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第八十九章

經過一夜小雨,泗都鎮的長街變得很是泥濘。不過也拜這場雨所賜,清晨的空氣氤氳起了草木清香。要是站在這上面,深吸一口氣,定叫人渾身舒暢。天色方亮,一羣身著道袍的人井然有序地穿梭在兩旁高樓之間,這些人個個面容冷漠,髮絲衣服都已被雨水浸透,看樣子是趕了一夜的路。

這個時候,也有勤謹的小販已經開始做起生意。比如這位買燒餅的大叔,手裡的面打得梆梆作響,當然嘴裡的吆喝也不含糊。

“哎,老謝燒餅,餅薄油多。諸位道長,賞臉買幾個吧,趕路也得吃飯不是?”老謝看著這羣過路的道士,心裡盤算著生意經。

對於他的招呼,領頭的那名道長充耳不聞。只是他下面跟著的那些人倒是有些心動了,尤其是那幾名年紀較輕的弟子,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熱氣騰騰的地方捨不得移開。眼看著大好的填飽肚子的機會就要錯過,人羣裡有個膽大的踟躕了幾步,跑上去對著領頭的道長說,“師父,按照消息,那夥賊人正在前面。我們要找人算賬,也得吃飽了纔有力氣。您看,這些小子們都餓了一天了,晚上又淋了雨,是不是讓他們先吃點東西?”

御陽真人這才停下腳步,回頭打量一眼弟子們。只見身後之人大都是一副飢腸轆轆的樣子,他心腸一軟,對自己的近身弟子說,“你去買幾個燒餅來吧。每人分一個,吃完趕緊走。”

那弟子領了命,趕緊跑過去買燒餅。

“哎,新出爐的燒餅,道長您拿好。”老謝拿出第一批烤好的燒餅,交到對方手中。這生意做成了,老謝心情一好,有意與人攀談起來,“哎,我說道長。這大清早的,你們這是急著給人去做法事呢?”

“我呸。”那道士憤憤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瞎了你的狗眼。道爺們乃是前來抓賊的。你一個賣餅的,別多管閒事。趕緊把餅都給我做好,若是耽誤了我們的事兒,小心爺爺們揭了你的皮。

老謝被嚇得不輕,趕緊低頭幹活。這可真是奇了,道士不做法事改抓賊。老謝心裡犯著嘀咕,卻再也不敢問第二句。

梅溪客棧的大掌櫃起了個大早,只爲得能在自家娘子起牀前,偷個小酒喝。他偷偷摸摸地溜進櫃檯邊,蹲下身子往原先藏酒的地方一摸。咦,酒壺怎麼空了?

大掌櫃不可置信地將酒壺倒置過來。確實空了!?

他正氣惱著,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敲門聲。

“誰呀,大早晨的,催喪一般地敲。懂不懂規矩?”大掌櫃扯著大嗓門,藉故發泄心中的怒火。他吼完後,敲門聲停了片刻,只是纔沒多久,外面的人又敲了起來,且聲音更大。

大掌櫃心裡的邪火越燒越旺,他走到一張桌子邊,一屁股坐了下去,囂張地罵道,“他奶奶的,小店還沒開張,你們甭管是要吃飯還是要住宿,都請往別處。老子今兒個不伺候。”

他只想著我就不開門,看你們能奈我何?敲門聲果真再次停了下來。大掌櫃得意地哼笑一聲,從桌子上跳了下來。他轉頭正要往裡趕,突然接連“砰砰”兩聲巨響從背後傳來。大掌櫃嚇了一跳,趕忙回頭去瞧瞧發生了什麼事。可惜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脖子上已經架了一把冷冰冰的寶劍。

藉著幽暗的晨曦,大掌櫃看到一羣兇聲惡煞般的道士出現在他面前。他那寶貝似的水曲柳老木門此時正被這羣人踩在腳下。

大掌櫃被嚇出一身冷汗,哆哆嗦嗦地討饒,“喲,各位道長。剛纔實在對不住,請問你們是打尖兒呢,還是住宿。若是打尖兒,那好辦。我趕緊地讓裡頭的廚子們麻溜地做早點,若是住店……”他這個店,早被柯玄端等人包下了。兩撥都是不好惹的人,大掌櫃心裡完全沒了主意。且看這些人的樣子,打扮,就知道他們也都是江湖中人。他做了一輩子的客棧生意,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這兩撥人要是火拼起來,毀了他這店裡的家當可怎麼辦?

“哼。道爺們既不住店,也不吃飯。”其中有個道士說道,“你且說你店裡有沒有這兩個人?”說著,從身上摸出兩張畫像。正是沈挽荷與柳墨隱。

“呃。”大掌櫃仔細地回憶了一會兒,回到,“有,有。昨日裡住進來的。要不我給各位爺去通稟一聲?”

這話激怒了在場的諸位。架在大掌櫃脖子上的劍毫不留情地一抹,弄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大掌櫃嚇軟了腳,不敢再造次,“小的這就帶你們去。”

“快走。”聽他這麼說,那道士將他轉了個身,用寶劍頂著他的後背,逼他前去找人。

睡到日上三竿的這個約定十分美好,可惜美好的事物總是容易被人破壞。崑崙派的人在踹了客棧的大門後,又繼續踹了柳墨隱的房門。

柳墨隱從牀上坐起,將帷幔撩開一絲縫隙。透過縫隙間,他正好瞧見大掌櫃被人踢到地上的場景。大掌櫃哀嚎了一聲,手腳並用地躲到了一張桌子底下。柳墨隱冷笑一聲,從牀上起來。他慢吞吞地穿戴好,接著走到洗漱臺前開始洗臉,直將崑崙派的人視若無物。御道子知道此人功夫了得,一時半會兒,他猜不透柳墨隱打的什麼主意,故而不敢輕舉妄動。他不敢輕舉妄動,他底下的弟子更不敢輕舉妄動。

“掌櫃的,去給我燒一壺好茶。”柳墨隱洗漱完畢,對著大掌櫃吩咐。

大掌櫃是個明白人,知道這是柳墨隱有意要放他走。他趕緊從桌子底下出來,連聲應著逃出房門。

“各位遠道而來,有何貴幹?”柳墨隱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衆人。

“小賊,莫要猖狂。趕緊把玄靈訣交出來,否則要你不得好死。”某個道士叫囂著。

“抱歉,貴派的秘籍已經被毀。我沒有東西要交給你們。”柳墨隱坦然道。

這話一出口,御陽真人臉色旋即變得冷峻無比。他眼中寒光曝閃,提起寶劍,向柳墨隱攻去。柳墨隱向後微微一閃,避過他的攻勢,順帶抽出擱置在牀頭的佩劍。他提劍而起,欲反守爲攻。正在此時,屋內冷風一動,閃過一個藍影。那藍影從一干崑崙派弟子頭頂飄過,翩然落在柳墨隱與御陽真人面前。兩人一見來人,同時收了手。

“師弟,你來得正好。趕緊殺了這個賊人。”御陽真人正義凜然地道。

御道子淡漠地掃了他一眼,道了句,“回去吧。”

“你說什麼?”御陽真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千里追擊,風餐露宿數月,就是爲了追回玄靈訣。可惜他每次得到消息後趕去抓人,都晚了一步。今日終於被他找到了這夥賊人,不將他們抽經扒皮,又怎麼能消去他的心頭之恨?

“玄靈訣已被燒燬,此事已了。”御道子面無表情地說道。

шшш tt kan ℃o

“哼,你確信玄靈訣已毀?這些人詭計多端,說不定是編出來誆騙你的。”御陽真人振振有詞,半點不肯退讓。

“玄靈訣是我的。”御道子淡淡地說。他的言下之意,就是玄靈訣是我的東西,這件事情我想要怎麼辦,乃是我一個人的事情,無需你們多管閒事。

“你!”御陽真人不料他竟然如此說話。心頭怒氣,難以遏制,“玄靈訣是你的,可他們傷的是崑崙派的臉面。我不能就這麼善罷甘休。”

御道子不置一詞,卻依舊擋在這二人中間。他的態度已經十分明確。御陽真人直氣得臉色通紅。

默然站立了許久,御道子突然說道,“玄靈訣非同一般,這些人資質都不夠,強硬修習只會走火入魔,全身癱瘓而死。按著日子來算,如果他們真的練了,眼下已經是廢人了。由此可知,他說的是實話。既然書已毀,你殺了他們也無濟於事。師兄,你出來數月,派內少了你坐鎮,怕是不好。不若早點回去。那本書燒了也好,省得人天天跑來騷擾。玄靈訣我早已銘記在心,門內弟子如若有合適人選,我願意傾囊相授。”

相處四十來年,這是御陽真人第一次聽御道子連著講這麼多話。這個師弟,歷來寡言少語,如今長篇大論起來倒是不輸任何人。話已經到這個份上,他也不能再我行我素。何況對方武功本就不弱,加上御道子攔著。萬一動起手來,反倒叫徒兒們看了笑話。如此這般,還不如順著這個臺階下。

“嗯,既然師弟饒過了你。那我也就大人大量,不再計較了。”御陽真人冷著臉,勉強說道。

“多謝真人寬恕。”柳墨隱上前做了一個揖。

“哼。”御陽真人冷哼一聲,拂袖而去。他的那些弟子見狀,趕緊跟上。

屋內只餘下御道子與柳墨隱。

“我要走了,她……由你照看。”御道子嘴裡的她,當然是冷凝霜。御道子明白自己心裡已經有了牽掛,不再像以前那麼無慾無求,只是要他嘴上承認,還是有些不習慣。故而,只用一個“她”字代稱。

“你就這麼放心我?”柳墨隱笑著問。

御道子仔細想了一下,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柳墨隱得到他這樣的肯定,有些悲喜交加。

“我救她之事,不要讓她知道。”御道子要求。

柳墨隱這下有些不解了,“爲何?”

聽到他這一問,御道子沉默了起來。

柳墨隱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御道子的答案,只能面露難色地道了句,“我儘量吧。”

御道子權且當做對方答應了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就這麼轉身而去。柳墨隱知道他這是要回崑崙了,目送著他離去。

御道子剛走,沈挽荷就睡眼惺忪地進來了。

“你可是被吵醒了?”

“嗯。“沈挽荷老實交代,“剛纔發生了何事?”

“沒什麼,御陽真人前來鬧事,已經走了。御道子他,也走了。”柳墨隱回答。

“御道子走了,那凝霜呢?”沈挽荷很是不解。

“凝霜他交給了我們照顧。而且他希望我們不要告訴凝霜,是他費力救了她。”

“這是爲何?”沈挽荷詫異地問。

“他估計有他自己的思量。也許還不敢面對吧。”

“那,你是打算聽他的話,不跟凝霜講明事實真相嗎?”

“暫時不要說吧,以凝霜現在的身體狀況,最好不要承受大悲大喜。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是御道子續住了她的命,爬也得爬去崑崙。”

沈挽荷覺得柳墨隱的話十分有道理。“嗯,那就先不要告訴她。不過日後,萬一你我一不小心說漏了嘴,也是無心之失,絕非有意。”沈挽荷說這話之時,眼角帶上了一絲從未出現過的狡黠。柳墨隱看得眼前一亮,心中感慨萬千。他不由想起了初遇之時,焦慮萬千,咄咄逼人的她。還有德盛堂內,失魂落魄,心灰意冷的她。以及泰山擂臺上,英姿颯爽,神采四溢的她。然而那些樣子的沈挽荷,都不及眼前這個,嘴角含笑,眼裡帶著狡黠,欲意使壞的女子來得活潑明動,真實可親。若不是經歷了人世艱辛,骯髒權謀,這些東西,也許不會在她心裡埋藏得那麼深。不會在這劫後餘生,當著親近之人面前,纔敢展露一二。柳墨隱看得心裡有些生疼,他走過去,伸手捋了捋她的髮絲,嗟嘆道,“你想怎樣,都依你。”

沈挽荷從未被人這般深情細看,臉上似有些掛不住。她趕緊找了個藉口開溜,“那個,御道子既然走了,凝霜那裡就沒人照看了。她傷得那麼重,若是醒來屋裡沒人,就不好了。我看我還是趕緊過去吧。”

“冷凝霜那邊,還是我過去吧。天色還早,你不如回去睡個回籠覺。”柳墨隱建議。

沈挽荷搖了搖頭,並不領情。“不想睡了。你不是說,小師妹在另外一家客棧裡嗎?我去把她接過來吧。免得她醒了後找不到人,把客棧給掀了。”

沈挽荷說著急急地往外趕。卻不料纔剛走出幾步,就覺腰上一緊,腳下一輕,天旋地轉間已被人打橫抱起。沈挽荷驚呼了一聲,還未來得及羞怯,人已經在牀上了。

“你?”沈挽荷見對方手腳麻利地給自己脫了衣袍和鞋子,只將臉燒得比天邊的霞彩還要紅。她再擡眼看那個擺弄她的人,見對方眼裡倒是一派清明。

“冷凝霜和小師妹,都用不著你操心。你給我乖乖地睡覺。”說話間,沈挽荷身上已經多了一條被子。柳墨隱的牀上,留著他身上獨有的藥草香,被衾內還依稀尚存著他的體溫。沈挽荷的老臉更紅了。不過比起這個,她內心更深刻的感受是歡欣甜蜜與感激。人生在世,能有如此替你設想,對你傾心相待之人,是何等的幸事?她飄萍多年,深知其中之不易,之珍貴。對於柳墨隱的要求,她含糊地應了一聲,嘴角不由自主地綻開一抹清甜的笑。

柳墨隱替她拉上帳子,並走到屋裡垂掛的香斗前,爲她燃起一斗清香助眠的香料。做完這些,他才輕手輕腳地出得門去。

第一百零十四章第一百零二十四章第二十五章第十七章第一百零十九章第四十八章第四十五章第三章第一百零四章第一百零四十章第五十一章第九十章第一百零三章第一百零九章第七十六章第七十五章第一百零十九章第一百零二十三章第七十九章第一百零二十六章第七十三章第四十七章第一百零二十章第三十五章第一百零十四章第四十七章第七十六章第六十三章第五十二章第一百零九章第三十一章第一百零三章第三十八章第一百章第一百零十七章終章第六十四章第六十章第五十章第一百零二十七章第一百零十二章第一百零十九章第九十二章第一百零二十四章第三十七章第九十七章第一百零三十八章第三十章第七十四章第一百零二十六章第一百零十九章第一百零四章第一百零三十五章第一百零二十章第一百零十七章第十章第七十三章第十三章第九十三章第四十章第二十四章第一百零二章第四十六章第三十三章第七十七章第七十九章第三十章第一百零九章第一百零二十三章第十五章第九十九章第七十一章第八十八章第九十五章第八十一章第一百零三十二章第十二章第四十三章第三十六章第七十一章第八十六章第十九章終章第二十六章第五章第七十章第八十一章第一百零八章第七十章第一百零二十五章第三十六章第八十五章第十章第二十章第五十三章第一百零二十七章第七十四章第一百零二十五章
第一百零十四章第一百零二十四章第二十五章第十七章第一百零十九章第四十八章第四十五章第三章第一百零四章第一百零四十章第五十一章第九十章第一百零三章第一百零九章第七十六章第七十五章第一百零十九章第一百零二十三章第七十九章第一百零二十六章第七十三章第四十七章第一百零二十章第三十五章第一百零十四章第四十七章第七十六章第六十三章第五十二章第一百零九章第三十一章第一百零三章第三十八章第一百章第一百零十七章終章第六十四章第六十章第五十章第一百零二十七章第一百零十二章第一百零十九章第九十二章第一百零二十四章第三十七章第九十七章第一百零三十八章第三十章第七十四章第一百零二十六章第一百零十九章第一百零四章第一百零三十五章第一百零二十章第一百零十七章第十章第七十三章第十三章第九十三章第四十章第二十四章第一百零二章第四十六章第三十三章第七十七章第七十九章第三十章第一百零九章第一百零二十三章第十五章第九十九章第七十一章第八十八章第九十五章第八十一章第一百零三十二章第十二章第四十三章第三十六章第七十一章第八十六章第十九章終章第二十六章第五章第七十章第八十一章第一百零八章第七十章第一百零二十五章第三十六章第八十五章第十章第二十章第五十三章第一百零二十七章第七十四章第一百零二十五章
主站蜘蛛池模板: 德钦县| 五指山市| 翁源县| 揭阳市| 固阳县| 丹凤县| 玉山县| 永川市| 孟村| 梅河口市| 高台县| 邓州市| 台东县| 武强县| 兴和县| 潞城市| 云龙县| 寻甸| 东源县| 内江市| 辛集市| 肥城市| 嘉兴市| 墨江| 浦城县| 共和县| 汉阴县| 阳新县| 金平| 孝义市| 乐昌市| 景德镇市| 贡觉县| 石阡县| 亚东县| 德州市| 马关县| 湘潭市| 安西县| 平远县| 四川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