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我一樣，都是五歲元印覺醒那年被宗族驅逐，不過她比我大兩歲，也就是說，流浪的時間還比我長兩年。嗯，還沒帶你見過青雲十六州真正的樣子，總之那地方長年兵荒馬亂，但就算在沒吃沒喝的日子裡，她也不曾有一刻放鬆。”
“很難想象吧，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盤腿坐在倒塌的廢墟下修煉，除了必要的時候去尋找水和食物，直到我遇見她之前，她保持這樣的生活已經長達三年有餘。”說著，龍夜嘴角不由得浮起一絲笑意，夢雪凝自顧自抿著酒，像是根本沒在聽，但微紅的耳尖已經出賣了她。
不過事實上，我想她只是想用修煉逃避飢餓罷了。這是龍夜心中沒有說出的話。
麟炎沉默著，似乎在消化剛剛聽見的故事，半晌後才重新開口：“那直到神之眼成立之前的那段時間，你們又是怎麼過來的？”
“當年我和夢雪凝不過是兩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孩子，在那種地方活下來是多難啊。其他的災民暴力爭奪著本就不多的吃食，我們倆一旦靠近就會被毆打，但，那樣一個地方，除了災民聚集區我們又能上哪裡找到食物呢？時至今日，每晚一閉眼我都能夢到鮮血與硝煙混合的氣息。”
“暴力，自私，貪婪，欺詐，偷竊，人的至惡一面會在名爲災難的日子裡露出最真實的爪牙。說實話，我晚上不喜歡睡覺，全部以修煉代替，一方面是爲了爭分奪秒地提升實力，一方面也是因爲睡覺就會做夢。”
“夢中我常會想起，襤褸的布條蓄滿了灰黑雨水，緊貼著皮膚的觸感真實得彷彿昨日重現，找不到食物的我們與野狗搶食，還被咬得滿身是傷，現在想來，師傅教我的生存技能確實是救了我不知多少次，不然怕是早就因爲傷口感染死在青雲十六州的某個角落裡了吧，哈哈哈哈。”
夢雪凝終於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那些事早就過了多少年了，你還記得那麼清楚？”
龍夜毫不避讓地與她對視：“那你怎麼也還把我爲你們殿後的事記得那麼清楚啊？嗯……好像也過了許多年了嘛。”
“你！”夢雪凝氣急，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最後哼了一聲，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龍夜從不知道的是，那一天晚上，她徹夜難眠，不知多少次站在據點的出口想要去救他，又不知耗費了多少力氣說服自己龍夜不會有事，這個據點還有那麼多同伴需要她，但，她的心裡甚至有過許多次念頭，即使放棄掉所有人，她也只要她回來。
而這種龍夜一個人殿後的事，甚至發生過兩次。
麟炎在一旁聽著兩人對話，不敢插嘴，而龍夜並不知道夢雪凝的心緒，只當她是聽到提前往事而害羞了，便稍微轉了轉話題，避開了具體事件：“當時的我們一直很不理解，爲什麼明明只是一牆之隔，那邊的傭兵就能吃著大魚大肉，我們卻連一根骨頭也摸不著，我們也想過直接向他們乞討，可他們寧願扔給野狗也不給我們，甚至拔槍就打，差點讓我們喪命。”
“後來我們慢慢看懂了，在那些傭兵眼裡，低賤的災民是比野狗還討人嫌的東西。亂世之中，只有力量，力量纔是一切，我們只有用自己的力量去爭奪活下去的希望，繼而才能去爭取作爲人的尊嚴。”
“師傅說得對，只有歷經磨難才能不辜負自己的夢想，我們摸爬滾打，我們不止要活下去，更要努力修煉元力，後來啊，我們爲此經歷了比別人更多的苦難，那時的理想，也終在手中化作現實，神之眼的雛形，也正是在那時出現。”
“呵，扯遠了。總之，你所看見的我們，各有自己的故事，這些經歷成就我們現在的力量，你也一樣，你也有自己的經歷與努力，只是還沒有到顯露的時間而已，千萬不要灰心，好的璞玉，雕成的時間也更長。”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嗎……”麟炎似乎窺見了從未接觸過的世界，還沒從吃驚中恢復過來。
龍夜拍了拍他的肩膀，舉杯笑道：“總之堅持自己的道路就好啦，就算一時間沒有什麼目標，我們也始終可以爲了成爲更強大的天元師而努力，不是嗎？”
麟炎狠狠點點頭，同樣舉杯相碰，一口氣將酒喝完，往日的開朗笑容重新浮現。三人就這樣互相講述著各自的故事，時間一晃眼就到了傍晚。
大街上，車流不息，人聲不止，華燈初上，煙火相邀，在這樣一片祥和氛圍中，龍殘念終於找回來了，且帶著一個精緻奢華的儲物元器。
他來到小酒館門前，擡頭看了看已經亮起的店名，門前的雨棚綴著許多星星般的橙黃小燈，三三兩兩的顧客安靜地待在各自座位上，十分祥和。他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地方，微皺著眉頭，推門而入，一眼便望見龍夜、夢雪凝和麟炎三人所在。
“這是他們給的報酬，裡面是一把上等靈武，除此之外，他們說我們這筆交易完成得十分出色，希望未來也能繼續合作，還主動給出了額外報酬，說是等你下一次突破時，會爲你提供一隻合適的魔獸和一名輔助你拓印元技的馴獸師，這是他們的聯繫方式。”
龍殘念從那個精緻的儲物元器裡取出一張卡片遞給龍夜，自己順勢坐在他旁邊。那赫然是一張名片，版面設計與那交易用的儲物元器的造型一樣奢靡，卻只有一串號碼，其他文字一概沒有，但一番端詳下，龍夜還是看出了些端倪。
“果然如此，這羣人也是玄柘國貴族，而且和易水來自同一個家族。”龍夜將名片放在桌面上，夢雪凝和麟炎也都看了過來，“這個底紋，與易水外衣下面佩戴的家徽是一樣的。”
“還真是費盡心機，早在大賽之前就在各處尋找機會針對玄邢了。”夢雪凝念道，“我們還是早點回天元的好，這裡恐怕要出大亂子了。”
龍夜點點頭，看向身側的人，還沒說話龍殘念便一攤手：“這次就直接開在你們總部咯？”
“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