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嵐峰上一切都未改變,雲霧繚繞,林木迎空,蒼翠欲滴,屋子雖久未住人,卻乾淨整潔,無一絲灰塵。
夏藍驚訝,連華笑道:“這仙山有結界護著,一切都不會發生變化。”
“好厲害。”
連華看她驚奇的模樣,忍不住問,“你到底學了多少術法?”
夏藍低下頭,“也沒多少。”
連華挑眉,“修仙心法會背嗎?”
誰知——
夏藍懵然,“修仙還有心法的嗎?”
她可從來沒聽過。
連華差點要暈倒,不可思議,“你……連這都不知道?”
夏藍愣愣點頭,這個很重要?
連華深吸一口氣,不抱什麼希望地問,“那麼,最基本的辟穀會吧?”
夏藍更絕,來了一句,“這個不是成仙才有的?”
連華手中摺扇敲下,她吃痛,瞪他。
“師父可是教過你這些,信蝶彙報錯了?”連華懷疑。
夏藍摸著頭,看了連華一眼,“難道……師父叫我背的那些古文是所謂的修仙心法?”
“你真沒治!”資質差成這樣,虧得師父還收了她!
看連華鄙視她,她忍不住嘀咕,“你能指望一個學渣開啓學霸模式嗎?”
“你說什麼?”
夏藍乾笑,“沒什麼,我會好好修習。”
晚上,連華大跌眼鏡地看著自家師父端著菜走進大廳,身後跟著同樣端著菜的師妹,他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不是做夢?”
他見過師父那雙手乾淨利落地斬妖,修長分明的手指,充滿煞氣的仙劍,可現在卻端著一盤菜?他想起信蝶的彙報,十分肯定這一定還是師父親手做的,用那雙擁有無數亡魂的手做出來的——飯菜!
“二師兄,快坐下啊!愣著幹嘛?”夏藍推他坐下,將一碗飯放在他面前,還殷切地遞上筷子。
連華看了眼師父,發現師父已優雅地吃起來。
師父親手做的啊!連華髮現自己拿筷子的手有些抖,他寧願相信他再不調戲女人,也不願相信師父會像女人一般下廚。
飯後,夏藍拉住要走的連華,笑,“二師兄,吃了就要走?”
“你要怎麼?”
連華將碗筷洗好放在櫃子裡,回頭見夏藍正在擦桌子,怎麼都覺得這場景詭異得緊,“我說師妹,你是想把凡間的習俗都搬來?”
吃飯,洗碗,他是頭一次做,心裡納悶,心裡有種越活越退步的感覺,堂堂狐族少主什麼時候淪落到洗碗的地步了?
夏藍仔細地擦桌子,一點點油漬都不肯放過,聽見連華問她,她笑道:“吃飯洗碗多正常的事兒,而且,吃飯不是填飽肚子,而是爲了享受啊!我們那地方遇到開心的事兒,值得慶祝的事兒,都會出去大吃一頓。”
“那你這樣吃,還修仙嗎?”連華納悶,“你也就這點出息!倒是師父他怎地與你一起胡鬧起來?”
夏藍吐了吐舌頭,做了鬼臉,“因爲我跟師父說,師徒間要培養感情,有了深厚的情誼,纔不會像大師兄那樣背叛師門。”更重要的是這樣師父便不會在某一天也那樣輕鬆地把她殺掉,自從聽到
師父說的“殺掉便是。”,她的心裡就隱隱不安。
“吃飯能培養情誼?”連華不以爲然。
“絕對能!”
夏藍對於學習這一途從來就沒有天賦,更何況修仙更難上加難,這些天練一些簡單的法術,比如瞬移,遁地之類的,她練了許多遍,弄得灰頭土臉,連華在一旁直笑。
夏藍就黑著臉,“師父,快把二師兄趕走!他老擾亂我修習!”
夏藍也就是說說而已,師父大人卻當了真,叫了二師兄來,“你去找容師叔,告訴他要找的人在南海。”
要找的是什麼人,夏藍不得而知,山上更冷清了倒是真的。
一天,夏藍學會了御劍術,興沖沖地在空中如一隻上蹦下跳的猴子,忽而穿過樹木,忽而躍上雲端,簡直有一種高考中獎的趕腳!
餘光瞥見那抹白影,夏藍飛去,跳下劍,笑嘻嘻道:“師父,你覺得我學得怎樣?”
溫逸淡笑,“尚可。”
本以爲會得到讚賞,夏藍略微失落,想了想,眼前忽然一亮,“師父,我們去凡間一趟,好麼?”
山上冷情,徒兒愛熱鬧,這些日子必定也辛苦,溫逸道:“走吧!”
夏藍沒料到這次凡間之旅會是一場改變她命運的劫難。
凡間正是秋季,落葉蕭蕭,風聲不絕,街上行人不多,連擺攤的小商販都不見一個,路人對視時皆是疑懼之色。
夏藍本打算著好好逛一下街市,順便買些零食回山上吃,一見到這場景,頓覺失望,“師父,這個鎮上好冷清,我們可以換一個地方嗎?”
溫逸沉思著,目光閃動,“阿藍,我們約莫要在此逗留幾日。”
找了家客棧住下,小二迎上來,吞吞吐吐,不住打量著兩人。
“怎麼了?”夏藍奇怪。
有客進門,本應高高興興纔是,小二眉間卻是透著恐懼,“客官,你們真要……住下?”
夏藍看了師父一眼,問小二,“住不得?”
小二欲說話,突聽背後老闆娘輕輕的咳嗽聲,身子一僵,丟下一句,“兩位小心便是。”
夏藍一頭霧水,“師父,你說那小二什麼意思啊?難道這是家黑店?”若是黑店,她也不怕,凡人她已然應付得來。
溫逸起身,夏藍跟著他進了樓上的屋子。
“到底怎麼了?”夏藍迫不及待地開口。
溫逸坐在椅子上,沉吟道:“這個鎮上籠罩著妖氣,必有妖孽作祟!”
“師父,那我們趕快走吧!”夏藍迅速起身。
溫逸看著她,輕嘆,“阿藍,爲師的職責便是護衛蒼生,此時如何能走?”
夏藍急了,“可是,師父現在沒有絲毫法力,對付不了妖怪的!”
溫逸脣角染上一抹笑,“爲師雖沒有法力,但武功絕不比任何人差。”
“武功再好,也抵不過妖術吧?”夏藍想這樣說,可到底沒能說出口,她算是看出來了,師父總是有一種無敵的自信,只得深深嘆氣,“好吧!師父決定就好。”
秋風,夜已深。
夏藍躺在牀上,睡意不斷侵襲,她卻努力瞪大眼,眼前一片漆黑,她不能睡著,師父雖然
就在隔壁,但她到底不放心,她怕睡著了,妖怪來襲。
夏藍的擔心完全不是多餘的,當聽到風聲驟然加劇,窗戶被吹得刷刷直響,夏藍就立刻跑去師父的房間。
溫逸的屋中點著暈黃的燭光,風吹得忽明忽滅,而溫逸俊逸的容顏隱沒在暈黃與黑暗中,看不分明。
“師父,沒事吧?”夏藍警惕地望著四周。
溫逸卻只定定地看著她,並不答話。
夏藍被看得心跳了跳,忍不住問,“師父,看著我做什麼?”
燭光中,溫逸的表情竟是溫柔一片,長眸微微一瞇,“徒兒,過來。”
夏藍走到他面前,笑道:“我聽到風聲大作,以爲妖怪來了呢!還好師父沒事!”
溫逸勾脣笑出迷人的弧度,“真是好徒兒,爲師甚是感動。”
夏藍從未見師父如此的語氣與她說話,不由得微微臉紅,“師父,既然沒事,那我回屋去了,你也早點睡!”
溫逸柔聲道:“回去做什麼!便在此睡吧!”
“什麼?”夏藍驚訝。
溫逸睨她一眼,低低笑道:“難不成徒兒怕爲師吃了你不成?”
“不……不是,但……但……這樣不好吧?”
溫逸嗤笑,“有什麼不好?”
夏藍奇怪地看他一眼,“師父,怎麼有些不一樣?”
“是不一樣了。”溫逸眸光微閃,長臂一伸,將夏藍攬入懷中,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臉,臉上有著冰冷的觸感。
夏藍驚得要掙脫開,卻被他抱得很緊,“師父!你這是做什麼!”
溫逸用一種極慢極迷人的聲調道:“徒兒知道麼?爲師可是喜歡你得緊呢!”
夏藍只覺大腦一片忽然被清空,只剩下師父那彷彿從雲端飄落的聲音。
莫可言狀的喜悅如春風般曲曲繞繞鑽入心底,她怔住,爲何會……喜悅?
溫逸看她似喜似呆的表情,神情愈發柔和,手指描繪著她精緻的五官,“那麼,徒兒可喜歡爲師?”
夏藍心頭跳得厲害,“師父怎麼突然說起這些話來!”
溫逸掩脣一笑,風情從眼神中流露出,“不是突然呢!一直都想要說,只是怕嚇著你。”
夏藍怔住,卻又聽那迷人的聲調蠱惑般在耳邊問,“徒兒喜歡師父嗎?”
“喜歡的。”夏藍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回答,卻又彷彿不是自己的聲音。
突聽一陣尖細而刺耳的笑聲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道:“溫逸!你說人妖不可戀!那麼,你們師徒又是怎樣?你能殺了你的寶貝徒弟嗎?”
夏藍猛然驚醒,抱著她的哪裡是師父,紅衣烏髮,分明是一個眉眼妖媚,眼神陰毒的女子!
她剛剛有提到師父的名字!心底升起一陣心慌,她慢慢回頭,夜風撩起他飛舞的黑髮,衣袂翻飛,一雙眼眸卻比夜色更深更沉。
“師……父……”都被看到了,被聽到了!她指甲深深扣入掌心,刺痛傳來。
剛纔怎麼會被迷惑,怎麼會看不出那不是師父!現在,師父一定誤會她了!
夜色籠罩著一層霧氣,什麼都隱約朦朧起來,連師父那張臉最後都模糊成霧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