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鈴蘭想找的人並不經常出現,因爲,他們是巫妖。
巫妖都是些什麼存在?個個都不能按正常思維去理解。要麼天天沉迷於研究亡靈魔法,要麼總想著搞些陰謀,要麼宅在老巢不出來。總之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喜歡獨來獨往,想找他們還真不好辦。
但鈴蘭有他自己的辦法,而且在途中便已準備就緒,只是……他自己都覺得太過冒險,因爲不論從靈魂上還是軀體上來講,龍夜都太過弱小,他自己也遠遠不復當年威風,那些巫妖又不是隻靠靈識威懾就能使之屈服的不入流亡靈,誰還不是個千年老妖了?沒有足夠的實力和利益就想讓他們幫忙?沒門兒!
骷髏馬開始繼續前行,但它充其量不過是個低階亡靈,在這屍巫滿地走的區域裡宛如螻蟻般弱小,剛走了沒幾步,鈴蘭就感受到座下骷髏馬的靈魂傳來陣陣顫慄,馬蹄也止步不前,但又由於鈴蘭不住催促,它只能在原地不安地打轉,打著響鼻表示極度焦灼。鈴蘭不禁眉頭一皺,情不自禁地懷念起當年那匹跟隨自己南征北戰的骷髏戰馬,那匹老傢伙生前可是個食肉的狠貨呢!根本不會出現眼前這匹骷髏馬如此之慫的情況。
他嘆了口氣,往事成煙,再懷念也無非是徒增煩惱罷了。鈴蘭把手按在骷髏馬的頭顱上,將自己的氣息傳遞給它,馬頭很粗糙,有骨骼特有的質感和紋理,源自靈魂的氣息沿著紋路絲絲滲透,竟神奇地使這骷髏馬的靈魂安定下來,它不再躁動,有了背上這位主人的支持,它頗有自信地昂著頭奔向屍巫們的小鎮。
幾隻屍鴉在天空中遠遠吊在一人一馬之後,緊緊跟隨著每一縷可以漁翁得利的機會。馬蹄揚起的灰塵被甩在身後逐漸擴大,鈴蘭和骷髏馬就像劃破水面的鯊魚鰭一樣直向小鎮而來,這自然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屍巫們的實力和對魔法的掌控也都不弱,跟那些低智能的亡靈更是天壤之別,遠遠地進行探查後,他們驚訝地發現入侵者的實力竟出乎意料地弱小,這反倒讓他們愈發謹慎起來。若只是弱小的亡靈騎士,哪怕僅僅是依據靈魂本能,也根本不可能單槍匹馬地跑到他們這裡來,他們可是這一片區的霸主。
幾隻披著法袍的屍巫聚在一起交流著,但詭異地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他們的法袍可不是白穿的,那上面有著魔力增幅法陣,因此他們使用精神力交流的效率很高,幾秒鐘後便已商討完畢。只見一隻屍巫周身忽然出現了些許精神波動,一匹高頭大馬嘶鳴著從中出現,自然還是骷髏馬,但它的骨骼比鈴蘭座下那匹粗壯了許多,整體高度也要高些,光看那不住刨地的馬蹄,就知道它哪怕身爲一匹馬,也定然不是個好惹的傢伙。
屍巫就相當於是亡靈界的亡靈法師,召喚些亡靈自然不在話下。他慢慢地踩著骷髏馬的肋骨攀上去,他的腳掌也是骷髏,和骷髏馬一比倒是精緻了很多,整個屍巫就像尊雕塑一般一動不動地杵在馬上,除了腳掌都隱沒在法袍之下的黑暗中。那骷髏馬似乎得了命令,突然仰頭長嘶,立刻撒蹄子狂奔起來,其速度之快,遠非鈴蘭座下那匹骷髏馬可比,飛馳之時,恍如御風。
就這樣,兩匹馬相向而馳,本就不遠的距離眨眼之間便已消失,兩人遙遙在望。一邊,屍巫身著玄黑法袍,風鼓衣袂,暗紋雲涌,端坐馬上,黑氣四溢,頗有幾分魔王之態;這一邊,少年的寂夜風衣恣意翻飛,星眸丹脣之間卻是波瀾不驚,面容冷峻,視人眼神如視死物,一抹冷笑翩躚於眉眼之下,狠毒之心,昭然若揭。
屍巫並不想廢話,能動手的絕不動口,三團黑光呈三角之勢在其上方閃現,須臾之間,三道黑色光柱直衝鈴蘭射去,直接封死了鈴蘭所有的退路,說起來貌似花費了很一會兒,然而實際上是在瞬間完成。但見鈴蘭面不改色,當那死亡之光閃現的一剎那,三隻骷髏兵就已在光柱的必經之路憑空出現。
召喚剛一結束,三隻骷髏兵就已經變成了漫天碎片,紛紛揚揚灑在空中,靈魂之火早已徹底涅滅。鈴蘭用的骷髏兵是龍夜已收服的那幾只,遍觀龍夜擁有的全部亡靈,沒有一隻能和屍巫一較高下。但即便如此,犧牲這三隻骷髏兵也足夠了。鈴蘭瑩白色的眸子略微瞇起,宛如野獸進攻前的徵兆,脣邊卻噙著一絲淺笑。
然而,縱然一擊毀滅了那三隻寒磣的骷髏兵,屍巫卻沒有了繼續進攻的機會。一個恐怖而不可抵抗的存在,在他的精神感知中如熾烈朝陽冉冉升起,竟是全面壓制了他。這種恐怖的壓制讓他的動作遲疑了片刻,就是在這片刻之內,鈴蘭策馬長驅直入,他們各自座下的骷髏馬皆是揚蹄踢踹,糾纏在一起。
說時遲那時快,鈴蘭在馬頭上突然單手一按,借力躍起,又在對方的骷髏馬頭顱上一踏,以一個瀟灑的姿勢踢飛了屍巫的骷髏腦袋,斜眼瞧著它骨碌碌滾到坡下,從鼻腔裡哼了一聲,一頭黑髮在颯颯陰風之下恣意張揚。沒了頭顱裡靈魂之火的加持,骷髏身軀自然也土崩瓦解了,鈴蘭根本沒正眼看那骷髏架子,心念電轉之間,屍巫的大骷髏馬瞬間臣服,他翻身騎上屍巫的骷髏馬,一揚馬蹄踹得骷髏架子四處滾落,直衝滾下坡的骷髏頭而去。
“原來我的靈識,還是當年的強度嗎?”屍巫與大骷髏馬的糟糕表現,讓他不得不猜疑這麼多年的歲月到底對他做了什麼,按理說他一個殘魂,靈識應當是日益磨滅的,但是眼下的情況……“哼,靈識,那算得什麼。”鈴蘭冷哼了一聲,像是自嘲,一擡手將不遠處的骷髏頭憑空吸取過來,與之四目相對,細細打量著。“想當年那可是傳說中的神識呢……”
隔空取物,這個能力已是衆人耳熟能詳的了,然而要做到這一點卻是不易,至少龍夜自認無力做到,但鈴蘭卻運用得得心應手。他看著那骷髏深邃的眼窩,忽然心頭火起,惡狠狠地盯著骷髏頭呲了呲牙,滿目猙獰,原本瑩白的眸中有一絲煞氣驟然乍起,似乎還伴隨著強烈的精神衝擊,使得那骷髏頭的靈魂之火以肉眼可見的幅度搖晃著,竟然在須臾間化作與鈴蘭眼眸一樣的瑩白,微微閃爍著。
“真是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