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證據的大熊被怒氣正盛的凌仲煊一腳踢下了快艇。
“喂!你不能把我扔下啊。大爺是坐船來的,但這個點了可沒有船再回去啊,喂!”大熊在水中撲哧著,活像一隻拍著翅膀的水鴨。
但凌仲煊的船卻無情地甩屁股離開,很快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裡。
“哎,真沒人情味……”大熊從水面上抓了一根管子,放在嘴裡狠狠地咬著。
夜風呼呼地吹著,遠處的燈塔旋轉著,照亮漆黑的水面,讓晚歸的漁人不至於迷失了方向。
“青陽,座標桃園偏北,查刀疤,條子爆料他有個工場。”凌仲煊拿著電話,簡單利落地下達了命令。當初爲了幹掉賈大山,不得已藉助了刀疤城,雖然早就意料到他不會安分,但沒想到他敢觸碰雷區。
罌粟,是他深惡痛絕的一種植物。關於罌粟的往事,被憎惡染得都蒙上一層黑色,他以爲已經藏得足夠深了,但它如今卻翻滾了上來,散發著腐爛的氣味。
他幾乎以最快的速度在河面上狂奔,略微發紅的綠色眸子裡強忍著某些情緒。風消解不了,只能強忍著嚥下,如同喝醉了酒的男人想要保持形象,強忍著胃裡的翻江倒海。在靠近桃花渡的時候,他多兜了幾圈,等待浪潮的安靜。等他走進家門時,一切已回覆正常。
“煊,你去哪了?今天怎麼那麼晚?”丘宛晴端著桌上的菜,就要去廚房熱一熱。
凌仲煊站在門口,把身上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接受工作人員的審查。工作人員覈查了今天的收入和支出,發現沒有問題後,就懶懶地走到一邊看電視了。
凌仲煊突然覺得這個比賽很蠢。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很蠢,但總有人樂此不疲地去做。
也許,這個比賽的意義,早就超出它的結果了。
吃完了飯,凌仲煊草草洗了個澡,就睡了。丘宛晴一臉擔憂地看著他,她終究看出了他的不妥,但他只是悶悶地,什麼都不說,而她也只能貼著他的背,用溫情漸漸安撫一顆雜亂的心。
“煊,小玉今天來找我了。”丘宛晴淡淡地聊開一個話題。
但凌仲煊興趣不大,沒有做聲。
“她跟我說她喜歡你,”丘宛晴的語氣還是那麼平淡,“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但我不明白,爲什麼她的喜歡跟一般十七八歲的少女不一樣呢?”
“怎麼不一樣?”凌仲煊沉厚的聲音,帶著朦朧的睡意。
“說不上來……”丘宛晴轉了個身,閉上了眼睛,“還是睡吧,晚安……”
其實,丘宛晴不想承認,小玉的喜歡逐漸讓她有點心慌,她不討厭她的直白,但也絕對不喜歡她小小年紀就懂得的挑釁。彷彿說出來了,爭搶就不算不道德了。
但是,道德能規範人的行爲,能敦促人的責任,能喚起人的良心,可就是不能控制感情。能被道德勸阻的愛情一定不是真愛,所以,丘宛晴沒有立場指責那樣一種坦白的、連自己都無法控制的感情。
一張牀,兩個人,各有各的心事和掙扎。都說情侶親密,可有些事情,卻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與另一半分享的,再痛苦也好,也只能自己擔著。
第二天,丘宛晴起了一個大早,她挎上籃子,準備去鎮上買菜。沒想到,一出門就碰到了宛城垂頭喪氣地從小玉家回來。他無精打采地把半桶牛奶往地上一扔,連小妹跟他惡作劇都無力迴應。
“二哥,你的能量電池是不是沒電了?”丘小妹歪著腦袋,表情疑惑。
丘宛晴見狀,叫他:“二弟,走,跟姐姐一起去買菜。”
丘宛城經受不住催促,只好懶懶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跟著宛晴去鎮上買菜。
走在路上的時候,姐弟倆都沒怎麼講話。丘宛晴時不時打量著自己的弟弟,發現他神思恍惚,表情灰敗,眼裡居然還隱隱泛出脆弱的情緒。她都不敢相信,這是平時一向吊兒郎當囂張慣了的丘宛城。
“二弟,跟我說,發生了什麼事?”丘宛晴拉住他的手。
“沒什麼,姐,不用擔心。”
“你騙得過我嗎?”丘宛晴探頭,看著他的臉。
四目對峙了會,二弟最後妥協,“好好,我騙不過你,我坦白。”他繼續往前走,沉默了一會,接著漫不經心地說:“今天我跟小玉告白,被拒絕了唄。”說著臉上還痞笑了起來,“男子漢大丈夫,這小小的挫折全當摔一跤。”
丘宛晴真的很想一掌蓋住他臉上勉強的笑容,當真難看死了。
“二弟,你想哭就哭吧。”丘宛晴寧願他痛哭流涕,也不願意他憋屈成病。
“有什麼好哭的,我喜歡她,沒錯;她不喜歡我,也沒有錯。我找不到哭的理由。”
男孩子有時候真的太倔強了,連哭也非得要一個正當的理由。其實,我傷心,所以我哭,不就是最正常不過的嗎?
“其實,我已經料到結果了。現在的我,根本沒有能力讓她幸福。她喜歡的人,應該是姐夫那樣的。”說完,二弟意味深長地看了丘宛晴一眼。
丘宛晴苦笑出來,覺得這段關係實在複雜。她的丈夫間接導致了弟弟的失戀,而她這個做姐姐的本來應該替弟弟去勸說小玉,可偏偏,她跟小玉還是情敵。
兩人都沉默著,突然,前方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
“好像是小玉!”丘宛城一聽,立刻撒開腿跑了過去。
丘宛晴也跟在後面,一轉角,就發現宛城跟兩個男人打了起來。而小玉,害怕地縮在地上。
丘宛晴認出了其中一個人,正是桃園名聲極臭的古惑仔,好像叫李東,曾經因爲猥褻罪坐過牢。上次,她偶然在街上碰到他,因著他猥瑣的目光,於是對他多留了幾分心眼。
只見李東和另一個男人前後夾擊,而二弟就只有捱打的份。丘宛晴趕緊跑到路上,前後一看一個人影都沒有。著急中,她掏出手機,撥打凌仲煊的電話。一邊打,一邊跑回去支援,可她剛回到那個轉角,就看見李東一個拳頭,把宛城打趴在了地上。
“喂,住手!”丘宛晴管不了那麼多了,衝出去護住自己的弟弟。她沒有留意到電話已經接通,而那一頭,凌仲煊聽到她的尖叫,已經急瘋了。
“又來了個美女。”李東伸手一拍他兄弟的胸膛,“我們正好一人一個,完了還可以換著來。”
“靠!”躺在地下的丘宛城掙扎著要起來揍李東,卻被丘宛晴死死按住。
“你們別亂來,我已經報警了。”丘宛晴舉著自己的電話,一次警告他們。
“報警?”李東臉上卻是一副好笑的神色,接著把丘宛晴的電話一把奪了過來,“桃園的警察,說不定還在矇頭睡大覺呢!”
說完,就把電話狠狠地往丘宛晴的方向一扔。好在二弟反應快,及時把她往旁邊一拉,電話才擦著她的臉飛過,“嘭”一聲砸在地上,摔成兩半。
“啊,血!”小玉尖叫著,指著丘宛晴臉上的血痕。這一說,丘宛晴才感覺到自己的臉上火辣辣地疼。
“東哥,你真不懂憐香惜玉啊,好好的幹嘛打臉。電話也能賣好幾個錢,你怎麼把它摔了。”另一個男人頗爲抱怨。
這時,丘宛晴扭頭一看那摔在地上的電話,頓時心疼極了,那可是凌仲煊送她的第一份禮物。
當她正看著,突然間頭髮就被往後一扯。李東把她一直往後拖,細嫩的皮膚被地上的石子割得生疼。
二弟見狀,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地站了起來,朝李東衝去。可他還沒碰到李東,就被另一個男人一伸腿,給絆到了地上。
他的鼻子狠狠地撞到地上,磕出了滿臉的鼻血。
“宛城!”丘宛晴一下子哭出來,看著他流血的樣子,她心如刀絞,扭著要爬到弟弟身邊。
“夠了夠了!”小玉朝著李東大喊,接著衝到了宛城身邊,扶起他的血污模糊的臉,混亂用自己的手絹幫他止著血。
“哼,你不想玩了?”李東蹲了下來,看著小玉:“當初可是你求我幫你演的這齣戲,現在好了,心疼這小子了?你既然跟他有一腿,那幹嘛還想著別人的老公!”
丘宛晴一聽,腦袋轟隆一聲。
原來,一切都是小玉安排的。丘宛城也不敢置信地瞪著小玉,直瞪得她那雙烏黑的眼睛裡流出眼淚來。
“對不起……”小玉痛哭著,哭得臉都紅了,“我也是迫不得已……”
“***就是***,賣了貞潔還想立牌坊。”李東啐一聲,把小玉的辮子一拉,扯著她的頭拉到了一邊。
“阿德,這個便宜你了。”李東朝那個叫阿德的傢伙使個眼色,隨後壞笑了起來。
丘宛晴撐起身子,轉身就想跑,可馬上又被李東給制住了。這次,他髒兮兮的身子整個壓到了她的身子,而他身上的臭汗味令丘宛晴不可抑制地乾嘔起來。
“混蛋,我要殺了你!”宛城被阿德踩在地上,動彈不得,他目眥盡裂,憤怒得臉上青筋暴起。
李東上下把丘宛晴打量了一番,直感嘆這次是撿到寶了,正要伏低了腦袋,開始動手,卻不知爲何突然猛地擡頭。
這一擡頭,一顆高速飛行的石子就打在了他的額頭,強大的勁道,把他打得頭一偏,倒在了丘宛晴的旁邊。
“煊……”丘宛晴心下一喜,撐起身子一看,但來人卻不是凌仲煊。
他一身銀灰色的西服,白色的臉頰上含著溫柔的笑意,但狹長的桃花眼裡卻射出寒毒的光,讓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