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雲(yún)國太子景燁親率七萬將士,僅用了三日三夜,便攻克了風(fēng)臨國,並下令優(yōu)待俘虜,不傷百姓。
皇上戰(zhàn)死在沙場,皇后自刎而死,剩下的一羣皇子公主成了階下囚,驚慌不安地站在殿內(nèi),全身顫抖。
曾經(jīng),他們在這宮中耀武揚威,高高在上,此時,卻如螻蟻被人踩在腳下。
高位上,雲(yún)紋黑袍拖曳於地,鬢若刀裁,烏髮披散在身後,金冠顯出極端貴氣,眼眸冷冽如寒冬秋月。
誰也沒料到馳聘沙場,揮兵點將的太子殿下是如此一個清冷如雪的翩翩少年。
金石振玉般清朗的聲音掃去殿內(nèi)岑寂,“還少了一個。”
追影回道:“風(fēng)臨十三公主青寧被柳將軍帶走。”
追風(fēng)在一旁饒有興趣地道:“聽說十三公主是風(fēng)臨皇帝最疼愛的女兒,也是最小的一個,今年才十四,落到柳將軍手裡,還不如死了。”
景燁長身而起,雲(yún)袖劃過流暢如水的弧線,“帶路。”
這是要去找柳將軍的意思了。
斬草要除根,這些皇親國戚全都要處死的,所以十三公主被帶走沒有人阻攔,因爲(wèi)她已註定會死,怎麼死不重要。
太子卻明顯有救人的意思,追風(fēng)不禁想,是那十三公主太美了?
青寧搬起桌邊的一個凳子,放在窗戶下邊。
她知道外邊沒人守著,那個刀疤鬼抓了她,便派人將她關(guān)在這裡。
門是鎖了,可還有窗子。
對柔弱的小公主來說,爬窗子,還是兩米多高的窗子,有些難度,但她——絕不坐以待斃。
那個刀疤鬼明顯對她不懷好意,她是寧死也不屈服的,必須在他過來前,逃出去。
乾淨(jìng)秀氣的指甲很長很美,是她精心養(yǎng)了好幾年的指甲,它因爲(wèi)攀爬,破碎,斷裂,指甲裡還有木屑,又疼,又髒。
青寧一個沒忍住,眼淚掉落一滴,視線馬上有些模糊,她墊著腳踩在凳上,而手堪堪抓住窗臺,沒辦法擦眼淚。
她馬上眨眨眼,等視線重新變得清晰起來,她才又使勁抓著窗臺,往上爬。
嘴裡還喃喃,“國都沒了,指甲算什麼?”
可還是好心疼……
蒼雲(yún)國的全是壞人,她一定要殺死那帶兵的太子,報仇雪恨。
長廊那邊,秀麗清冷的少年步履快速,黑色的衣角在風(fēng)中揚起。
後邊的追風(fēng)想起方纔那血腥的場面,對這十三公主越發(fā)好奇了,一個敵國公主,竟然讓太子下令處死柳將軍,這還只是將她關(guān)起來,太子就殺了將軍,還好沒真對她怎樣,否則連全屍恐怕都沒了。
一定要討好那十三公主,這樣想著,追風(fēng)也隨著太子的腳步加快步伐。
看見太子忽然停住了腳步,望向上方,追風(fēng)奇怪,也仰頭一看。
一個烏髮紅脣的少女,稚氣的臉龐已透出傾城之姿,精緻的五官如同上天刻意打造,兩顆黑寶石般閃亮的眼眸,坐在高高的窗臺上,似乎正準(zhǔn)備往下跳,乍一看見下面的兩人,眸中閃過驚慌。
那呆怔,驚詫的模樣看來十足可愛。
追風(fēng)不由笑了出來,卻收到太子輕輕的一
瞥,冷氣十足。
這兩人絕不是宮內(nèi)的人,必定是敵國派來的,怎麼辦?她又要被抓走嗎?
青寧氣惱地捶了下木窗,現(xiàn)在退回屋子會被抓,跳下去,也會被抓,她就呆在這裡,似乎還是會被抓。
啊——真是苦惱!她緊緊皺起秀眉,苦大仇深地盯著景燁。
景燁眼神古井無波,凝視她。
“下來。”
青寧警惕地看他,“不要!”
在沒想出多策之前,她寧願這樣僵持著。
“我會保護你。”景燁的神情很認真,秀麗絕倫的臉微微仰起,那平靜淡然的眼眸讓人不由自主地深陷,無法自拔地去信任他。
看起來像個好人!青寧做出評判,卻不放心,他與她非親非故,爲(wèi)何說要保護她?
青寧輕輕“哼”了一聲,彷彿能保護她是他的榮幸一般,“你敢發(fā)誓不傷害我?”
景燁一字字道:“我發(fā)誓,今生只要我活著,絕不讓你受一絲一毫的傷害,若違此誓,灰飛煙滅,永亡於世。”
追風(fēng)眼珠子都快掉下來,這還是那個冷漠倨傲的太子殿下嗎?爲(wèi)了個小丫頭,雖說長得不錯,但沒必要發(fā)這樣的毒誓吧?
青寧笑道:“好,信你一次。”
青寧穩(wěn)穩(wěn)地落入他的懷中,少年身形修長,卻稍顯單薄,她勾住他的脖子,湊近他的臉,能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似雪的氣息。
她發(fā)現(xiàn)記憶中竟是找不出比這少年更好看的人,她擡手撫過他水墨畫般優(yōu)美的輪廓,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冷冽如雪,深邃如一潭幽泉,平靜,淡然,對她的舉動沒有一絲多餘的發(fā)應(yīng),就像看一件東西的眼神看著她。
好吧!他不貪圖她的美色!
青寧收回手,沒必要再試探,她命令道:“放下我!”
向來頤指氣使的她,完全忘了這人不是她的那些太監(jiān)宮女。
令追風(fēng)詫異的是,太子竟聽話地放下她,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裡的太子爲(wèi)何要對這麼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如此遷就?一定是他還沒睡醒吧?
景燁視線落在她破裂染血的指尖上,“你受傷了。”
青寧坐在自己住了十四年的宮殿內(nèi),看著對面低頭爲(wèi)她上藥的景燁。
他的動作很輕,她沒有感覺到一絲疼。
她不認識他,卻能看出他必定身份不低,說不定還很高貴,這些人都聽從他的命令,雖不知他爲(wèi)何對她好,但她能看出他是真心對她好,只要有這一點,就夠了。
她的復(fù)仇,也許可以藉助他的力量。
那個太子……帶兵攻入她家的敵人,她一定要殺了他。
門外走來一個黑衣少年,跪下道:“殿下,餘黨已清除乾淨(jìng)。”
景燁爲(wèi)她上完藥,才擡頭看向追影,“那麼,明日便啓程回國。”
追影的目光在青寧身上微微一頓,那目光中有殺氣。
“殿下,這位十三公主要留下?”
“不,她隨我一道回宮。”
“殿下!你是我國太子,怎可帶這亡國公主回去?”
景燁微微勾起薄脣,
眼神平靜無波,卻讓追影感覺到森冷的寒意,他明白殿下的決定,即便是皇上,也改不了。
他僵硬地垂首,“奴才告退。”
他走出殿內(nèi),那公主,絕對留不得,只能暗地下手。
茶杯被那隻纖長秀美的手無情地摔得粉碎,青寧伸出手怒指著景燁,狠狠瞪著他,“你就是那個混蛋太子?”
景燁平靜地看她,“我不喜歡你罵我。”
青寧冷冷一笑,“那打你,行嗎?”
她話音剛落,便衝到景燁面前,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
“啪——”
白皙的臉頰上,紅印鮮明。
景燁表情不變,仍舊是那古井無波的眼神看著她,彷彿在看一件東西。
青寧卻沒料到真能打到他,怔怔地收回手,不自在道:“是……是……你自己不躲的!”
“我躲開了,你的手會撞到花瓶。”
青寧輕蔑看他,“堂堂太子還吝嗇到連花瓶都捨不得?”
景燁看了眼她已挑出木屑,乾淨(jìng)整潔的手指,淡淡道:“我是怕傷了你的手。”
青寧怔住,毀了她的家,殺了她的家人,害她國破家亡的他,居然說怕傷了她的手,真是諷刺!鬼才信他!
可他那淡淡的語氣,平靜的表情,卻令她無法懷疑那話的真實度,心裡隱約有些煩亂,她別過頭,冷冷道:“有病!”
第二天,青寧被安排上了一輛華麗的馬車,隨景燁一起回國。
一路上,她總想辦法逃跑,如果真和景燁一起回去,那麼即便景燁真會護她周全,她也會成爲(wèi)人們眼中茍且偷生的公主,是令風(fēng)臨國蒙羞的公主。
景燁卻彷彿能猜到她的想法,在馬車周圍佈下十多個步兵,她插翅也難飛。
直到入了蒼雲(yún)國境內(nèi),她依然沒能逃脫,只好改變戰(zhàn)略。
既然逃不掉,那麼就迎難而上。她正好借這個機會復(fù)仇,一旦她殺掉景燁,不但能爲(wèi)家人報仇,還不會成爲(wèi)風(fēng)臨國的恥辱,而是一個委曲求全、忍辱負重的復(fù)仇公主,是風(fēng)臨皇室的驕傲。
景燁騎著白馬,領(lǐng)著一隊將士,浩浩蕩蕩地走在大街上。
兩旁是歡呼聲,百姓夾道歡迎。
青寧恨得咬牙,蒼雲(yún)國的百姓也不是好東西。
滅了她臨風(fēng)國,這些人可真是得意,等著吧!看那太子被她殺了後,這些人還能得意起來?
葉芯蕊拿起一支鳳尾簪遞給侍女,自己用梳子理了理一頭青絲,眼波如水,紅脣含笑,“殿下這會兒該回來了。”
她婷婷地站起身,“走,我們?nèi)ビ犹印!?
秋月微笑扶著她的手,“是,娘娘。”
走至正殿,她一眼便望見那頎長俊美的身影,水眸流露喜悅,她疾走幾步,輕提裙襬,彎身一禮,“芯蕊見過殿下。”
景燁淡淡“嗯”了一聲。
自來太子對她的態(tài)度都是這般不冷不熱,連同房都未有過,她掩去眸中的沮喪,今晚一定要讓太子到她房中。
想著,嫣然笑道:“殿下,您出征多日,臣妾總算把您盼回來了,今夜可否留下,以慰臣妾的相思之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