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縣。
縣令孟奇正負著手,在城牆之上來回踱步。
他眼窩深陷,髮髻散亂,本就瘦弱的身軀,更是早已疲憊不堪。
自打汴州淪陷之後,他夜不能寐,幾乎就快要住在這城牆之上了
可是如之奈何啊?
急報幾乎每日三封,快馬加鞭送往京城。
連著數日過去,卻是始終未曾見過援軍的蹤跡
砰!
他一拳砸在城牆之上,手腕瞬間鮮血淋漓。
天殺的安青!
空有三十萬鐵騎,卻任由敵軍長驅直入,一兵未出!
大燕的臉都被他丟盡了!
可是與遠在萬里之遙的京都不同。
汴州一旦失陷,自己這小小渠縣,可就成了直面齊、周大軍的第一道屏障了
直到如今還沒有援軍到來。
他姓孟的已經在考慮用什麼姿勢獻城了
雖說城中尚有兵馬千餘人,又能如何?
與其負隅頑抗,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還不如自己主動投誠,或許,還能讓城中百姓少一些傷亡.
“報——!大人!城外有人求見!”
孟奇虎目一瞪:“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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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一位女人!”
孟奇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煙消雲散。
女人?
這種時候,是哪家的傻女人不要命了,跑到這種地方來?
“讓她滾!有多遠滾多遠.”
話音未落,城牆下方,陡然傳來一聲大喊:
“縣令孟奇!守軍何在?!”
“趙無極第七女,趙若曦,前來助陣!”
聲音清晰地傳到城牆上每一個人的耳中。
孟奇剛要破口大罵,忽地察覺到不對勁.
“她剛剛說什麼?!”
孟奇難以置信的看著一旁的護衛,感覺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她說自己是先帝之女.”
孟奇猛地趴在城牆邊上,向下望去。
城門外,一騎當前,駿馬嘶鳴。
馬背上,女子手執一柄狹長的佩劍,銀色鎧甲刺目生疼,一身英武之氣,像是久經沙場的將軍,令人難以直視。
孟奇雖從未見過什麼皇親貴胄,但僅從對方這身行頭來看,便已信了七分。
只是怎麼可能的?
趙若曦的大名他自然聽過。
可隨著先帝猝死,成年的皇子皇女先後‘自縊’而亡
這位‘七公主’,又何必要在此刻冒出來的?
“不論你是誰,速速退去!”
孟奇長袖一揮,一瞬間,城頭上的弓弩手們紛紛將弓拉滿,遙遙對準了下方的女子。
走吧
不要留在這裡送死了。
若當真是公主殿下,就當做,是微臣替這大燕,最後做一些事情.
趙若曦面對著那密集的弓弩,面不改色。
在她身後,草木劇烈顫動,林中飛鳥沖天而起。
稍有見識之人都看得出,敵軍終於修整完畢.正朝著此處而來!
趙若曦調轉馬頭,徑直朝著官路中央而去。
孤身一人攔在渠縣之前,她猛地揮動手中長劍,在地面之上劃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隨後,她將手中長劍高高舉起,劍指蒼穹:
“大燕立國七百餘年,未失寸土
不論來人是誰,但有本宮一口氣在,便絕不容外敵,越過此線半步!”
轟隆隆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遠遠地,已經能夠看到敵人行軍所揚起的塵煙。
趙若曦始終立在原處,寸步不讓。
還有一日半
按理來說,哪怕是作爲試探之用的先行部隊,人數不會太多,但也絕非自己一人可以力敵。
可是要她躲在後方,眼睜睜看著渠縣受他人鐵蹄踐踏,卻是萬萬不能!剛剛,她已站在城下自報名號。
萬一身死也自會有人將她和那人的賭約宣揚出去!
安青賭一場吧!
看你能否承受得起,坐視本宮戰死沙場的謾罵之聲!
眼看著齊、周兩面大旗迎風招展,一支三百來人的前行軍越來越近。
趙若曦將最後一張神行符拍在馬背之上,伸手揉了揉小母馬的鬃毛。
“馬兒啊,你可害怕嗎”
“唏律律律律~”
天空之中,一顆黑點正在迅速靠近。
趙若曦心知肚明,那是齊軍招牌性的偵察手段,用以勘察己方排兵佈陣,以及伏兵位置的海東青。
如此距離,以她四品修爲,想要將其斬殺,無異於癡人說夢。
手中的御宵卻似有所察覺,兀自震顫起來。
滾滾龍氣不自覺地從劍身之上迸射開來,一路沿著四肢百骸奔走不息。
趙若曦雙眸之中,陡然金光大作。
她猛地揚起手中長劍,對著天空遙遙一揮!
‘鏘——’
龍吟聲響徹四野。
一道璀璨劍氣破空而上,精準命中了那隻高高在上的鳥兒。
幾片羽毛迎風而落,就連敵軍的奔襲速度,似乎都爲之一緩。
趙若曦孤身立於城牆跟前,鳳翎披風在朔風中獵獵作響。
敵軍如潮水般涌來。
隨著居中一輛車駕之上,將領揮舞著旗號,三百餘騎陡然加速!
霎時間,鐵蹄震地,箭雨遮天。
她卻只是緩緩擡眸,眼底淬著寒芒。
雙腿一夾,駿馬當即竄出!
“駕!”
“隨本宮直取敵將首級!”
話音未落,她已化作一道銀色雷霆,一往無前!
無形的勁氣籠罩在身周,迎面而來的箭雨噼啪作響,卻是沒有一根能夠突破銀甲所張開的防禦。
敵軍一時不免傻了眼
高品武者並非燕國獨有,可是
先頭部隊互相試探,本屬常態!
哪裡見過,敵方一個照面,便派出絕頂高手孤身闖陣的?
銀色雷霆不由分說撕裂戰陣,如入無人之境!
長劍所過之處,血肉橫飛,竟是無人能阻其半步。
車駕之上,將領雙目圓睜,眼睜睜看著那道雷霆越靠越近。
她瘋了嗎?!!!
自己身後不遠,可還有著一支千人左右的騎軍!
便見寒光一閃——
大齊百夫長眼睜睜看著那柄長劍劃過自己的脖頸。
一顆頭顱高高飛起,血濺三尺。
趙若曦凌空躍起,一把將那顆頭顱接過,掛在腰間,穩穩落回在馬背之上!
周圍的將士們瞬間炸開了鍋,瘋了一般朝著中央撲來。
他們知道,只要自己稍稍阻礙這位女將片刻,己方的後續部隊便可將其吞沒,包管連渣都不剩!
不遠處的渠縣陡然間隆隆作響,城門打開!
一名戰甲歪歪扭扭的瘦弱男子高舉長戟,率先從城門當中衝出。
在他身後,密密麻麻的軍士們緊隨其後。
“兒郎們,救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