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老先生家住西湖東面,樑丘航的外公和父母則住在西湖的南面。樑丘航的外公姓徐,徐家的宅子建在一條窄窄的小河邊,小河彎彎曲曲穿過小鎮,一直連著錢塘江,小河上的小橋一座連著一座,充滿了江南水鄉的別樣韻味。
樑丘航的母親、外公、舅父見到吳絹,都禁不住點頭稱讚,徐家所有的人都覺得樑丘航和吳絹是天生的一對璧人,他們的婚事已是鐵板訂釘的事,但是有一個人除外。
樑丘航的舅父生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已經嫁作人婦,小女兒與大女兒中間隔著兩個兄弟,今年十七歲,名喚思玉。樑丘航回國後,思玉時隔幾年後再見到表哥,正是她對男女感情之事懵懂初知的年紀,情竇初開的思玉把樑丘航視爲最完美的男人,心裡一直暗暗喜歡樑丘航。
思玉認爲,長輩嘴裡的樑丘航的未婚妻,不過是樑丘航一時的相歡對象,他們相隔千里不說,又哪比得上自己與樑丘航的感情。樑丘航每次見到她,都是一臉的寵溺,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樑丘航都會無條件地滿足她。所以她自認爲樑丘航也同樣喜歡她,等他從前線戰場退下來,回了家,那他就屬於她的了。
但思玉沒想到,樑丘航竟專門告假把吳絹接到了杭州的家裡,且姑姑、姑父、祖父對吳絹都讚不絕口。思玉氣得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整天都沒吃什麼東西。
樑丘航的母親猜出了思玉的心思,取笑她長大了,懂得男女之間的事了。樑丘航不遠千里帶來一個女孩,排外的不只是思玉,還有家裡的女傭和她的母親。她見思玉因樑丘航茶飯不思,言語間慫恿她不能讓一個外人把樑丘航搶走了,要想辦法在他們成親之前把他奪回來。單純的思玉覺得樑丘航不是一件物品,她不知道該怎麼把他奪回來呢?她苦思冥想了好幾天,都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
樑丘航的母親有著江南水鄉女子的天生麗質,心靈手巧、性情柔和,她自然喜歡自家漂亮、乖巧的侄女,但要論做兒媳婦,她還是更喜歡吳絹。正當她滿心歡喜命人採辦東西,爲樑丘航和吳絹置辦婚事時,思玉卻打破了徐家的喜慶,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事。
明澤看過蔣老先生後,在杭州城裡逛了一圈,幾天後,來到徐家拜訪樑丘老爺和樑丘航的外公徐老太爺。明澤見徐家門外掛起紅紅的燈籠,燈籠上面還貼了紅‘喜’字,猜到徐家外公和樑丘老爺要給樑丘航和吳絹在這裡辦婚事了。
明澤在樑丘航的廂房外廳落坐,吳絹問:“明澤舅舅,蔣老先生還好嗎?”
明澤嘆了一口氣,說:“蔣老先生恐怕時日不多了,兩年前,他之所以急著把他經營了那麼多年的醫館轉手,原來他患了肝癌。”
“那蔣老先生的家人和兒女們都回來了嗎?”
“嗯,都回來了,他們想把蔣老先生送去上海或者國外醫治,但蔣老先生說什麼也不肯,他說他要在老家度過人生的最後時光。他的子女現在
都陪著他呢。”
“那他的醫館怎麼辦?他可是一分錢都沒要。”
“蔣老先生的大兒子說,不管蔣老先生能否康復,他都不再出國了,他要在杭州另開一間診所,上海的醫館還由我開下去,我把這兩年積攢的錢都給了蔣先生。”
樑丘航說:“你跟蔣老先生的緣份不淺,既然這樣,你就好好把診所開下去吧。”
“對,不爲別的,就爲報答蔣老先生的知遇之恩,我也要把診所好好開下去。”
選日子、置辦新人的東西、佈置新房,時間一晃半個月過去了,明澤作爲在吳絹身邊的唯一孃家人,被樑丘老爺和樑丘航留了下來,作爲他們的見證人。
成親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這天,樑丘航拉著明澤一起喝酒,說是單身前的最後一頓酒,一定要開懷暢飲。樑丘航還叫來他一個表兄一起,徐老太爺拿出了自家釀的花雕酒,款待明澤。
日子越近,思玉越不高興,思玉的母親一早就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嫁給一表人才、有勇有智的樑丘航,她也急昏了頭,當侍奉在她房裡的老媽子給思玉出餿主意時,她竟沒有阻攔。老媽說:“玉小姐,你若真想與樑丘公子結百年之好,就得先犧牲你自己,讓樑丘公子對你負起責任。”
思玉問:“你能說得明白點嗎?我聽不懂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老媽子湊到思玉的耳邊,耳語了一番,思玉頓時羞紅了臉,看著她的母親說:“這怎麼行,這怎麼可以?”
“玉小姐,日後你要是跟樑丘公子成親,那就是他的人,只是時間提前了,你不必害怕。”思玉的母親沒有說話,就如同默許了老媽出的主意。
從老媽給思玉出了一個讓她羞於啓齒的主意後,一整天她神情恍惚,又心虛又急躁。再過兩天樑丘航就要跟別人成親了,但她必竟是個才十七歲的姑娘家,她怎麼好意思去做老媽教她的事。
晚上,大家都睡下後,思玉身邊的女傭慌張跑進思玉的房間說:“玉小姐,表公子喝醉了,剛剛被人送到房間去了,夫人和老媽說,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思玉心慌地說:“什麼?難道非得這麼做嗎?”
女傭說:“除非你不想嫁給表公子,成全他跟那位吳絹小姐。”
女傭這麼一說,冰玉咬咬牙猶豫了一下,站起身往樑丘航的房間走去。也許是心裡高興,樑丘航喝了很多酒醉得很深沉,躺在牀有些人事不知。思玉坐在牀邊看著睡得深沉的樑丘航,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摸他的臉。想起老媽說的話,她站起身息滅房間裡的燈,走到牀邊掀開被子,伸出發抖的雙手去解樑丘航的衣服,然後再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掀開被子,正欲躺進去時,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一個女傭走進房間,問:“公子,您睡了嗎,我把熱水端來了,您洗洗吧。”
思玉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從牀上跳起來準備往門
外跑時,聽到動靜的女傭連忙摸黑點亮了房間裡的燈,看見思玉抱著衣服站在房門口,與正要進門的樑丘航的母親撞了個滿懷。
樑丘航的母親聽說樑丘航喝得酩酊大醉,就過來看看樑丘航是不是已經安然睡下了,結果撞見了眼前的一幕。她馬上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連忙把思玉往房間裡推,說:“玉兒,你這是幹什麼?快把衣服穿上,快。”
思玉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顧不得穿衣服,竟放聲哭了起來,這一哭不打緊,把其他剛剛睡下的人也都吵醒了,紛紛跑到樑丘航的房間來看是怎麼回事。樑丘航的母親本來想把這件事遮蓋過去,結果思玉的哭聲弄得徐家宅子裡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
第二天,不明所以的樑丘航來找吳絹,想就頭天晚上喝醉酒,沒有顧及到她向吳絹道歉,但樑丘航見家裡的女傭們都看著他,在背後竊竊私語。剛好他的母親派人來叫他。
母親把頭天晚上的事都告訴了樑丘航,樑丘航聽完母親的細述,竟有種後脊椎發涼的後怕感,心說:幸好什麼事都沒發生,要不然怎麼跟絹兒說清楚。
樑丘航沒等母親把話說完,就跑出門去找吳絹去了,吳絹打開門,把樑丘航讓進屋裡。樑丘航小心翼翼地問:“絹兒,你還好吧?沒有生氣吧?”
吳絹說:“我爲什麼要生氣啊?我生誰的氣啊?”
“沒生氣就好,昨天晚上是我喝的太多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喝那麼酒了,不管是跟誰都不再喝那麼多了。”
“樑丘航,幸好我們還沒成親,要不然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還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想了一晚上,我想盡快回家去,成親的事先擱一擱吧。”
“你還說你沒有生氣,後天就是我們成親的日子了,你不能丟下我不管啊。”
“樑丘航,你的表妹爲了跟你在一起,竟不惜拿自己的名聲作賭注,我怎麼能若無其事地跟你成親呢?看來要不就是我們的緣份沒到,要不就是我們的波折未盡,成親的事還是以後再說吧。辛兒的學校也快放假了,我先跟明澤舅舅去上海,等辛兒放假後,再跟他一起回大院。你放心,這件事我和明澤舅舅都不會對外說的。”
樑丘航心裡很難過,這件事自己明明是無辜的,倒弄得像是自己犯了錯一樣,連吳絹都不理解自己。“絹兒,你不能這樣對我,這件事裡我是受害者啊,現在弄得好像是我做錯了什麼事一樣,這不公平!”
樑丘航說出的話像個孩子一般,把吳絹逗得忍不住笑了,說:“這樣吧,你就送我到上海吧,我在上海呆幾天等辛兒一同回家。我會去跟樑丘伯父、伯母說清楚的。”
樑丘航瞭解吳絹的脾氣,她決定的事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也只好隨了她的意思,但他忍不住撒嬌似地說:“昨天晚上我還做了一個美夢,夢見我終於把你這個人人稱羨的大才女娶進了門,沒想到那果真是一場夢!”
(本章完)