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麼，就看看最近他有什麼突破沒有。”聖元境和帝元境啊……光是這兩個境界的名號就足以讓人喘不過氣了，他還能幹什麼。

後續的事情一一擺上桌來細談，也不過是一些價格與貨源的問題。厚重窗簾後的城市從夕陽晚照又到霓虹初上，當天色早已進入夜幕，他倆的酒局纔算是結束。

從酒店的金色大門步出，龍鴻颶先行一步告辭，先前隱藏在另一房間的夢雪凝和端木麟炎隨之出現在龍夜身邊。

“怎麼樣？”夢雪凝開口問道。

“一晚上沒出事，肯定是沒問題了。”麟炎得意洋洋地回道，見識過龍夜那麼多處事手段後他並不覺得今晚會有什麼意外。

龍夜微笑著點點頭，隨即遲疑了一下，卻是帶著幾分微妙的情緒道：“拍賣會那邊我已拜託奕星奕華代勞，他們作爲聲名在外的人物不會做什麼小手腳，所以我們……可以迴天元了。”

他的話雖然在大家的料想之內，但依舊有些突然，三人不約而同地陷入沉默，心中所想多有不同。

夢雪凝自然是欣喜於終於是成功將龍夜帶回天元。而麟炎作爲這個空間的本土居民，他無比期待進入神話中的天元世界，卻又害怕著夢想中的世界與即將見到的現實相差甚遠，畢竟夢想如若太高，摔下來的那一刻也將痛得兇狠。

對於龍夜而言，他的心裡一番五味雜陳。這麼久沒回去了，自己在外面經歷了這麼多，和當年的記憶彷彿分離於兩個世界，不知神之眼的老友們都怎麼樣了，自己的迴歸又會帶來怎樣的變數。

沒什麼好準備的，只是暫時回去幾天，下一場比賽還得回來。

在通訊器裡呼喚後，龍殘念應聲而來，在一個偏僻的死衚衕裡爲三人劃開了空間之門。三人陸續踏進裂隙後，他也抽身跟進，而那一人高的空間裂隙則在龍殘念進入的瞬間隨之閉合，恢復成空無一物的模樣。

……

是熟悉的眩暈，但這一次，有龍殘念保駕護航。虛空就是虛空，甚至方向的概念也並不存在。一股看不見的力量保護著三人，他們所能看見的只有一片光怪陸離的無意義光暈，甚至連腳都沒邁出過一步，只覺得片刻後眼前忽地一亮，一點光芒剎那間擴張到極大將自己吞噬，視線所及皆是刺眼的白光，又是呼吸間光芒滅去，眼前已然是另一番景象。

“這裡是……”

夢雪凝剛站穩腳步，卻瞧見龍夜站在不遠處發呆，垂在身旁的雙手微微顫抖著，不知是爲何。她遲疑了一下，走到他身邊與之十指相扣，驚覺對方的體溫如此冰涼。

“這個小山坡，當年我可差點交待在這裡了。”

龍夜喃喃自語，帶著一種莫名的情緒。夢雪凝低著頭，她不善言辭，只能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卻見得龍夜回以一個笑，心裡頓時又平添幾分複雜。

眼下正值午夜，與永夜那空間的時間同步。隼州並不發達，在青雲十六州內排名非常靠後，境內少有城市，大多盡是野村荒山，夜間更甭談什麼光亮，因此天上的星顯得格外亮而高，清清冷冷地掛在天中，眨著眼，忽閃忽閃的，單是望地上的人。

四人抱著不同的心情打量四周，在這個坡頭能望見一里外有一座小村，在黑夜裡閃著幾星燈火，顯出有一絲人氣。

那裡，大約就是當年他最後一次逃離的地方罷。龍夜忽然提步往那個方向行去，三人也隨之跟上。一路上，夢雪凝與龍夜商量著如何從此地跨越千里回到神之眼總部所在地，麟炎一反活躍的常態，沉默地觀察著這個陌生的世界，龍殘念的沉默更甚，他上一次在這個名爲天元的世界自由活動已然是千年前的事了，曾經所見的一切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里地很近，以四人的腳力片刻便到。低矮而灰黑的木樁柵欄，破舊但顯然精心鋪放的乾草房頂，用黃泥修修補補的房牆，土裡露出的些許焦炭，所有跡象都表明這裡曾發生過一場大火，這一切映在龍夜眸子裡深深刺痛了他的回憶，恍然間，他似乎瞧見一個鷹形徽章在眼前一閃而過。

那一刻，包括龍夜自己，沒有人注意到他眼中殺意滿盈，鳴蟲皆噤。

除了龍殘念。

但他只是有些訝異地瞥了一眼龍夜，後者的臉上平靜如水，像是感受到他的眼神，龍夜偏過頭，恰與他雙目對視，龍殘念撇撇嘴角，傲慢地擰過頭去。

有龍殘念在，村頭的黑犬不敢吠叫，恐懼地趴在地上，一度癱瘓，四人的到來並未驚動任何人。

夜來風聲打窗櫺，牀頭燭火照天星。

路旁的某間土屋，多有破洞的舊窗紙透出搖曳火光，有小孩子的嬉鬧從中傳來，龍夜不經意地想起某個名叫二狗的小孩，雖然都是艱難求生的難民，不過與眼前的這些村民比起來，二狗已算是走了運——他被慶雎測出擁有還不錯的魔法天賦，因此北武魔法學院將他收養了。無論往後如何，至少再不用擔心生存問題。而眼下這村人家，生在這亂世，誰又能奢求成爲第二個二狗。

這個村落總計不過一二十戶人家，一眼便能望見盡頭。悄然過了小村，便算是進入了峽谷內部，整體狹長而兩側山壁高聳的特徵更加明顯。越是向前，龍夜越是漸漸回憶起了更多往事，在他被永夜選中之前，正是在這裡帶領神之眼成員們與敵對勢力大戰一場，也正是在那場交戰後他與組織徹底別離從而被逼入絕境。

一切都回憶起來了，回家的路也變得明朗起來。他記得，穿過這道峽谷就能望見隼州與星夜帝國接壤的邊境，只要能越過邊界，就能聯繫上最近的神之眼據點，到那時候，他們想怎麼橫著走都沒問題了。

峽谷不大，但也有約有四五公里長，以四人的腳力也走了好一會兒，當四人終於轉過一道狹彎，眼前豁然開朗，面前的路忽地變得一馬平川，而再遠些的地方，一片巨大的城市羣拔地而起，如黑暗裡沉睡的巨獸匍匐於天地之間，此刻，正值燈火通明之時，城市上方的光直接映亮了半邊天穹，宛如一個不夜之城。

那裡便是星夜帝國了。

星夜帝國是整個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大國，幅員遼闊，南至濱海，北達荒原，東臨大洋，西接青雲。其國力之雄厚，甚至能迫使大洋中的恐怖魔獸與之達成和約，亦能壓制兵荒馬亂的青雲十六州千百年不敢妄動，以至於獨佔半邊冰楓大陸而無反對之聲。這樣一個大國，它的邊境防守必然不會鬆懈，但龍夜既然能出來，就有他自己的辦法回去。

若是走正常途徑應出入邊境，應當經由這片地區開放的檢查點進入，除此官方批準的關口之外，邊境全線都設有探測器來檢測有無人員非法闖入，一隊隊士兵輪班巡查自然必不可少，更讓偷渡者膽寒的是，財力雄厚的星夜帝國馴養著大量軍用魔獸，其中一種名爲迅甲的魔獸便是專用於地下巡查。換而言之，對邊境的防守已然囊括了空中、地面與地下，要想偷渡，難度更甚於登天。

但從另一種方向來說，只要能避開檢測器與那些士兵領著的迅甲，就能進出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