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龍殘念一聲喝道,居高臨下地看著龍夜。龍夜竟是連大氣都不敢出,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在顫慄,不由自主地瑟縮著,整個世界只餘下一片死寂,彷彿面對的是自己的王。
“對待上位者,擁有龍族血脈的你,怎能反抗!”剎那間,龍殘念似乎已化身爲(wèi)龍,威壓,也在頃刻間爆發(fā),將面前的弱者席捲淹沒。他堂堂巨龍,竟被永夜派來給一弱小人類當(dāng)助手,此等憋屈與憤怒,他必將悉數(shù)找回!
“怎麼會這樣……”龍夜的腿不受控制地彎曲,嘭地跪倒在地,臉色漲紅,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恥辱。這麼多年來,除了父母,他還沒給誰跪下過,然而眼前這混蛋卻……他死死咬著牙關(guān)。時間,在這一刻停滯,他感覺自己的怒火像是要在真空裡炸開,然而,卻僅僅冒出點(diǎn)苗頭便悄然而逝,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冷漠。
龍夜明白,這種情緒變化定然又是那靈魂殘缺的緣故,只有喜和懼兩種情緒的他,自然寧可死死抑制住情緒令其毫無波動,也不會讓自己毫無抵抗之力地陷入恐懼。但不得不說,他的心中,已經(jīng)開始對龍殘念產(chǎn)生了一絲無法抑制的恐懼!
“嘖嘖,有趣,螻蟻般的靈識,竟然能做到這般?姑且讓我探他一探。”龍殘念咂著嘴,臉上不禁掛起一種妖異的微笑,忽然俯下身來,擡手勾起龍夜的下巴,兩張無比相似的面孔赫然互相對上目光。龍夜瞳孔微縮,面前的已然是一頭嗜血的惡龍,自己不過是那惡龍的玩物罷了。
然而這怪異的場景只持續(xù)了片刻,龍殘念如同遭到重創(chuàng),腳下一個踉蹌,向後跌坐在地上,驚愕地盯著龍夜,轉(zhuǎn)而面目猙獰地怒視著窗外將夜的天空,忿忿地向下一甩手,口中喃喃地不知在嘀咕些什麼,但大意約是在罵人吧,一直盡力維持的高傲風(fēng)度赫然瓦解。
龍夜也終於趁機(jī)擺脫了龍殘念的威壓,用力捂住住胸口喘氣,冷冷地看著龍殘念。
剛纔龍殘念竟敢毫無防護(hù)地將精神力探入他的精神之海,這是一個非常大膽且高危的行爲(wèi),畢竟,精神力就是靈魂之力,一旦傷及靈魂——哪怕是一點(diǎn)點(diǎn)——那就是非常嚴(yán)重的創(chuàng)傷,尤其還是在別人的精神之海里,那是別人的地盤,若不是有比對方高出許多的修爲(wèi),也沒人敢這樣做,眼下看來,還是龍殘念太過自負(fù)。
“你的精神之海里……是什麼?”龍殘念怒視著龍夜,聲音裡微不可察的顫音卻暴露了他的恐懼。當(dāng)他分出一縷靈識探查龍夜的精神之海時,剛接觸到邊緣就遭遇了一股不可抵擋的強(qiáng)大靈識,摧枯拉朽地將他的那縷靈識毀滅——或者說,摧毀他的那股力量,是神識。
龍夜舔舔乾裂的嘴脣,一句話也沒有應(yīng),只是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看了龍殘念一眼,便回自己房間了。龍殘念也沒有動作,只垂手立於牀邊,目送龍夜離開,眼神陰翳。他很清楚剛剛那個神識是什麼種類,那個感覺……他再熟悉不過,是屬於亡靈大帝的神識。但他不明白,永夜?fàn)?wèi)什麼要幫龍夜幫這麼多,甚至要把自己這條封印了千年的惡龍放出來幫助他。
龍殘念畢竟只是條被神封印的惡龍罷了,他無從得知這一切,甚至是龍夜的真實(shí)身份也並不知道。但在這次之後,他再也不敢隨便動龍夜——至少是在徹底恢復(fù)實(shí)力之前。
另一邊的龍夜此刻也盤坐在牀上,眉頭緊鎖。到底問題出在哪裡,爲(wèi)什麼最龍殘念竟能對自己全面壓制,如果排除純實(shí)力對自己的控制的話,那龍殘念對自己的威壓就只能出在元印上了,就像他曾經(jīng)對龍鴻颶的元印威壓一樣,但他現(xiàn)在可是墮落天使元印,在神話中直屬神明的存在。是要多麼高級的血脈才能對自己全面壓制,他沒想到龍殘念這頭黑龍的等級這麼高。至於最後擊退龍殘念的,其實(shí)他並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清楚一點(diǎn):那絕不是永夜大帝的神識。迷團(tuán)重重,他感覺像身處一個巨大的陰謀,但思考再多也無用,眼下唯一重要的事,就是返回天元世界。
“算了……還有比賽呢……”
……
正值晴日,升靈儀式的賽場安排在一個平原上,從這裡向四周望去,草色連天,目力所及之處皆是一片青碧,只有稀稀落落幾顆樹。這裡聚集的百萬觀衆(zhòng)也不必?fù)?dān)心被暴曬,國家派遣來的強(qiáng)大天元師們會在上空聚起雲(yún)來遮陽,更何況,半空的神蹟正不住散發(fā)著遮雲(yún)蔽日的黑氣。這個神蹟外形爲(wèi)一個通體黑色的巨大方塊,其體積之大,遮天蔽日,宛如山嶽浮空,可分爲(wèi)九層,每一層都自成一方世界,每層也都會有一場比賽,而且每場都將是淘汰賽。
“欸欸,這個‘九靈魔方’是什麼東西?”麟炎好奇的問龍殘念,口中的九靈魔方自然指的是那所謂神蹟。後者倚在樹上眼都沒睜一下,語氣很不耐煩:“我怎麼知道這什麼玩意兒,永夜的東西多了去了,反正你只要知道每一層都是一個副空間就行了。”
“哦哦。”麟炎撓撓頭,雖然沒聽懂,而且這傢伙居然直稱他們的創(chuàng)世神的神名,一點(diǎn)敬重之情都沒有,但他也不再糾結(jié)這個問題,轉(zhuǎn)頭擔(dān)憂地望向另一個方向,那裡,是玄柘國的人馬。
其他人自然是明白麟炎的擔(dān)憂,“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去把這債勾銷了吧,我記得鳶說過,只要你活著從白骨森林出來,那個負(fù)責(zé)此案的皇子就答應(yīng)放過你。”麟炎轉(zhuǎn)過頭,是龍夜,他一直在注意著自己。“這是我的事,沒必要把你們牽扯進(jìn)來。”麟炎別過頭,不願看著他,那個皇子絕對不介意多對付龍夜一個小小的天元師。
龍夜卻把他掰過來,面對著自己:“還是不是朋友了?是朋友,就一起去。那些人不會那麼容易把你這罪責(zé)一筆勾銷,但我相信,你會沒事的。”
麟炎愣愣地看著他,似乎有什麼事情想不明白,但他也不傻,幾秒後,他露出往常一樣明朗的笑容:“……謝謝你。”
“好哥們兒!”龍夜在他的胸口用力捶了一下,麟炎也這樣還擊,哈哈大笑起來。
“那麼,”麟炎勾著他的肩,“我們現(xiàn)在去找玄邢?正好現(xiàn)在時間還早。”
“走吧,先跟雪凝和殘念說一聲。”其他兩人自然明白龍夜的實(shí)力,尤其是夢雪凝,因此並不擔(dān)心他們,只是叮囑他們早點(diǎn)回來,不要耽誤了比賽。
不過,麟炎並沒有直接去休息區(qū)的皇室片區(qū),反而帶龍夜去了離這裡僅有一里地的郊區(qū)小鎮(zhèn),據(jù)他所說,那裡有一片紅燈區(qū),名爲(wèi)玄邢的那個皇子與其他兄妹並不一樣,喜愛喧囂人世更勝於高雅宮廷,而且自身武藝不弱,往往只帶著幾個親信混跡於三教九流之地。
此時雖值正午,但這小鎮(zhèn)的人流也未見得增加,他們兩個少年在那裡到處走的確是很顯眼,而且兩人的穿著也並非尋常人家所穿的衣物,尤其是龍夜身上那件由寂夜龍蛛絲製成的風(fēng)衣,反射著一種不同尋常的色澤。然而,兩個人卻並沒有遮掩的意思,依然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果不其然,走了沒多久便被三個彪悍大漢攔住了,手持棍棒刀具,身紋惡獸,髮型怪異,一看便知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