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龍夜心裡一咯噔，更爲謹慎地盯著老者。
“如果您說的那個‘魔龍’是神之眼成員，便是我。”
得到肯定的答案，莫虛的嘴角似乎彎起了幾分弧度，但很快又恢復成了面無表情，龍夜幾乎以爲是自己眼花。
老人轉過身，伸手握住木門的把手，一邊說道：“既然如此，你可以進來了。”
這就完了？
龍夜有些驚訝，但還不至於不識好歹地多嘴，立即跟在莫虛身後進屋，而屋內的景象此時遠遠超出了他先前的一切想象。
這裡大概是馴獸師的樂園。屋內的空間遠比外界所看見的大得多，應是用了什麼空間力量，雖還是室內，但各類魔獸無處不在。
窗臺上聚著幾隻小貂，一見到莫虛便飛速竄來，親暱地攀上肩頭，房樑上落下幾隻各種各樣的鳥，花色形態各不相同，繞著莫虛嘰喳不停，最讓龍夜感到驚駭的，應是盤踞在房間深處的巨大魔獸，他能認出不少，絕大多數都是常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惡獸，而他認不出的那些，單看那猙獰外形，想必也絕非善類。甚至連陰暗角落，都遊走著細長的爬蟲。
“您是馴獸師？”龍夜忍不住詢問。
此刻的莫虛笑瞇瞇地輕撫著掌下的魔獸，與方纔的嚴肅模樣毫不相干。
“是，也不是。”
“馴獸師之流，大多以降服魔獸、使役魔獸爲修煉方向，但我只是單純與它們爲友罷了，但若你認爲能驅使魔獸作戰的便是馴獸師，那我也算得一位。”
“先不說我。你是不是也還好奇，爲何當我確認你是‘魔龍’時還讓你進入此地？”
龍夜一愣，輕輕點了點頭。
莫虛放下掌間蜷縮的小貂，轉身面對龍夜：“那你說說，爲什麼你覺得我會不讓‘魔龍’進來呢？”
這人莫非在詐我？龍夜並沒有第一時間說話，而是靜靜觀察著老者的表情。莫虛身後那些魔獸似乎靈智極高，見得龍夜久未作答，紛紛伏下身子發出催促般的低吼，莫虛沖它們輕輕擺了擺手。
“行事難測，手段狠厲，以及……記仇。”
“哈哈哈小夥子，看來你對自己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嘛。”莫虛哈哈大笑，走到牆邊的玻璃櫃旁，一邊俯身拿什麼東西一邊說話，“不過對我來說，這不是什麼問題，相反，我恰恰喜歡你這一點。”
“您……”龍夜沒想到對方會這樣說，一時間不知如何接話。
莫虛直起身，手中多了一物，他衝龍夜勾了勾手示意他過來，給他看手裡的東西。
“你可認得此物？”
龍夜瞳孔驟縮，死死盯著莫虛手中，滿臉難以置信。
那是一塊腰牌，上書二字：無心。
但更讓龍夜在意的，是那腰牌本身。畢竟，那一圈精細別致的花紋，他只在一個人那裡見過。
“您、您便是天極無心？您怎會有此牌？”
莫虛微微頷首，翻手收起腰牌，撫著白鬚緩緩道：“當年長生做了這腰牌贈我，還沒來得及感謝他，誰知竟遭那橫禍，唉，可嘆，可嘆。如今，他的後人竟主動尋到了我，看來也是緣分未斷啊！”
多年前，那時他纔剛剛獨自混跡青雲十六州不久，曾爆發了一場囊括兩位天極、一位天元的大戰，其中一位天極便是人稱無心的莫虛。
據傳言道，天極無心一日之內濫殺無辜，天元師協會震怒，派出多名高手前去羈押，天極無心又驅使魔獸暴亂，傷了前去羈押他的天元師，最終與來者中的一位天極和一位天元級別高手對戰，重傷逃脫，自此消失在了世人的視線中。
沒想到竟是到學院裡來任教了。
“長生……是我師父。”龍夜不知以何種心情，低聲呢喃道。
莫虛點點頭，揮手讓魔獸們全數退下，這房間盡頭似是有數個空間折躍門，那些魔獸各自步入其中，屋子迅速變得空空蕩蕩。
“其實真要說起來，我當年是見過你的，只是你現在的模樣與當初變化太大，早已認不出了。”
“長生與我們各個老傢伙雖都相識，卻並不怎麼來往，他遇害幾年後我才得知此事，我與他交情還算不差，本想著去看一眼，沒想到啊，他一手帶大的小傢伙竟已經能獨當一面，先一步報了仇。”
“看樣子，長生並沒有告知你他的真實身份，也好，你也沒到能夠打聽這個秘密的時候。”
“近幾年我聽聞有個名爲神之眼的組織在十六州迅速崛起，四處針對作亂的幫派組織，甚至連一些小微天元師門派都能對付，本該有天元師協會對它進行管束，奈何領頭者竟是個沒有元印的廢人，不屬於他們的管制範圍內，令得協會那些老東西頭疼得緊，哼哼，解氣，太解氣了！”
“未曾想，今日一見，竟是故人。”
莫虛踱了幾步，靠近龍夜，忽然語氣又沉了幾分：“那麼，小傢伙，你的元印又如何解釋？”
寂靜無聲。龍夜曾直面過永夜大帝投影的威壓，可眼下來自天極的威壓卻分毫不差，不過是少了永夜那吸取靈魂的力量。
這老頭還真的是喜怒無常。他心想，但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元印是如何而來，又怎能與他解釋。想來想去，總歸是找到一套說辭。
“其實我本就是有元印的，只是生來一絲元力也沒有，根本無法使之顯現，造成了無元印的假象。”
“嗯？你的意思是，連我們這些老傢伙的判斷也出錯了？”莫虛老臉一板，長眉倒豎，很是不滿。
“晚輩不敢亂言，但兩年前，我遇到貴人相助，煉化諸多魔獸精血，那精血中的元力化爲己用，這才足以使元印顯現。”龍夜立即畢恭畢敬地垂首，他可不想惹怒這個老天極。
莫虛撫了撫鬍鬚，忽然散去威壓，若有所思：“若是本身絲毫沒有元力，確實無法探測元印。”
龍夜聞言，剛鬆了口氣，慶幸這個理由過關，卻不料威壓猛然再起，震得他一個踉蹌倒退半步。
“你說你煉化諸多魔獸精血？簡直一派胡言！本身就沒有元力的人如何煉化！何方高人又願意招惹魔獸取那諸多精血！證據呢？”
莫虛登時變臉，哼出一口氣吹著鬍子，瞪著眼睛怒視龍夜，要是這小子拿不出證據，關門放狗這話可不是說說而已。
證據？既然他敢編這套故事，就有他的憑依。龍夜探出拇指，在掌心猛地一劃，直直擡起手掌，任鮮血滴落。
“那位貴人爲我替換了全身血液，還請您驗視。”
見得少年如此堅定，他還是有些懷疑地與之對視，但那雙眼中除了自信，看不見半點心虛。
一招手，幾滴血液隔空朝莫虛飛來，懸停在他面前打轉。他瞥了一眼龍夜，旋即微闔雙目，以元力細細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