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馬不停蹄,來到牛家村村外荒山上。
剛在山門處找到柳樹,卻看到已經被挖了一個深坑。
看樣子是剛挖的,那些挖出來的新土還泛著蓬鬆的溼氣。
“來晚一步!被陳二狗耍了!”
餘鋒丟下手裡的溼土,狠狠的罵了一句:“看來他早就把林槊的位置告訴劉熊了。”
“我回去宰了他!”黃牙老頭忿忿道。
“慢著!我答應不殺他。”
“可我沒答應!”
跟陳二狗這些喪盡天良的土匪談信義,那是蠢貨行爲!
餘鋒沒再阻攔那黃牙老頭,任由他躍馬揚鞭殺了回去。
今晚自己斬掉九顆人頭,加上劉熊抹掉脖子的一個,十人當中必定有這黃牙老頭的好兄弟。
從他積極主動的逼陳二狗交出寶貝的時候,餘鋒就看出來了。
他不敢找自己和劉熊報仇,只能將氣撒在陳二狗身上。
說到底,東渠山發生的這一切,都是陳二狗引起的。
鬧去吧,狗咬狗!
回到家裡,喜兒已經退燒睡去,牛大娘坐在窗根老眼含淚。
“鋒兒,我的鋒兒,你可算回來了,有沒有傷到哪裡,快給大娘看看。”
“牛大娘,放心,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那土匪怎麼會放了你?”
“牛大娘,我,其實……”餘鋒一時語塞,也沒想好到底該怎麼把這件事情圓過去。
不知怎麼的,就突然想起了黃牙老頭。
“牛大娘,我要是跟你說了,你可一定得幫我保密。”
“其實東渠山那邊的土匪頭子,是我親爹,我嫌他爲人不正,他願意做強盜土匪,可我不願意,就偷偷離家出走了。”
“今天我已經向他求過了,以後土匪再也不會來我們牛家村了。”
餘鋒心中暗笑,沒白做十年業務員,張嘴就來的本事早就爐火純青。
“啊?土匪頭子,是你的爹?”牛大娘被這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嚇了一大跳。
愣了好半晌,才木訥訥的說道:
“不過也好,離開就好,離開就好啊,牛大娘知道你是個心善的孩子。”
“鋒兒,你是對的,牛大娘不會給你說的。”
餘鋒長吁一口氣,比起殺幾個土匪,如何安撫住牛大娘纔是最大的難題。
總算矇混著,過了這一關了。
夜色愈漸沉重,葛家二小子葛二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神情複雜。
剛纔從茅房出來,遠遠的看見餘鋒回來了。
就納了悶兒了!
“土匪不是想要他的命嗎?怎麼又放他回來了?”
“這餘鋒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葛二蛋越想越氣,下午的時候在他家院門口,那小子猖狂的很,從包裹裡拿出那麼多錢。
還往地上摔,給誰看呢?
有錢就可以爲所欲爲嗎?
還有剛纔在村口,土匪來找的是他,要不是他個烏龜王八蛋子的縮起來,全村人還能大冷天兒的被拽出來?
因爲這個,自己還捱了土匪一腳,現在胸口還疼呢。
他孃的,都是因爲你,餘鋒。
葛二蛋的視線,轉移到了今天在地上撿的銅錢和金銀首飾上面,突然瞳孔放大,好像看到了什麼熟悉的東西。
隨即狠狠道:
“你小子有錢了是吧?看我怎麼弄死你!”
……
翌日,天剛大亮,一個鳶肩豺目,雙手猶如枯樹老皮的白髮老者,左右張望一番,見沒人,鬼鬼祟祟敲了敲一張朱漆大門。
門裡人聽到動靜,打開一條縫,見來者正是“鐵砧手”劉熊,也是朝外面瞅瞅看看,確定沒人,趕緊讓劉熊進到裡面。
朱漆大門的裡面,正是縣令府邸。
“賀縣令,你這是什麼意思?”
看著賀縣令把桌上的一包金銀全都給自己推了回來,劉熊一臉不解。
賀縣令兩鬢染霜,體態發福,紅潤的圓臉淡淡一笑:“這事,我給你辦不了。”
劉熊眼睛盯著桌上包裹不語,似乎明白了什麼。
又從懷裡摸出一根金條。
賀縣令依然眉眼淡笑,又給推了回來:“不是錢的問題,實在是,無能爲力。”
這時,兩人身後還站有一個十七八歲容貌的少年公子。
那公子長得白淨,唯獨兩雙手仿若覆滿黑鱗,皮糙肉厚。
那少年雙手抱拳對賀縣令道:“父親,師父他如今落難,你爲何不救。”
賀縣令眉目慵懶,捋了捋鬍鬚,慢悠悠說道:
“劉熊,你說,堂堂縣令,帶人去抓捕一個莊稼漢,理由是這人殺掉了幾個爲禍鄉里的土匪,你覺得,這縣令的位子,還能坐得下去嗎?”
“啊?這……”劉熊倒吸一口涼氣,慌忙認錯:“是老夫糊塗了,差點兒因爲這點小事把縣令大人牽連進來,還望縣令海涵。”
“可是,父親……”身後那白淨少年正要說話,卻被賀縣令擡手擋了回去。
“劉熊,看在你是我兒賀遠師父的面子上,這幾年你犯的事,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今你落得如此境地,怨不得旁人。”
“既然年事已高,不如找個地方悄悄隱退,落個清閒。”
劉熊一聽這話,心理明白了:
一身的功夫教給你兒子了,這幾年打劫來的錢財也跟你五五分了,現如今看我老了,就想趁此機會把我踹開?
想得美!
劉熊假裝遺憾的表情,看著旁邊賀遠:
“我清不清閒倒是無所謂,只是可惜了賀遠這練功的好料子,都已經學到七成了……唉!”
賀縣令挑了挑眼皮:“劉師父,玩笑話還當真了,憑你的性情,能閒下來纔怪。”
“只是,要想拿下那鄉野匹夫,得給他安個別的名目,不然我也不好交代上面。”
“嗯,是得想個別的罪名。”劉熊點點頭:“最好是直接能砍頭的。”
兩人對視一眼,笑而不語。
這邊正談笑間,門外來個小吏:“報~賀大人,外面有人求見,說是從牛家村來的。”
賀縣令眉目一蹙,正說著牛家村的事情呢,牛家村就來人了?
“走,過去看看。”
剛走到前院大廳,就看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粗布漢子已經等候多時了。
那人一見賀縣令過來,噗噔就給跪下了:
“賀縣令,快救救我們吧,我們牛家村鬧土匪了。”
那男子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一塊布帛打開,是幾枚銅錢和兩條女子的金銀首飾。
然後就是嘰嘰喳喳一通亂說,足足說了有半柱香的功夫。
賀縣令聽得煩了,指著布帛裡的金銀首飾,打斷他問道:
“你是說,這個餘鋒,拿這些東西,還了欠你的債?”
“對,不止是我的債,村裡好多人都收到了,你看,這條項鍊是我姑姥姥前幾年被土匪劫了去的,我認得。”
“也就是說,你姑姥姥被土匪劫去的東西,現在出現在了餘鋒手上。”
“他肯定就是土匪,沒跑了。要不然他怎麼能從土匪窩裡來去自如?縣令你可一定要爲我們做主啊,我姑姥姥就是被土匪給活活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