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們回來了。”

披著黑袍的三隻巫妖在殿堂上畢恭畢敬，王位上端坐著半透明的幽靈國王。

“帶來皇冠了嗎？”

國王的聲音並沒有什麼波動，沒人看得透他的心思。

三隻巫妖微微擡起臉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顫抖著聲音，透露著無上喜悅：“他成功了！”

“什麼！”

國王當即飄下王座，緊緊貼在巫妖捧著的水晶球上，其中的畫面大雪紛飛，正是龍夜騎著骸骨戰馬，懷裡抱著那個皇冠。

“那個占卜結果，竟是真的嗎……”老國王喃喃自語，三隻巫妖在此前做過一次占卜，結果中顯示龍夜身負極其強大的靈魂之力，那遠不是常人所能有，那強度甚至已然超過了他們所知的所有亡靈。

老國王像是平復心中震撼，身爲幽靈也緩緩吁了口氣，好似在那一瞬間已經無慾無求了一般，背過身走向王座，衝那三隻巫妖揮了揮手道：“等他回來之後，好生待他吧……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我的大臣們。”

他是一國之君，是執念最深的人，早在龍夜帶著皇冠從考覈之地出來的那一刻，他就已有感應了。如今得以確認，老國王感到心中卻有些空落落的。

“是。”

三巫妖低頭退下，但，他們並不似老國王那般看開，而是抱著各自的心思，去那宮門前等待龍夜一行人歸來。

……

幾人中只有龍夜選擇去拿皇冠，因此眼下他們都拿到了各自的獎勵。除去皇甫彧三人保密實力不提，麟炎選了一顆特殊效果爲“堅壁”的靈石，日後倒是可以尋個適合他的武器再嵌入其中；夢雪凝選了一條銀藤似的材料編織的後壓發鏈，高雅而不奢華，不知是不是有意爲之，正好與她日常披髮的模樣很是適配，但這發鏈的特效卻不明確，莫斯只說它“凝冰之魄，聚雪之魂，可御萬敵。”

至於龍夜本人，他並沒有得到什麼獎勵，但經過鈴蘭指點他才知道，手裡的這頂皇冠就是最好的獎勵——是的，鈴蘭終於甦醒了。

或許是上次在白骨森林龍夜接觸死亡之力的時間夠長，或許是第二轉賽場本就是亡靈生養之地，又或許是龍夜每次修煉都會爲他提供死亡元力，他在龍夜從考驗之地出來時就甦醒了。

話說回來，當一行人終於回到宮殿時，遠遠地就被三巫妖攔了下來，一番寒暄後生拉硬拽把其他人都安排去各自房間休整，只把龍夜單獨留下。對此龍夜也選擇不做聲，讓夢雪凝和麟炎都去好生休息不必擔心他，眼下鈴蘭已醒，他更是有恃無恐，倒要看看這三個傢伙想要做什麼。

“貴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趕走了無關人士，三巫妖的態度一下就變得愈發恭敬，點頭哈腰地領著龍夜來到一個奇怪的房間。

說這裡奇怪，是真的怪。房間內部很高，像是某個塔尖，到處漂浮著書籍，每一本都已被時間風化，紙張變得脆弱且黑黃，一股肉眼可見的灰色力量將其各自裹挾，大約這就是使它們漂浮的力量；牆壁上的燭臺本該點著蠟燭，此時卻燃著奇怪的黃色晶石，散發著微弱熒光。

當然，他們此行的目的，是擺在房間正中央的巨型水晶球。龍夜剛跨入這個房間時就停住了腳步，不知爲何，密切關注動向的鈴蘭當即接管了龍夜的身體，他就這樣駐足在門口，低頭看著地上繁複的花紋。

“這法陣，又是何意啊？”

前面領路的三巫妖身體一僵，其中一位慢慢地轉過身，扯著本就僵硬的嘴角：“貴人，您不必在意，這法陣不過是用作占卜罷了。”

“哦？”鈴蘭笑了，雖與龍夜共用一具身體，他的眼神卻和龍夜完全不同，他的目光如水盪漾，用溫柔掩飾所有殺意，“占卜……是像這樣嗎？”

“呃！”

與他對話的這隻巫妖只覺身體一沉，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他奮力想要撐起身，卻不料兩腳一懸，竟是被鈴蘭單手拎著脖頸提了起來，隨即又像丟垃圾一樣甩進了法陣中的水晶球旁。

“大哥！”另兩隻巫妖驚呼，當即手中死亡之力驟起，鈴蘭冷哼一聲，腳下用力一踏，來了個漂亮的鷂子翻身，完美避開兩道射來的攻擊。

“哎呀呀，真是許久未見這樣不自量力的傢伙了……既見本座，還不跪下！”

鈴蘭眼中一抹白芒倏然而逝，三位巫妖大臣像是著了魔，僵硬片刻，連滾帶爬地伏到地上，根本不敢擡頭看鈴蘭一眼。

鈴蘭冷笑了一聲，別看他平日裡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實際上，他的脾氣比龍夜要差得多。“越是不老不死的傢伙越是害怕死亡啊，也是這種心理……促使你們有勇氣對我動手？”

“不……不……貴人、不，這位大帝，我們三個只是探查到了一個強大的靈魂氣息到來，確實不知道是大帝駕臨啊！小的該死！小的該死！還望大帝網開一面，饒恕我等！”

鈴蘭說的沒錯，他們三個活了幾百年，修得了強大的亡靈之力，反倒比活著的時候更害怕死亡——亡靈的死亡，自然是魂飛魄散，進入輪迴，一旦執念被破解，就算他們還不想離去，也會被迫順應天道，靈魂消散——也正是如此，他們想要在那頂皇冠被人取出之前，得到更強的力量來保住自己的小命。

“你們三個在死亡時的執念還是國家榮耀，修煉了這麼多年，反倒是把初心給忘了。”鈴蘭右腿邁出半步，整個上身撐在右腿上，以這種姿勢俯視眼前跪伏的巫妖，“這樣的亡靈，可真是……讓人看不起啊！”

他一腳踢開腳邊的這隻巫妖，忽然一腳踏在法陣上，向其中灌注元力！

“不！”

三隻巫妖再顧不得什麼亡靈大帝的威壓，拼了老命地開始聚集死亡之力，他們破舊的斗篷之下隱隱有黑氣流溢，但已經來不及了，從鈴蘭注入元力到法陣啓動只是瞬間，三隻巫妖瘋狂閃爍的靈魂之火已經傳達出了那份絕望。

他們自己畫的祭魂法陣，他們自己當然知道有多恐怖。

所祭之人，靈魂出竅，十息之內靈識破碎，爲施法者所吸收。

本來他們只是想借用這法陣三成功效來囚禁龍夜汲取力量，沒想到，竟是惹上了真正的恐怖。

“大帝！饒了我們，我們願任您驅使！”

嗡——

法陣停下了。

三隻巫妖面面相覷，他們本是出於求生欲才大喊的，沒想到鈴蘭真的停下了，而且……“這、這法陣，竟真能停下？”

“嗯？”鈴蘭歪歪頭，一臉輕蔑，黑色眸子裡滿是不屑，“世間法陣，必有其跡，我知其因果規律，又如何不能使之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