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幾乎不需要猶豫，龍夜立即答應了這個條件，他思考這個問題的過程很簡單：能做到，我可以。

至於後果，比起救夢雪凝這件事，根本不重要。

羅瑟露出愉快的笑容，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獠牙，擡手涌出一股力量與龍夜相連，沒有紙筆，只需片刻，契約已成，這纔是真正的惡魔契約。

“好，很好，契約已成，那麼，你還是先來履行上一份未盡的契約吧。”

羅瑟再次示意龍夜進入裂隙，這次他沒有再猶豫，堅定地擡起腿，這一步，宛如跨進了無盡深淵。

見他終於進入了空間裂隙，羅瑟卻轉頭看了看四周，彷彿在等什麼人出現，但直到龍夜徹底傳送走都沒見到他想見的那個傢伙。

“奇怪了，哈特·安德森居然會讓這小東西自己去那邊？”他搖搖頭，不再磨蹭，也跨入了裂隙之中。

那一頭的世界是黑暗險惡的，與龍夜曾去過的那個死亡位面不同，這裡反而充滿生機——一種另類、混亂、無可描述的生機，組成大地的不是泥土，而是腐敗的血肉；地表生長的不是植被，而是抽象恐怖的怪物肢體；流淌在溝壑的不是清水，而是永不熄滅的黑色火焰；天空中懸掛的不是日月，而是一隻巨大的眼球。

龍夜剛從裂隙中露面，瞬間遭到濃郁惡臭的衝擊，差點直接跪下地去，若非他這亡者之軀不需要呼吸來維持生命，他恐怕會直接窒息在這裡，雖是如此，他的嗅覺仍然存在，可惜在短短十秒之內，這一功能顯然是被濃郁的氣味麻痹掉了。

還好讓小綠留在家裡了，否則來了這個地方，後果不堪設想。

他盯著腳下筋肉蠕動的、泛著詭異光澤的紫黑地面，如同血管一樣密密麻麻的黑色脈絡密佈大地，他很想馬上退回空間裂隙去，但想想夢雪凝還躺在神之眼不省人事，眼前的這些似乎也都能忍受了。

不知是否是在原地站立得太久，腳底與地面接觸的縫隙間竟滲出了黑色的液體，不多，但足夠黏稠，也足夠噁心。

這就是惡魔們所生存的地方麼？

龍夜趕緊退開兩步，不禁想起天元世界史上僅有的兩次惡魔入侵事件，不過自從永夜大帝登上神位，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種事了。惡魔可不是亡靈那種無慾無求的物種，他們生性貪婪暴虐，能把惡魔們管束在這樣惡劣的地方而不犯事，很難想象永夜用了怎樣的手段。

羅瑟緊隨其後從裂隙中現身，一出現他便展開雙翼向一個方向飛去，龍夜也釋放元印，振翅跟上，在這裡他終於能肆無忌憚地使用元印了。他還發現，這個地方除了環境極其惡劣，天地間的元力也有所偏向，以死亡、黑暗和火屬性居多，更有著天元世界非常少見的毀滅屬性元力，若是能在這裡長期修煉，想必能進步得很快。

不過現在的他也沒心思去管這些，他只想趕緊把眼下的契約完成，早點回天元去救夢雪凝。

羅瑟大約是刻意放慢速度等龍夜，但龍夜拼盡全力才堪堪能跟上，倒不是羅瑟不想直接帶著他走，而是惡魔的力量對人類來說等同劇毒，即使龍夜是亡者之身也不能直接接觸。

至於直接把空間裂隙開在他的居所附近，那是做不到的。空間裂隙的生成會引發明顯的空間震動，在這個死亡位面只有特定區域可以開啓空間裂隙，這也導致了這類區域的狩獵者極多，畢竟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地方，所有物種都不會拒絕偷襲剛從裂隙中出現的傢伙。

即使是現在，在龍夜看不見的陰暗角落也有無數眼睛在覬覦著他，若非羅瑟實力強橫守在身邊，恐怕他走不出第二步就會連骨頭都不剩。

兩者沉默地飛行，時間以奇妙的狀態流逝著，在這裡待得越久，人類的感官就會愈發混亂，時間的過去與現在、視覺的遠與近、溫度的寒冷與炎熱，一切都在無序地變化，若非要用人類可以理解的話來形容，大約就像吃了三斤致幻蘑菇。

他們的目的地並沒有什麼奇特的東西——相比於死亡位面的其他東西而言——果不其然，羅瑟回頭確認了一下並沒有什麼東西跟來，旋即擡爪作法，龍夜就眼睜睜地看著面前一團腐敗黑泥逐漸變爲虛無，最終露出一個黑黢黢的隧道入口，僅比羅瑟高一些，但相較於龍夜而言已經算是個很大的入口了，內部的通道斜斜地延伸到更深的地下，被黑暗籠罩，無法看清。

“你們藏東西……就沒有其他更高端一點的辦法了嗎？一定要放在地洞裡嗎？”龍夜忍不住吐槽，畢竟這個地洞可不是普通的地洞，而是由高度腐敗的未知物質組成的、氣味比地表更加濃郁的地洞，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抗拒走進這個洞。

羅瑟反倒嗤笑了一聲，一邊走進洞口一邊說：“只有你們這些虛僞的人類才喜歡追求什麼高端什麼奢華，對我們來說實用纔是王道，地洞怎麼了？低級的攻擊打不破，高級的攻擊也難撼，死亡位面的泥土可不是天元世界那種脆弱的物質，物法雙抗比你現在的修爲都高。”

龍夜緊跟著他的腳步，惡魔的冷嘲熱諷並不能對他造成什麼影響，很快，這條七扭八拐的隧道終於到頭了，它的盡頭連接著一個小小的空室，一團白中泛金的靈體懸浮在中央，被鎖鏈狀的黑氣束縛著，靈體並不平靜，左衝右突，卻無法掙脫，似乎能隱約看出他在痛苦掙扎。

它的光芒雖不刺眼，卻將整個空室照得微亮，隨著羅瑟的現身，它突然劇烈地動彈起來，龍夜看著它，覺得若是它能說話想必現在一定罵得很難聽吧。

“喏，現在就看你的了，幫我把這個靈魂的防禦給破開，等我把他徹底吞噬掉，咱們的這筆交易就算結束了。”羅瑟走到靈體近旁，眼底熾熱的慾望絲毫不加掩飾，他笑著，又轉頭看著龍夜示意他趕緊動手。龍夜謹慎地慢慢靠近靈體，不知爲何，它似乎也察覺到了龍夜的靠近，在短暫的沉寂後突然瘋狂地閃爍起來。

羅瑟滿臉橫肉抽動了一下，反手一記黑氣打去，言語中的戾氣宛如實質：“什麼東西，還敢亂叫，也不好好瞧瞧現在的你是個什麼樣子。”

那靈體受了一擊，當即黯淡了不少，但依然頑固地左衝右突，完全不肯妥協。

“你，趕緊動手！”

眼看羅瑟本就不多的耐心已經見底，龍夜不敢再耽誤，闔眼冥思，第一元技發動，“噬魂”的力量試探著將那靈體覆蓋其中，羅瑟見龍夜終於開始，哼了一聲，抱起手盯著靈體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