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龍殘念一愣，旋即感到了無比羞恥，“我怎麼可……”
他的餘光忽然瞧見了黃綢緞上浸溼的一片，硬生生把後半句話嚥了回去，只埋著頭沒說話。
囚牛的性子非常溫和，但不代表不分善惡，怎麼分？看人的內心再合適不過了。龍殘念看到了什麼，他就看到了什麼，他感慨於這段經歷著實離奇，也同情於這個小輩的身世，但最重要的卻是那回憶中的一個瞬間。
他思考了一下，抱著琴站起身，先開了口：“孩子，你何故來此？”
龍殘念微微擡起頭，努力壓住顫音，“確有一事相求，”他頓了一下，忽然直視囚牛的眼睛，“我想回家。”
回家嗎？囚牛當然知道他說的是回什麼地方，但那裡，可不是那麼好去的。囚牛可以說是與天元世界同根同源的存在，他看得出來，眼前的這頭小龍和他不一樣，反倒……更像是那莫名其妙的天元龍神。想到敖徵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囚牛臉上沒反應，心中卻是一陣怒火，但自己這種情況也只能作罷。
“嗯……你來找我，想必是知道這有多難，”囚牛不緊不慢地說道，他的聲音就和他的琴音一樣清朗，“你認爲我能幫你嗎？”
龍殘念也不急了，同樣用平靜的語氣提出了自己的籌碼：“我當年，見過龍神——龍神敖蒼。”
“吾父？”囚牛聞言大驚，他先前已在龍殘念的回憶中看見了一瞬間關於龍神的記憶，只是不敢相信真的是敖蒼，此時龍殘念親口確認，他又怎不震驚。囚牛伸出一隻手捉住龍殘念的肩膀，清澈的眸中盡是急切，厚重如山的氣息登時爆發，風度盡失，“他在何處？是否一切安康？可曾記得我們九人？”
“我……可以……帶你去……見……”龍殘念毫無防備，囚牛爆發的龍威迫使他當場跪地，血脈的壓制導致一些黑龍的特徵已然開始浮現，竟是被迫現形。
聽著龍殘念斷斷續續的話語，囚牛一愣，趕緊收斂氣息，但口中問題還在繼續：“你的意思是隻要幫你回去那邊，你就能帶我們去見吾父？”
龍殘念點頭補充道：“對，而且在那邊應該只有我見過龍神，就算有別的人也見過，但我可以肯定，知道怎麼喚醒他的只有我一個。”
“喚醒？”囚牛愣住了。
“嗯，當年龍神沉睡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就是我……”
話已至此，囚牛知道他所言非虛，該作何選擇，他已有決定：“你既然能進入這裡，想必也明白我現在的處境，這件事若要我幫忙當然可以，那個人，你能對付？”
那個人，自然指的是永夜大帝，而囚牛這個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依然是處於九靈魔方內部。就龍殘念所知，這九轉魔方本身就是永夜對空間研究的巔峰之作，其中包含九大副空間，層層疊加，相生相纏，亦是皆出自永夜之手，但要讓九大空間無止無休地運轉，所耗費的能量將是天文數字。對於這樣一個幾乎無解的問題，永夜偏偏專注於此，瘋狂研究了不知道多少年，終於在一場歷史之戰上找到了答案。
那便是眼前的九子。
沒有人知道爲什麼九子爲什麼與其父分離在兩個世界，也沒有人知道是什麼讓他們分散沉睡在天元各地，但永夜這樣一個瘋子，仗著自己無盡的生命硬生生地把九個沉睡龍之子都各自收集在九個副空間裡，竟是將其作爲九轉魔方的能源，經過幾千年的演化加上永夜孜孜不倦地充當搬運工，九個空間已然發展成了九個不同的世界，它們發展成什麼樣，都取決於永夜往裡面搬了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此時的第一層發展出的魔法文明，就是因爲永夜往裡面放了許多從魔法位面偷來的靈魂……
而頗爲巧合的是，龍子與九靈魔方連接的過程，都發生在龍殘念被封印之後，他目睹了全過程，這也是爲什麼他能找到這裡來的原因。
龍殘念搖搖頭，若是他當年的巔峰時期沒準可以與永夜大帝鬥一鬥，但現在這個樣子想都別想，“我打不過他，但我有另外一個辦法可以繞過他，你聽我慢慢說……”
……
九靈魔方第一層內。
升靈之戰第一場已然進行大半，參賽者人數的下降速率驚人的快，而對應的，則是場外家屬悲慟的哭聲與另一些人時不時興奮的歡呼。
幾家歡喜幾家愁。於龍家而言，雖然其他幾個孩子表現也不錯，但最驚人的依然是龍夜。龍鴻颶沒有參賽，每年戰龍門都會有人在賭場賺得盆滿鉢滿，這次他就是其一。毫無疑問，跟龍夜打過架的他自然要押龍夜，這次龍夜的參賽在剛開始時還是個笑談，賠率也是驚人的高，高達一賠十五之高，寥寥幾個押龍夜的人也都是緊隨龍鴻颶下的注。
龍鴻颶越是觀戰，越覺心驚，一邊爲自己的小命慶幸，一邊又爲這次在賭場的收穫興奮。“老大老大，你看凌家那邊，那個不是凌蘇雅嗎？”一個龍家弟子激動地扯著龍鴻颶的袖子，“她現在的那個城是不是龍夜之前消失的地方？”
龍鴻颶望著隔壁凌家的觀戰屏幕，心裡咯噔了一下，“別說，還真是啊……龍安，來咱倆打個賭。”
“啊？”被叫做龍安的男生一愣，旋即興奮道，“賭什麼？”
龍鴻颶笑了笑：“就賭龍夜會不會殺了她，凌蘇雅。我讓你先選。”
龍安皺著眉，道：“就他這兩天那種狂勁，對誰都瘋，肯定會殺凌蘇雅啊，這哪用賭，板上釘釘的事了。”
龍鴻颶卻搖頭，語氣有些怪異：“上次他在天湖鬧事的時候你不是跟我在一起的嗎？你也看見了，那次都被凌蘇雅從頭綠到尾了都沒殺她，還把那個姓董的弄得那麼慘出氣，我覺得這事還真不一定。”
“嗨，好像還真是，那我就賭他不殺凌蘇雅。”龍安咬著指甲尋思了一會兒，做出決定。
龍鴻颶突然笑起來：“哈！我還是賭他肯定要殺了凌蘇雅。你輸定了！”
“哈？”龍安被龍鴻颶的一百八十度變化弄得措不及防，一臉懵逼地望著他。
龍鴻颶卻沒打算多做解釋，只是略帶深意地笑道：“你看著吧，一定會的。”
……
凌蘇雅走在謝爾公國的主城內，一邊警惕四周一邊尋找旅店。升靈之戰的有效範圍是會收縮的，不然這麼遼闊的一片大陸，要剩下的參賽者相遇，未免也太困難了，空間規則系統會提醒出圈的參賽者收縮圈的中心方向。當然，非要在圈外也可以，兩個小時之後就被系統自動判定爲棄權，然後踢出賽場，回到外面那草原上。
而巧合的是，龍夜的出生點所在地那個炙熱荒原就是最後的戰場，目前，大約還有兩天時間收縮圈將會靠近他所在的謝爾公國主城，不少參賽者已經在趕往荒原的路上了，至於先到的人，也不會冒冒失失往裡衝，那寸草不生的地方沒水沒食，不到決戰沒人會進去的，都是在周邊城市進行最後的修整以備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