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之前不覺得這能有什麼,今天這事黑子給我好好的上了一課,“黑子哥,這次我是服了,就服你,真的。這是開著車不方便,要不我好歹得給你磕一個。這絕對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黑子一個彈指,菸頭飛出窗外,他牽了牽嘴角,有幾分的無奈。貌似從他認識我,就常常對我是這個表情,既看不慣我,又拿我沒轍,“少給我拍馬屁,現在知道哥哥好啦?晚啦,哥哥我可不敢破壞軍婚”。
不用想也知道是黎少華這個宣傳隊長宣傳的,我這結婚證還沒拿到,就全世界都知道我結婚了。不過這樣也好,少了不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