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帝果然智勇無雙！”

巫妖顫顫巍巍地恭迎著，鈴蘭沒理他，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既然你們剛剛說任我驅使，那麼便兌現承諾吧。”

“等……”

巫妖迫切地想要說什麼，但鈴蘭纔不會聽他說出口，擡手一招，無數隱隱可見的幽魂自四面八方應召而來，它們鋪天蓋地，穿牆而過，無物可擋，盡皆向鈴蘭高擡的右手彙集。

“你們這些無藥可救的傢伙……就用你們同樣低劣、骯髒、令人作嘔的靈魂，來換這條命吧！”

嗚——嗚——恐怖的鬼泣應聲而起，不知是否是同屬這片天地的遊魂，得到鈴蘭的命令，它們哭嚎著向三隻巫妖衝去。他們三個是高階的巫妖，論智慧高於其他亡靈，也正是如此，他們更知鈴蘭這是何意。

這是來自亡靈大帝的單方契約。

他們將要把自己的靈魂抵押在亡靈大帝手中，而後者無須付出一絲一毫，於他們而言，這與白白賣命沒什麼區別。

霸道，強硬，且毫無理由，萬事皆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就是修煉到亡靈巔峰的亡靈大帝，同樣選擇了這條路的三巫妖無話可說。

亡靈以魂爲本，上下位之間的壓制往往比世間任何種族都要嚴苛，在一個真正亡靈大帝的靈魂面前，他們根本毫無抵抗之力，唯一能做的，就是臣服。

然而，預料中的契約訂立卻並沒有發生。

“嗯？”鈴蘭忽然皺起眉，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聚精會神地像是在感受什麼，突然間，他兩眼一閉，雖然馬上又睜開了眼睛，卻已然是換了人。

龍夜突然被換出來，有些摸不著頭腦，在精神之海不停地向鈴蘭發起詢問，剛剛還生龍活虎的後者這會兒卻是安安靜靜，彷彿不存在一般。

“得，折騰到一半換我出來收拾爛攤子是吧……”他剛叉起腰抱怨了一句，卻發現眼前的巫妖似乎有些不對勁，當即閉上嘴警惕起來。

三隻巫妖中只有一隻還清醒著，另兩位遭受了剛剛的精神衝擊此刻都癱在地上不知生死。而剩下的這位，正擡起頭看他，帽兜下的骷髏模樣一覽無遺。

“嘿嘿嘿……”像是宣告身份一般，他發出一串陰邪笑聲，一邊擡手把身上髒兮兮的黑色袍子扯下丟開，“真是可惜呢，差點就能抓到你了……我的好同行啊，就這麼不願意和我見一面嗎？”

暴露在空氣中的骷髏架子邊說著，一邊擡手打了個響指，龍夜震驚地看著他身上血肉翻涌著生長，最後甚至不知是創造還是幻化出一身休閒服裝，短短幾息內，一個活生生的青年便呈現在他面前。

“你……”

“雖然這個軀體原主確實是低劣、骯髒、令人作嘔的傢伙，但既然現在是我在使用，那自然是得按照我的模樣去小小修改一番。”青年笑瞇瞇地看著龍夜，抱著手，站姿很是隨意。

不知爲何，他和鈴蘭一樣，同樣是白髮白瞳，顯得他有幾分病態的虛弱，或許這就是亡靈大帝的特徵也說不定？

“不，我是想說，既然你出手保下這三位，爲何又將他們抹殺？”可能是已經與永夜大帝交流過多次，加之對方也並沒有釋放威壓，龍夜的語氣與平常別無二致。

白髮青年嘿嘿笑了一聲，同樣潔白的眼睫輕輕顫抖，遮掩了眼裡的目光，“我可沒有想保下這三個傢伙，只是感應到那位同行出現，順便來看看罷了。”他琉璃般的眸子上下打量著龍夜，“只是沒想到啊，我還沒現身，就被他提前溜了，罷了罷了，既然他不願現身，老夫也不會做那強人所難之事。”

他頂著青年的臉用著青年的嗓音說“老夫”這個詞，確實是有些許違和。龍夜沉吟片刻，又遲疑道：“那這片土地的事和他們對榮耀的執念又是怎麼回事？”

似乎是站累了，永夜直接單手倚在房間中央的水晶球上，慵懶道：“榮耀？哪有什麼榮耀。他們不過是貪念權勢罷了。這片天地也根本不是什麼對他們的考驗，只是一個單純的囚籠而已。”

“囚籠嗎……”龍夜再度陷入沉思，半晌，他似有所悟般喃喃自語，“原來如此。”

“這麼快就想明白了嗎？嘿嘿嘿，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永夜玩味地看著他，像是師父看待徒弟一般神情中盡是滿意。

“誰要你誇孺子可教。”龍夜嘴角抽了抽，但，即使他依然討厭永夜，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是入了對方的套，亡靈魔法不知何時起已經成了他最有力的武器。

永夜站直身子，悠閒地揮揮手：“行啦行啦，老夫也不逗你了，最近我可忙得很吶，你也去幹你該乾的事吧。”

說罷，他轉身向牆壁走去，每走一步身形都會透明一分：“對了，老夫要提醒一句，規則就是規則，雖然你之前的所作所爲我並未出手干涉，但既然現在我說了，便不準再逾矩一步！”

他的身影已然徹底消失，卻還餘音繞樑，不絕於耳，龍夜瞧著永夜消失的位置，悻悻地“嘁”了一聲，對方指的顯然是擊殺已投降參賽者的事，不過也無所謂了，他要造的“勢”已經營造起來了，永夜顯然也是明白他想幹什麼。

見永夜已離開，剛剛隱匿的鈴蘭頓時又冒出來，在精神之海里迫切地要接手身體控制權：“喂喂！你別急著走啊！這屋子裡好東西可多了，快讓我出去，你不懂怎麼操作那些書，那些都是知識啊！”

“行行行，你來你來，我旁觀好吧。”龍夜實在受不了這傢伙在腦子裡咋咋呼呼，趕緊移交了控制權，鈴蘭一出來就滿臉興奮地撲到那顆水晶球上灌注元力，很是著迷地瞧著其中變化。

“鈴蘭，他們來了，你給我注意一下形象啊！”

“好、好。”

“你別光嘴上說啊！給我好好控制一下表情啊！你要不要看看你現在多像一個變態啊喂！”

因爲龍夜和那三隻巫妖走了太久都沒回去，其餘幾人都有些擔心，一拍即合，一道找了過來，沒想到剛推開房間門，就看見“龍夜”一臉癡迷地扒在一顆巨大水晶球上，彷彿色鬼見了美人、酒鬼得了佳釀，那種癡呆中透露著猥瑣的表情，他們之前從沒在龍夜臉上見過。

完蛋了……我的一世英名就這麼完蛋了……

龍夜即使現在強行把控制權收回來也來不及了，他看著夢雪凝一臉震驚的表情和緊鎖的眉頭，在心底爲自己默哀一聲，已經不忍心再看下去，乾脆選擇去精神之海自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