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潔一如既往地對吳琦從學習上到生活上關懷備至,書祁都看在眼裡,他開始有點明白夏潔的心思了,只是他與亡妻明蘭從十幾歲時開始的感情,讓他始終不能釋懷;而且他覺得自己跟夏潔不僅有年齡上的差距,而且他們之間還差了一層輩份,所以夏潔對吳琦的好,書祁只把它當成是姐姐對弟弟的好。
可夏潔不這麼想,她並不覺得她與書祁之間相差九歲是不可跨越的鴻溝,自書祁從重慶回來後,夏潔一直默默照料著他的生活起居,洗洗曬曬都打理整潔又細緻。
這天晚上,樑丘航來到書祁的房間,書祁問:“你不陪著絹兒,來找我是爲了藥材摻假一事吧?”
樑丘航說:“嗯,除了這件事,還有一件事。”
“還有別的事?什麼事?”
樑丘航在圓桌邊的凳子坐了下來,說:“書祁,不對,按說我該稱你三叔了。我們都知道你和明蘭感情深厚,她不幸殞命,你始終無法從失去她的傷痛中走出來,所以對於夏潔的感情只好裝作視而不見,對不對?”
書祁怔了一下,說:“你也知道,我跟夏潔相差近十歲之多,而且他一直稱大哥大嫂爲父母親,我怎麼能有那種非分之想呢。”
“這只是你單方面的想法,我覺得這根本不算什麼問題,你知道夏潔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嗎?”
書祁疑惑在看著樑丘航,樑丘航說:“六年前,在洵城別院的那個清晨,她第一眼看到你時就開始喜歡你了,你們倆見面比我見到絹兒還要早一天。她默默喜歡你六年了,明蘭在的時候,她把你們當長輩尊敬,現在明蘭走了,我想明蘭也不希望你一個人帶著琦兒這樣過一輩子吧。”
書祁坐在樑丘航對面沉默不語,樑丘航接著說:“夏潔父母早逝,這可能是形成她那種敏感、而又多愁善感的性格的主要原因,我們都覺得你應該爲自己的將來作考慮,不要辜負了自己,更不要辜負了一個對你一往情深的女孩。”
書祁還是不說話,樑丘航說:“我今天破例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你倒變成啞巴了,好吧,不說這個了。書祁,你告訴我,父親是不是病得很嚴重?我問絹兒,她吞吞吐吐沒有跟我說實話。”
“我也覺得奇怪呢,上次二哥說,大哥得的可能是心病,但我看大哥一直不見好轉,身休反而越來越虛弱了,難道是父親和二哥他們有意瞞著我們嗎?如果是有意相瞞,那父親應該猜到了藥材摻假一事是何人所爲了。”
樑丘航若有所思,說:“難怪我到家的時候,想去縣城調查這件事祖父要攔著,看來祖父心裡早就猜到那個人是誰了。”
吳家宅子要賣的消息很快傳開了,吳家的宅子在昌東縣不管是規模、大小、奢華度,都是最大、最好的,在昌東縣還真沒幾個人能買得起它,所以好長一段時間只有來來往往的人遠遠
觀望,而無人去買。有人望著宅子大門,搖搖頭說:“這麼大、這麼奢華的宅子,就是想買也買不起啊!”
湖南戰事結束,樑丘航與吳絹成親後,就直接回到了洵城的軍營駐地。他派去尋找付營長的人找了兩三個月,纔在千里之外付營長的岳丈家附近找到了他。樑丘航的副官來報,付營長已經把一切都交代了,當初是昌東縣的劉縣長承諾給他一筆錢,讓他在中途把裝有軍需物品的船截住,以接到舉報說軍需物品裡藏有大煙,他帶兵以搜查大煙的名義,趁機把吳家賣給軍中的軍需藥材用假藥草調了包。
樑丘航氣得一拳打在桌上,說:“又是他...,我早該猜到的。”樑丘航讓付營長寫下供詞,簽字畫押,自己又寫了一封信把藥材摻假一事闡述清楚,一併寄往重慶政府,爲吳家翻案洗冤。
樑丘航本想等重慶政府的回覆,再回吳家大院把情況告訴大家,可樑丘航等了一個多月,也沒有等到重慶方面的回覆,他打去電話找相關方面的負責人,對方不是說不知道,就是推三阻四。
而與此同時,吳家的宅子被人買下了,對方自稱是從外地來的,想在昌東縣買一處宅子安家,可是在年關到來之前,搬進吳家宅子的竟是劉縣長一家人。
書貴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每天腹痛數次,已經到了食不下咽的地步了,明澤因擔心書貴的病也提前從上海回來了,還帶來了一些他託人從公共租界的外國醫院裡買來的抗癌藥。這時候,家裡再想瞞著書祁也已經瞞不住了,吳絹和夏潔請了假回到大院,每天在牀前照顧書貴。
正當書祁一腔怒氣無處發泄時,樑丘航和大牛一前一後回到了大院,大牛上次回大院的時候見書貴正生病,心裡也一直擔心,所以就抽出空回來看看。當樑丘航告訴大家,劉縣長就是藥材摻假的背後主謀時,書祁和大牛氣得恨不能立馬就去找他算帳,爲吳家、爲在大牢裡染病的書貴報仇、出氣。
樑丘航問二老爺:“祖父,您是不是早就猜到這件事跟劉縣長有關?只是苦於沒有證據?”
二老爺說:“當我們確定那些假藥草是在昌東縣境內被調包時,我就猜到了,但沒有確鑿證據爲我們吳家辯白,你又在前線打仗聯繫不上,書祁也被關進了大牢,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想辦法儘快救出書祁三兄弟,免得夜長夢多,沒想到還是沒能保得書貴健全!”
樑丘航問:“父親得的究竟是什麼病?很嚴重嗎?”
二老爺沒有說話,書祁說:“小航,大牛,大哥得的肝癌,我也是剛剛纔知道。”
大牛從椅子跳起來:“什麼?肝癌?那...那嚴不嚴重?”
樑丘航也驚呆了,對大牛說:“肝癌目前無藥可醫...。”
大牛怒氣衝衝往外走去,二老爺問:“大牛,你幹什麼去啊?”
樑丘航站起身,對二老爺說:“祖父,我去追他,您放心吧,我們心裡有分寸。”
書祁也跟在樑丘航後面,跑出去追上大牛,三個人心照不宣往昌東縣去了,後面還跟著樑丘航的副官和十幾個警衛士兵。路上,大牛問樑丘航:“樑丘公子,既然藥材摻假一事已經真相大白,國民政府是不是應該還我們吳家的清白?吳家那麼多家產是不是也該還回來了?”
樑丘航說:“一個月之前,我已經把付營長的口供和相關材料寄往重慶了,本想等到重慶方面的審查結果再回來,但等了快一個月也沒有等到重慶方面的消息,看來那些官員都在裝聾作啞。”
書祁說:“既然這樣,那這件事我們只有自己解決了。”
大牛說:“三少爺在國民軍中賣命九年,到頭來什麼都沒有,當初,二老爺給國民軍捐錢捐糧,支持抗日,如今卻因爲一樁冤案被沒收了一輩子打拼和積攢下來的家產,看來真不是我們對國民政府有偏見。”
吳家還不知道,昌東縣的宅子已經被劉縣長買下了,那個外地人就是劉縣長派去找雲生的,因爲吳家被他設計陷害,雖然沒有查出來,但他多少還是有點心虛不敢親自出面,只好派了一個人出面爲他買下了他垂涎已久的吳家宅子。
樑丘航和書祁、大牛都想看看是誰買下了吳家的房子,到了昌東縣後,先來到了吳家宅子的門外街上。此時,掛著吳家宅院的牌匾被取下來了,院子裡聚集了許多人,有人搬桌子,有人搬凳子,門口有許多昌東縣的商戶,以及鄉鎮的官員陸陸續續往裡走。大牛拉住從身邊走過的人問:“請問這裡面現在是誰在住?是不是在辦什麼喜事?”
那個人告訴大牛說:“這裡面現在住的是昌東縣的劉縣長,聽說明天是劉縣長的六十歲壽辰,許多商戶老闆和官員都來道賀、送禮,劉縣長擺下的排場可真大,昌東縣和周邊鄉村的老百姓都來給他送禮來了。”
書祁氣得從樑丘航的副官腰間撥出槍,往裡衝去,樑丘航和大牛也跟在後面衝進了院子。書祁站在院子中間,大聲朝屋裡喊:“劉九兒(劉縣長在民間的小名),你給我出來!”
屋裡的人聽到喊聲,都紛紛來到院子裡看熱鬧。大牛也從腰間撥出槍,說:“劉九兒,你再不出來,我就把你今天擺的排場都砸了。”
有人往屋裡跑去叫劉縣長,不一會兒,劉縣長從屋裡走出來,看見樑丘航和書祁、大牛,身後還有一個軍官帶著十幾個官兵,都端著槍一副來勢洶洶的架勢。劉縣長連忙笑著迎上前說:“喲,是樑丘長官和三少爺大駕光臨啊!快快快,屋裡請屋裡請。”
書祁說:“劉縣長,我們家的房子你住得可還舒服?”
劉縣長心裡有些猜到了樑丘航他們的來意,單看後面端著槍站成一排的十幾個士兵,就夠讓他心驚膽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