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號,跟每年一樣,天擦黑之後,所有掃墓的人都離開了,我才陪著黎少華去了西山墓地,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他坐在墓碑旁無聲的流淚,這裡睡著的是他不能言說的愛人。
沒有燒紙,沒有祭品,沒有鮮花,只有一顆孤單的,每天都在想他的心,正如墓誌銘上寫的,“吾之摯愛,孫浩,此生不渝,永世相守”。
黎少華輕輕的摩挲著墓碑上的照片,那是一個年輕稚嫩的男孩,帶著一臉甜甜的笑。
照片是入伍前黎少華幫他拍的,還記得那天在西山山頂,他們兩個人笑得那麼開心,說著要一起保家衛(wèi)國,一起迎接每一個日出日落,說著讓我祝福他們,說著要永遠(yuǎn)在一起,我祝福了,真心地祝福了,可是怎麼就變成這樣了,說好的長相廝守,怎麼就變成天人永隔了……
他們一起去了雲(yún)邊,一次邊境衝突,從小一直膽小的孫浩,就那麼擋在了黎少華前面,胸口留下一個拳頭大的永遠(yuǎn)沒有機(jī)會癒合的傷口,也在黎少華心裡留下一個永遠(yuǎn)不能癒合的傷口。
他們愛的那麼純粹,雖然不被人理解卻不能影響它的純粹。他們愛的那麼久長,雖然天人永隔卻不能影響它的久長。
作爲(wèi)哥們兒,理智上我該勸黎少華走出來,畢竟生活還要繼續(xù),可現(xiàn)實(shí)是支撐黎少華活下去的所有動力都在這,在西山墓地。他願意把所有的傷口毫無掩飾的袒露給我,我只能盡我所能的幫他扛,護(hù)著他,期待著有一天奇蹟會發(fā)生,會有一劑特效藥,能癒合他的傷口。
回到家已經(jīng)半夜了,在我家沙發(fā)上,我們一瓶又一瓶的灌著啤酒,回憶著孫浩還在時的過往,一遍又一遍的說,好像說得多了,他就會回來,像過去一樣,甜笑著問我,“清清,你願意祝福我們嗎?地久天長,此生不渝”,我願意,我願意呀,即使全世界都反對,我也願意呀。
回憶裡那是我見過最美好的愛情,他們牽著彼此的手,每一分鐘都洋溢著歡樂,軍歌都能唱出濃情蜜意。他會幫他擦乾臉上的汗水,他也會幫他綁好鬆開的鞋帶。他們對彼此沒有任何要求,也沒有任何期待,彷彿在一起就足以滿足。但上蒼又是如此的不公,這一點(diǎn)小小的要求都不肯滿足,非要硬生生的拆散他們。
難道情深不壽是真的,所有最真摯最美好的,都註定不長久?生而爲(wèi)人,必須剋制隱忍,順其自然纔可以長久的擁有?可又有幾個人在感情裡可以做到理智?一份心如止水,百年如一的感情,又有幾個人想要?突然覺得自己太年輕了,太多的東西看不透,看不懂。
黎少華的頭枕在我的肩頭,輕輕的哼唱著甜蜜蜜,“清清,你說小浩他會不會想我?”
“會的”。
“會個P,我TM做夢都沒夢見過他,他恨我,根本不想見我”。
我不知道能怎麼勸他,有些事自己看開了纔有用,誰勸都白搭。
“恨我我也不怕,老子就是愛他,這輩子沒那命,我就等下輩子,反正老子得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